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吹干了一半,谢政远接过云姨端来的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纪暖飒看起来还有些木讷,僵硬地接受着别人的照顾。

    主卧很安静,没一会儿,医生到了,检查过后说发着高烧,给她输了液,开了药,医生就离开了。

    纪暖飒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其他人下了楼,云姨去准备午餐,谢政远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冲个澡,连夜的航班,早上又闹了那么一场,让他有些疲惫。

    谢政婷在正厅里坐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安,便敲了敲浴室的门,“二哥,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回应她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二哥!就算你和爷爷置气,三哥呢?难道你不打算跟三哥联系吗?不然我打个电话给三哥吧?不让别人知道,至少三哥也应该知道啊!二哥!”

    浴室的门开了,谢政远穿着洁净的浴袍,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走出来,低沉地说:“吃过午饭你就回去,什么也别说,就当做不知道。”

    “我不想回去。”

    “婷婷,如果你把我当你二哥,你就听话。吃过午饭后回去,家里不管谁问起来,什么都别说,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谢政远踏上楼梯,侧过脸严肃地打量着她,“谢谢你跟我说了那么多,不过我有自己的想法,你不用为我担心。”

    “当真什么都不要了吗?”

    谢政远上了两级台阶的步伐顿住,沉吟了一下,他心平气和地说:“现在是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要待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其他的事,躲避不是办法,既然迟早要面对,就交给时间去安排吧。”

    谢政婷注视着他上楼的背影,心中的滋味说也说不清。

    谢政远回到主卧换了衣服,坐在床边注视着睡梦中的纪暖飒,心里感觉满满的,仿佛只要这么看着她,那些乱七八糟真的可以置之不理。

    他的手指不自觉拂过她的脸颊,俯下身,温热的唇印上她的眉心,由轻转重,想要落下深深的烙印,不知眉心,要在每一寸,她每一寸的肌肤,烙印下属于他的印记。

    他闭着眼,细细地吻着她因发烧而高温的皮肤,从眉心到眼角,到脸颊,到唇沿,从温存到炙热。忽而,“滴答”的声响传达他的耳膜,敲断他的专注,他睁开了眼,终于意识到这个吻已经变了质。

    可是纪暖飒还没有醒来。

    她闭着眼,睡容安详,安详得仿佛死去了一般。

    他将掌心贴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目光缱绻不舍,“暖,我不会再放手,这一次,绝不会放手。”

    纪暖飒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别人。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清新的空气中似乎飘满了他的气息,属于谢政远的气息。

    其实她早就醒了,看见还挂水才躺着没动,后来他进来换衣服,她不想和他单独共处一室,又闭上眼假寐。当他手指的温度从皮肤表层传来,她已紧张地握起了拳,想要推开他,却发现,她对他的吻并不厌恶,甚至不排斥……当他的吻从脸颊转移到唇边时,她竟觉得那种感觉有些熟悉,像小时候的味道,让她沉醉……

    那个自称是“云姨”的妇人究竟是谁?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午饭的点到了,谢政远用餐盘端来清淡却不失丰盛的菜肴,刚好药水输完,纪暖飒这次倒是睁着眼,定定地望着瘪了的输液袋。

    谢政远把餐盘放在床头柜子上,弹了弹输液管,极缓的药水便倏地滑落,他没有说话,俯下身利落地拔掉了枕头,一手紧按她的手背,一手迅速地处理着输液管。

    “我自己来吧。”纪暖飒终于开口说话,要抽回手坐起来。

    谢政远丢开输液管不管,忙搭手扶她,紧按她手背的手并没有松开。

    他这样的体贴让她有些不能适应,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谢政远看在眼底,依旧是没有说话,在床边坐下,便开始盛饭要喂她。

    “我不饿。”纪暖飒别开了脸,“我想喝点水。”

    谢政远放下碗筷,下楼去给她倒水。主卧外连着起居室,配有临时的办公设备,包括书桌书架一类,喝水的东西必然不会缺,只是长时间没人居住,这天突然住进来,云姨还没来得及准备。

    谢政远一出门,纪暖飒就下床,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来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纱。

    下雪了呀。她在心底低叹,这是今年的初雪吗?不,不是,初雪落下的时候,她被人群挤了出来,找不到了路,她想要再进去,却发现有样东西丢了。她不知道丢了什么,但是很明白没了那样东西,她永远都挤不进去,到不了他身边。

    丢在了哪儿?丢在了哪儿?她要去找,回到旧时光里去找。

    雪在寻找的路上飘落,呼啦啦白茫茫的一片,堵住了回去的路,遮住了眺望的视线。

    找不到了。回不去了。

    只剩下毫无知觉的躯壳浑浑噩噩地行走着。

    谢政远端了一杯水,推开门就看见纪暖飒身影单薄地站在窗边,她赤着脚,他不悦地皱眉,放下水杯,不动声色走到她身后,一言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

    突来的接触把纪暖飒吓了一大跳,身体腾空的瞬间,寻求安全的本能驱使下,手臂主动揽住谢政远的胳膊。

    目光相撞,带着惊慌。

    谢政远压下不悦,把她抱到床上坐好,拉来被褥盖上,冷漠地叮嘱道:“还在发烧呢,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

    纪暖飒想反驳,竟发现无处辩驳。她确实不懂爱惜自己,自从遇上了聂梓岚,她就没有好好爱惜过自己。纵然以前再怎么胡闹,她还从没有过熬夜,可遇上了他,她陪着他跑夜场唱歌,练曲,不知白昼黑夜,不觉饥饿口渴……想到这些,心口又沉痛得透不过气来。

    最后一次,她咽下气,第N次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为聂梓岚伤心,她瞒着他掏钱买票,害他失去机会和光环的错,那五年里沉淀的愧疚和担忧算作补偿,如今他风光归来,她不再亏欠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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