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阿年气咻咻地坐了下来,口中只念着这两句,每骂一下,心里便揪一下,非但没有痛快,反而将自己弄得更不舒服了。

    她往地上一倒,无神地望着仗顶,心里有些后悔了。不是后悔来西北,而是后悔这么快答应萧绎。若是不答应萧绎,是不是他们一家人便可以回陈家村?阿爷阿奶当初就很想回去的,都是因为她,因为萧绎,他们一家人才回不去。如今倒好,她应下了婚事,转回头他就因为这样子虚乌有的事儿过来凶她了。

    阿年快要委屈死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不觉得自己收了顾晗的伤药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犯了什么大错处。

    错的最多的,难道不该是萧绎吗,他凭什么过来发什么火?

    ……

    从阿年的营帐里头离开之后,被冷风一吹,萧绎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儿。

    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说了什么混账话之后,萧绎不禁有些头疼。他之前便知道自己状态不对,如今也不是将话摊开说的时机,所以即便想着她念着她,还是忍住了没和她说话。只是让高行找了些人看着,担心旁人不知分寸欺负了她。可才不过一天,高行派过去的人便一脸犹豫地回来禀告了。

    萧绎以为是阿年出了事,心中担忧不已。谁知,事情与他担心的相去甚远。

    同他闹了别扭之后,阿年非但没有被欺负,反倒被护得好好的,且护着她的那两个人,还与她关系匪浅。

    顾晗和石祯,这两个都是萧绎打算重用之人,且也都是有实力在身。这两个,要说让萧绎真正警惕的,也只有石祯了。且从这些日子打听到消息来看,石祯也确实同阿年走得太近了,一副别有用心的模样。

    直到今日。

    底下的人打听到了消息,原来真正别有用心的,却是另一位。萧绎深觉自己被愚弄了,他没想过顾晗和阿年还能有什么,更没想到顾晗还能藏得这样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利用石祯来接近阿年。

    真是好心计。

    若说这消息叫萧绎心气难平的话,那之后顾晗送阿年的那瓶伤药,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压得他再喘不过气,失去了理智,说起话来也不分青红皂白,伤人至极。

    高行瞅着皇上的脸色,好半天才斟酌着问道“皇上,顾小将军哪儿,可要叫人敲打敲打?”

    “不必。”

    “那……”岂不是放任他缠着陈姑娘,高行很想提醒皇上一句,有道是烈女怕郎缠,哪怕是皇上相信陈姑娘,可是那顾家公子,瞧着也是个极出众的,又同陈姑娘关系颇好,可不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么。不得不防啊。

    萧绎知道高行的担忧,可他足够了解阿年,也知道阿年有她的分寸的。哪怕他方才失了理智说了那些糊涂话,可是心里还是相信阿年的。

    这一遭过后,阿年同那顾晗,再无可能。

    萧绎脚下未曾停留,不多时便回了自己的住处。才走近,便看到等在营帐外头的好几位军中将领。

    看到萧绎,众人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行礼。

    “都起来吧。”萧绎一看众人来得这样齐整,便知道是大事,一面往里头走,一面问道,“可是西陵那头又传出了动静?”

    “皇上圣明。”最前头的韩老将军站了出来。他算是这里头资历最高的了,从前因为有赵申甫在前,韩老将军只能退居其后。如今赵申甫致仕了,他便当仁不让地成了萧绎最为倚重的老将军。不过韩老将军不同于赵申甫的,便是他要识时务的多。

    “微臣几个方才得了消息,那西陵王已经连夜调动了十五万军马,驻守在都凌关外,如今这十五万军马并原先的五万军马,已与我军呈对垒之势。”

    需知大齐这边带来的兵将,也只有二十万多。

    底下还有人忧心忡忡“不曾想区区西陵还有这么多的人马。”

    萧绎点着桌案,沉声道“西陵毕竟安稳了这么多年,能筹足这么多兵马,也不足为奇。”

    大齐混账的这些年,北方诸小国却安稳无事,国力日涨,其中就以西陵势头最猛,隐隐成了北方诸国之首。

    不过,若只是西陵来犯,萧绎还不会如此担忧。大齐虽历经战事,实力大减,不过对付一个西陵还是足够的,怕就怕西陵联合其他诸国,一同进犯大齐。

    想到此处,萧绎又问了下首的顾将军“合单与金帐两国可有动静?”

    “探子传来消息,道这两国,都有意集结军队,且派了使臣前往西陵,意图与西陵结盟。只是那西陵王素来自负,为人亦十分张扬,兼之前两年西陵侵犯合单金帐,合单金帐曾联手对付西陵,旧怨颇深,三国之间早有龃龉,西陵王也不会轻易相信这两国使者。故而,西陵王面上虽答应了两国,却从未将其放在眼里。若不到最后关头,想来也不会找上合单与金帐。”

    “西陵王无意于此,他身边的那些幕僚未必不会劝说。”

    顾老将军道“那微臣再多叫些探子盯着。”

    话音才落,边上的郑将军又回禀道“探子还打听到,眼下西陵王身边有一得用的幕僚,化名公房先生,此人便是原先淮南王朝中的韩公望。”

    萧绎眉心一蹙“他还没死?”

    “韩公望因办事不力,被淮南王贬去西北,倒是逃过了一劫。去了西北之后,机缘巧合结识了西陵王,以幕僚的身份留在了西陵王身边。且韩公望因为淮南王的缘故,对朝廷,对大齐都有怨怼,是个心思毒辣之人。”

    这三言两语,已经足够让萧绎知道这个韩公望的为人了。他点了点头,复又问“都凌关外可起了战事?”

    “依旧如往常一样,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西陵那边亦在观望。”

    这些日子里,像这些小打小闹的战事还不在少数,像今日顾晗石祯两人前去剿灭的那些敌军,便是西陵人故意派过来试探大齐军底细的。只是两方都有所保留,所以才不曾扩大。

    这些都是前线的事,因战事不大,所以在不少人看来,两方依旧还是相安无事的状态,譬如阿年。

    她连大齐和西陵开过战都不知道,身边也没有人告诉他。石祯和顾晗倒是知道,不过两人都以为阿年也知道,因此从未在她面前刻意地提起这事。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阿年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用想。

    他们都知道,大齐与西陵,迟早有一场恶战,且那恶战,就快要到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都要早,西北这边更是日子。西陵本是草原之国,冬天本就没有什么粮草,如今连日降雪,草木枯死,牛羊也折损了许多。西陵人不能自给,势必要侵犯他国。而在这其中,大齐是最富饶,也是离西陵最近的。原本西陵对大齐的西北边境只是小范围的侵犯掠夺,如今大齐的军队驻扎到此,这味道便又变了一个样了,俨然成了国与国之间的对决。

    且眼下西陵王调来这十五万兵马,便是打定主意要决一死战了。

    “西陵王之野心,不可小觑啊。”

    感叹了这么一句过后,众人又迅速地回过神,如今大战还未开始,他们又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要他们大齐兵将上下一心,西陵二十万军马,也不足为虑。

    众将士振奋过后,又对着沙盘推衍起来。

    萧绎撑起精神,听着众人地高声讨论。

    萧绎那边一刻探讨地一刻也不得停歇,直至夜色已深,萧绎顾着两位老将军的身子,这才让人回去先歇息了。

    相比之下,阿年这边反而冷清了许多。

    一夜过后,阿年整着两只核桃眼出门了。哭是不可能的,只是昨天到了下半夜还没睡好觉,睁地眼睛有些酸涩,所以多揉了几下。今儿起床过后,阿年边发现眼睛莫名地肿了起来,瞧着还真像是哭了一夜的样子。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昨晚上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揉眼睛的。

    看着营帐里两个欲言又止的女兵,阿年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想什么。既然是萧绎让人派过来的,多多少少都会知道她和萧绎的关系,兼之昨日萧绎过来她们两人也看到了,这会儿看到她眼睛肿了,不多想才怪。

    阿年心头烦躁,匆匆用过早饭之后边提着她那把红缨枪出去了,留着在后头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脸尴尬。

    谁知道才离了这两个让她烦躁的,没过多久,更叫阿年烦躁的人又来了。看着远远走过来的石祯和顾晗,阿年不禁握紧了红缨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石祯最先赶了过来,上下扫了一圈之后,便将目光停在阿年的眼睛那儿,语气也诡异得很“昨晚你哪儿发生了什么?”

    “没有。”阿年回得冷淡。

    说话的着功夫,顾晗也走到了跟前,打量着阿年差劲的脸色,面上担忧更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绎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阿年对上顾晗的时候,比平日里不知道敏感多少。所以顾晗这脸上的这番变化,很快便收入阿年的眼底。

    与此同时,阿年心头一跳。

    萧绎那混蛋说得,不会都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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