贾政出了荣禧堂,便快速的回了南院。此时张氏已经出了月子,正窝在细木雕花,散发着淡雅熏香气息的塌上,抱着珠哥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的陪房周瑞家的说话,

    贾政进来,王氏坐月子以来养得越发圆润,颇为富态的脸颊便浮现出一抹笑。

    “二爷回来啊,大爷刚才打发人来唤你,可是有什么要事。”

    王氏声音柔柔地,就跟她的表情一样,一点也看不出她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贾政也看不出来,当即就被王氏柔和的语气,柔和的面部表情迷惑了,脸色稍微缓和,至少比进来时好看了不少。

    不过脸色是缓和了不好,但该摆的威严,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所以贾政微微颔首,声音清雅透着方正的道“你早产之事怎么和周姨娘牵扯上了,又怎么传入大嫂的耳朵里了。”

    一听这话王氏顿时红了眼眶,“妾身就是怀疑好好的路面怎么就出现了碎石子,还恰好被妾身踩中,累得珠哥儿在那个时节出生。要知道没有出现这意外,珠哥儿还要比大嫂生的小姐儿晚一月啊。”

    “妾身怀疑了,自然要为珠哥儿讨个公道,便下了全力去查。”说道这儿王氏用手帕按了按眼角,眼眶红红的继续说道“二爷也知道妾身是个口拙认死理的,既然查出了与周姨娘有关,妾身眼里自然容不下沙子,容不下这害了珠哥儿的周姨娘在妾身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周姨娘如果真干下了这事儿,自然要处置,只是大姐儿,到底是我荣国府的血脉。”

    王氏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自己想把大姐儿给丢出府去眼不见心不烦的事儿被大房的人挑破了,立马诧异的道“二爷为何说这话,妾身虽是恶了周姨娘,但也知道稚子无辜,周姨娘犯下的孽不该由大姐儿来担。二爷这么问,可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贾政点点头,“爷相信你的为人,定是不会迁怒到大姐儿的头上。大哥和爷说这件事,也是对夫人不太了解,所以才将爷唤去荣禧堂。爷初初听时,就认定了大哥有些危言耸听,如今听夫人解释果不其然,不过大哥的担忧也有一点道理,毕竟孝期满后,爷就正式的踏入了官场,名声是很重要的,修身治家平天下,要是家宅不宁,爷如何发挥爷的所有才华,为国为民做事啊!”

    就算贾政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说如此不要脸的话,王氏依然还是那副温顺贤良的模样,柔和无比的道“妾明白二爷是有远大抱负的人,自是不会拖二爷的后腿。”

    王氏顿了顿,突然想起她娘家的嫡出弟弟最近到了军中任职,连忙开口道“妾身做月子时,家母曾登门和妾身说过,幼弟子腾很受上司的赏赐,有意提拔他兼任文官职务,处理一些文职工作。守孝期间不好外出访友,参加文会,二爷不妨和子腾多多来往。”

    贾政深以为然的点头,显然也认为王子腾是个争气的,至少比靠着裙带关系爬上高位、受太子重用的隔房敬二哥要好,所以贾政没去深想,王子腾在军队中受重用,有没有借了石家的势,毕竟在世家列侯逐渐退出军队,将军权转交给皇家的同时,石家依然在军队屹立不倒。作为石家的女婿,王子腾从武,到了军队受重视一点也不奇怪。

    贾政没去深想,贾赦提点他要处理好后宅的事儿算是告一段落。就如贾政跟贾赦‘承诺’的那样,他听信了‘口拙’的王氏之言,不怎么调查,就把周姨娘撵去了庄子居住。二房大姐儿那儿没说取名的话,也没说让赵姨娘代为抚养,只是提点下人几句,将大姐儿丢给奶婆子以及下人照顾,就彻底撒手不管了,时间一长,贾政就跟忘了有这个女儿似的,连过问话语也没了。

    知道这事儿后,春语私下跟夏雨吐槽。

    “瞧瞧这政二爷的做派,还真的是看似多情实则绝情啊,你说说政二爷这德性像谁。”

    “像谁,自然是老太太。”自从贾代善死后,荣国府上上下下的主子就换了称呼,贾母为老太太,贾赦为大老爷,贾政为二老爷,妩媚和王氏自然为大太太和二太太。

    夏雨将针线、线头一股脑的往簸箕里一放,很认真的回答春语道“瞧瞧已然出嫁的初夏秋冬,老太太不就是视若无物吗。不过春夏秋冬四姐儿不是老太太肚子里爬出来的情有可原,而大姐儿好歹是二老爷的的血脉,这么视若无物的确太过寡情凉薄。”

    “二老爷怎么样,咱大房才懒得管。”春语看了看周围,突然压低声音道“你没瞧着驸马爷那个态度吗,如果不是害怕二房闹幺蛾子影响到公主的名声,二房是死是活,驸马爷估计都不会上心。”

    顿了顿,春语又道“公主啊,就是太在乎驸马了。依着公主的性子,何时在意过名声,跋扈公主的美名广为流传,你见公主何时在意理会过,如今因为驸马爷一句怕二房做些糟心事儿出来影响公主这当家太太的名声,便跟着驸马爷一起盯紧了二房。哎,夏雨妹妹,这大姐儿还未取名吧。好歹是荣国府二房的姐儿呢,总不能一直大姐儿,大姐儿的叫吧。”

    “取不取名那是二房的事儿。或许二太太心善,准备等大姐儿满六岁彻底站住了脚跟,才给大姐儿取名上族谱呢!”这话说得连夏雨自己也不相信,于是夏雨刚说完,便咧嘴笑了。

    春语同时也笑出了声。笑过之后,便打住了话题,开始和着夏雨继续做起了针线活。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不知不觉就几个时辰过去。

    春语扭动了一下,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儿有些僵硬、酸疼的脖子,不经意间一瞧天色,发现苍穹已经布满彩霞时,不免哎呦的叫了一声。

    “夏雨妹妹已经这么晚了,咱们得去小厨房查看一下晚膳的菜色。”

    夏雨一听这话,赶紧将做到一半的小衣裳放到专门用来装布头、针线的簸箕里,稍微整理一下皱褶,便和春语相携去了小厨房。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一人端着一盅山药蹄筋红枣汤,一人端着几碟子爽口又清淡的小菜走进了房间。

    如今已是八月末了,天还有些燥热,所以即使是妩媚特意用来做月子的房间也是时常将门窗微微敞开的。因着是耳房,窗户并不大,所以妩媚真心觉得,这窗户完全敞开和微微敞开完全一个样儿。所以每每觉得热得受不了时,妩媚都会让丫鬟给她打水擦拭身体。

    春语、夏雨端着晚膳进屋后,没一会儿,贾赦也进来了,令妩媚感到惊奇的是,贾赦手里居然端了一个大白瓷碗,故作神秘兮兮的道“媚娘,听铜钱说红糖鸡蛋很补,为夫特意吩咐厨房的人给你做的,你尝尝…”说着,献宝似的揭开了大白瓷碗上盖着的盖子,顿时一股甜腻的味道扑面而来。

    没想到她们自小厨房离开后,贾赦这位驸马爷还溜到厨房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这么多红糖,红艳艳的一大片,真要吃下去怕是要甜?死人吧!

    春语、夏雨齐齐抽了抽嘴巴,有心想说什么吧,她家那心里眼里满满都是驸马爷的公主,就笑得异常甜美的接过大白瓷碗,很开心的吃起了红糖稠密得像泥的红糖鸡蛋,齐齐暗叹,公主啊,这么甜腻又腥的玩意儿,你就不怕被?死吗。

    妩媚可不觉得自己会被?死,而是会被甜死。虽说贾赦亲手听了铜钱之言亲手给做的红糖鸡蛋吃到嘴巴里甜得发苦,也腥得让她觉得难受,但妩媚还是甘之若饴一口一口的全吃下肚,就如当初她吵闹着要嫁给贾赦这公认的只有一张脸可以看的纨绔子,认定的那样,只要嫁给她的恩侯,就算吃石头她也甘之如饴,很快是吃甜得发苦的红糖鸡蛋了。

    妩媚吃完了贾赦亲自端来的红糖鸡蛋后,胃就被填得满满地,因此只喝了几口山药蹄筋红枣汤,剩余的汤以及爽口开胃的小菜,外加一碗成碧绿色泽、乃是上等贡品的碧玉粳米饭都被贾赦一股脑的解决了。

    夫妻俩全都用了膳,春语、夏雨便把残羹剩肴撤了下去。过后又从住在与五间大正房、西厢房相连的另一侧耳房的奶婆子那儿,将小??抱了过来。

    小??从在肚子里时就特别的乖巧,如此生下来后,除了饿了、尿了时会不高兴的哼唧几声,其余时间都是不吵不闹的。这不,春语刚把小??抱进来,小??就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杏眼,左转又看却不哼唧,别提有多乖巧,可爱了。

    “哎哟,爷的?姐儿哟,长得可真是俊。”虽说这话很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但贾赦真心是那么觉得的,他的闺女啊就是长得俊,不愧是他亲生的。

    贾赦笑得好似傻瓜一样逗弄着小??。有一下没一下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小??逗弄烦了,居然罕见的瘪起嘴巴,哼唧起来。

    妩媚乐呵呵的看着自己驸马‘欺负’闺女,没有任何表示,反倒是一旁伺候的春语有些跳脚。“驸马爷,?姐儿还小呢,可经不起你这样逗弄,瞧瞧?姐儿嫩嫩的小脸蛋都被驸马爷给蹭红了。”

    “可能是尿了,”

    妩媚可见不得贾赦被自己的丫鬟说,立马找了个借口,让春语把小??给抱下去,那先顾着老子、后顾儿女的态度让春语差点误以为自己看到了后娘。

    春语抱着小??摇晃哄着,口中跟着道“驸马和公主好生说会儿话,奴婢抱着?姐儿下去换尿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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