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掩的门随着敲击力道慢悠悠地向内退去,羌近酒侧身站在门外连续几次询问,都无人应答。

    他蹙眉,随后从衣柜里捞出一件衬衫,双手捏着,准备冲进去时先把那人遮住,以免看见什么尴尬的场景。

    门推开,视线里温赳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头枕着马桶盖,似乎是睡着了。

    他扔掉手中衬衫,几步走上前去拉起软泥一样的人,“这地方又冷又硬,有什么好睡的?”

    醉梦中的温赳顺着力道,晃晃悠悠站起,旋即一个踉跄靠在了羌近酒身上,她环住他脖子,迷迷糊糊地道“抽奖,我抽奖给你看,趁着好运还在。”

    羌近酒垂眸看着吊在脖颈上的手,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变脸,“你洗手了吗?”

    温赳嘿嘿一笑“抽奖,抽奖,不洗手我也有好运。”

    话到这里,羌近酒脸黑如锅底,双手捏住对方腰身迫使她退开些距离,紧接着将对方拉到身前,攥住她一双小手,凑到了洗漱台的水龙头前。

    温热的水哗啦啦地流在手背,温赳口中嚷嚷着“抽奖”不断反抗。

    她想直起身,背后却有一副坚实的胸膛压着,腿一软正要往下摔,一只大掌紧紧箍住她的腰。

    羌近酒看着怀中如泥鳅一样不断反抗的醉鬼,态度越发强硬不洗也得洗!

    一手抱住她腰身,一手握住对方两只手腕,接受水龙头的冲刷。

    力量悬殊,温赳反抗不过,只得老实地搓洗着小手,等到羌近酒松开钳制,她忽然转身湿漉漉的指尖一弹,溅了眼前人满头满脸的水珠子。

    得逞之后,她咯咯地笑着踉跄而逃,可惜脚下如踩着棉絮,高一步低一步,还没走出浴室人就往下栽去。

    羌近酒没好气地拉她一把,随后恶狠狠地将人夹在腋下,大步往外走去。

    悬在空中的腿胡乱蹬着,温赳不舒服极了,挣扎无果后她打着商量“待会抽到的奖品分你一半,你放开我!”

    高大的男人充耳不闻,再一次将温赳扔在床,并在她有所动作前递上手机“不是要抽奖吗?玩吧。”

    要求得到满足,温赳乖巧地接过手机,随后拍了拍身侧位置,意思明显。

    羌近酒无法,只得遵从对方的意思上床躺靠在一侧。他拧亮台灯,顺手拿过一本书。

    两人并排靠坐在床头,女醉鬼拿着手机笑得像个傻子,她胡乱点开一个情感主播的视屏,等着对方从评论里随机抽奖。

    她浑身无力软骨头般,即使靠坐在床头,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往旁边倾斜,直至靠着男人的肩膀。

    翻页的大手忽然顿住,羌近酒侧头瞥她一眼“困了就赶紧睡。”

    温赳不说话,倒是视频里的女主播声音响亮,“爱他就要说出来,说不出来至少也要做出来……”

    暧昧的话在安静的卧室里回荡,有些怪异。

    羌近轻咳一声,将书换到被她枕着的右手,改为左手翻页。

    温赳挪了挪身体,左手抱着他胳膊,右手举着手机,嘴里无意识念叨着“抽奖啊,快抽!”声音越来越低。

    看书的人不自觉嘴角柔和,只是守着抽奖,醉酒后的她倒还算安分。

    时间点点流逝,温赳半眯着眼,就在她要睡着的时候,视频里的背景音乐忽然变得喜气激昂,迷离的桃花眼仿佛受到召唤,嚯地一下睁开。

    十几秒后,“哈哈哈”她摇着羌近酒的胳膊放声大笑。

    羌近酒不为所动,继续看书。

    “你看我中了,特等奖!”温赳嘟着嘴,开始抢分去男人注意力的书。

    “嗯,你运气好。”羌近酒任她把书抢走,眼角余光里对方摇头晃脑春风得意的样子倒是分外喜感,还有这中奖概率,也不狂她热衷抽奖一场。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右胳膊,随后转头看她,商量道“可以睡觉了吧。”

    温赳顺着对方活动筋骨的档口,滑入他怀里,“不睡不睡,我看看奖品是什么,说好分你一半的。”

    醉了竟然还能如此顺溜地接上对话,羌近酒感到有趣,大掌拖住她的小脑袋,把人推离自己的怀抱,“不用奖品,你乖巧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温赳醉眼朦胧,看着视频里放出来的奖品图一时没有分辨出是什么,年轻的主播眨着眼睛,暧昧地询问获奖人员需要哪个尺寸……

    她亦步亦趋,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人,“你要哪个尺寸?”

    视线扫过视频画面,羌近酒忽然两声轻咳,紧接着他抢过手机绷着脸道“不需要,这个奖品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

    自己还没挑好尺寸呢,就被抢了手机。喝醉的人脾气执拗开始耍酒疯,只见她翻身而起快速扑了过去,压在对方身上“手机还我,你不需要可以送给别人。”

    别人?!羌近酒莫名火气上涌,额头青筋直跳,安全套她还想送给谁?

    “不准送!”压低的声音几近厉喝。

    为了抢手机,温赳坐在他大腿上,小手探出拽着对方胳膊,几次无果之后,桃花眼闪过蛮横,“我不,我偏要送!”

    二人在床上近距离贴身“搏斗”,羌近酒不是对付不了温赳,而是他忽然意识到,某个部位在对方不经意的磨蹭下开始渐渐失控。

    “好了,奖品我有一半,另一半也送我。”他败下阵来,主动讲和。

    温赳从大掌里拿过手机,狠狠地瞪他一眼“想独吞奖品就直说,姐姐又不是小气的人。”

    羌近酒“……”真是有苦难言。

    直播间里,主播已经开始大肆渲染此次奖品用材多么好体验多么棒,安全套一词溜进耳朵时,温赳眨巴着大眼睛,好一会才醒悟过来奖品为何物。

    难怪需要获奖人选择尺寸,她歪着头,想着之前还没有回答的问题,眼神本能地往下瞟去。

    紧紧盯着她一举一动的羌近酒,随着看过来的视线,身下一紧,某个部位仿佛受到眼神凌迟,尴尬却又兴奋。

    “你往哪看呢?!”他粗声粗气,似是极为不耐烦。

    桃花眼醉得迷离,看着凸起的轮廓,她嘴角微弯“哦,大号。”

    那一瞬间,羌近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调戏,他咬牙切齿,是真的想弄死眼前这个女酒鬼。

    温赳选好奖品型号,展示完自己的好运,她心满意足地往侧边一倒,转眼就沉沉睡去,徒留黑着脸的男人面对漫漫长夜。

    羌近酒盯着睡得有滋有味的人,眼神幽暗。

    几分钟后,他颇为嫌弃地拿开搭在自己身上的腿,扯过被子将睡梦中的姑娘裹住。

    身体的反应让羌近酒有些烦躁,毫无睡意,他重新拿起被扔在一边的书,心不在焉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思绪早已飞远,想到温赳前前后后折腾出来的事,他伸手耍脾气似的将睡在身侧地人推远了些。

    裹着被子的温赳顺着力道,往右侧滚去……只是没过多久她口中喊着热,手脚并用开始踢被子。

    羌近酒蹙眉,室内温度25c怎么会热,一小口烈酒杀伤力这么大?

    他正想着,温赳已经从被子中挣脱出来,刘海汗湿黏在额间,她不耐烦地扯了扯后背的衣服,似乎是想挣脱什么,踢腿磨蹭间,裙摆不知何时已翻卷到腰间。

    视线不经意触及到暴露在空气里白嫩修长的腿,羌近酒快速偏向另一侧,喉头滚动。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很快有了计量,不看也不理。可转瞬又犹豫起来,如果放任温赳那么躺着,肯定会着凉。

    右手探出,摸索着拉下堆在腰间的裙摆后,羌近酒才转过头来,看着大汗淋淋睡得极不安稳的人,他叹息一声,起身从浴室端来温水和毛巾,开始给她擦身体。

    当然,不包括裙子覆盖的部分。

    一通收拾,睡梦中的人似乎感觉清爽了些,也没再喊热,只是被子,羌近酒给她盖多少次,她就踢掉多少次。

    他无奈,微微起身捞过遥控正欲调高室内温度,冷不防那个滚来滚去的女人蹭了过来。

    温赳迷迷糊糊地,只是凭着身体本能做出判断盖着被子热,但是抱着这个“抱枕”非常适宜。

    于是她稳稳抱住不撒手。

    感受一番枕在身体上的重量,羌近酒又把温度调到了25c,嗯,这会他觉得有些热。

    担心温赳着凉,他小心翼翼地侧身将人圈进怀里,渐渐地,对方呼吸平稳不再嚷嚷,室内再次回归安静,羌近酒几不可闻地长吁一口气。

    几番折腾总算告一段落,他如此想着。

    然而就在羌近酒平息身体躁动,睡意上来的时候,一只小手忽然在他胸膛摸来摸去……

    他捉住那只乱动的手,暗哑的声音里饱含无可奈何“小姑奶奶,你又想折腾什么?”

    手被制住,背在身后极为不舒服,温赳下意识奋力挣脱,无果后她才迷糊出声,“松开,不舒服。”

    羌近酒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周四晚就是大灾难的错觉,他松开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进,低声呵斥道“好好睡觉,别动来动去。”

    得了自由的手,依然夹在自己后背与对方胸膛之间,不知在捣鼓什么。

    羌近酒忍无可忍正要一把推开她,又听见对方嘟囔道“松开,不舒服。”

    “不是已经松开了吗?”他疾言厉色,以后温赳要是喝醉,休想他还会如此好生将就照顾。

    温赳充耳不闻男人的质问,小手固执地背在身后扯着衣服,“松开,松开。”

    醉梦中的人像个破唱片一样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诉求,十几遍后,羌近酒总算明白过来她是何意。

    他垂眸看向温赳后背,最终还是伸手隔着裙子给她解开了内衣搭扣。

    这以后,温赳才真正地安分下来,而羌近酒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敢乱动吵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安抚好的人,只得安安分分地失眠。

    温赳即使不在,杀伤力也挺大的,这是几天前自己的想法,现在有必要加上一句她若是在,简直毁天灭地。

    自己过往二十五年搭建的牢固法则、秩序都被戳了个大窟窿。

    长夜再长总有尽头。

    天亮以后,黑暗里发生过的事无端变得别扭几分,扯过她裙摆,解过她内衣,搂着她睡觉,以及自己身体有过的反应,一些列事情充斥脑海,羌近酒再也无法安静地躺着。

    他轻手轻脚挪开怀里熟睡的人,起床后匆匆洗漱,逃一般地离开卧室。

    下楼出门,直奔车库,不料正面遇上从外面回来的秦琉。

    “妈,怎么起这么早?”他有些惊讶,这才六点。

    “你爸去外地出差,我送送他。”秦琉看着儿子眼底下的黑眼圈,关心道“昨晚没睡好?”

    被问及昨晚,羌近酒内心尴尬,面上却不显分毫“没有,就是睡得晚了些。”

    秦琉心头泛起疑惑,若不是紧急情况需要加班,儿子是晚上十一点之前必定睡觉的,难道是因为……

    想到可能的情况,她轻咳一声,随后嘱咐道“年轻人注意身体,我虽然急着抱孙子,但赳赳还在上学,安全措施要做好。”

    安全措施?这个词让羌近酒快速联想到昨晚温赳抽奖品时的情形,他面上难得闪过一丝不自在“知道了,妈。”

    话落,也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扔下一句“我去公司了”,就大步走向迈巴赫,急急忙忙的样子,仿佛公司有火烧眉毛的大事在等着他。

    秦琉见儿子这样,以为对方是不好意思谈论这些,也就没再追问,只是在车子发动的时候,嘱咐一句“注意休息,按时吃饭。”

    车窗开着,迈巴赫在清晨的街道上驰骋,吹着迎面而来的风,羌近酒总算从尴尬中缓过劲来,温赳太能折腾了,不管是醉是醒,在与不在。

    不过,庆幸的是昨晚的赌约自己赢了,耳根总算可以清净点。仔细想来有些怪,也不知具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变得格外不爱听温赳提离婚两个字。

    早上七点,温赳还在睡。

    梦里她一会在水乡划船,一会在广阔的草原骑马,但无论场景怎么变换,梦里都是天青色,似乎是烟雨要来,又似乎是烟雨刚过。

    梦里,她从马上跌落,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温赳瞬间清醒,伸手揉眼,好半晌才轻叹一声天青色啊。

    正是自己要折腾,闹离婚的时刻,为什么要梦见代表静谧的天青色?试问一个内心只想着安安静静的美少女要怎么去主动挑事惹人嫌?

    明亮的眸子滴溜一转,口中反复念着“躁动起来”,温赳一把掀开被子,翻身爬起。

    咦,有些怪啊,自己穿的怎么不是睡衣?她打了个哈欠,小手成拳轻锤脑袋,总算记起自己昨晚输了赌约,然后被一小口酒灌倒。

    之后……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抬起的手有气无力地落在被面上,随着这个动作,内衣肩带划出袖口,温赳瞬间愣住,心生惊疑紧接着又归于平静。

    她想,一分为二的大床,羌近酒巴不得离自己远远的,顶多将喝醉的她抱回来,解她内衣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做的。

    一定是自己睡梦中胡乱解开的,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如此一分析,温赳很快忽略了这件事,她偏头看向左侧早就人去被空的地方,又是一声叹息都怪自己不争气,竟然喝醉,白白浪费一个晚上搞事情惹人嫌的机会,真是可惜。

    全然想不起酒后发生过什么的她,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羌近酒折腾到几乎整晚未睡。

    浴室里,温赳哼着小曲惬意地搓澡洗发的时候,搁在床上电量不多的手机不断震动,提示有消息。

    一大清早,在当事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外面的世界对温小姐的暧昧猜想达到空前。

    微博上,沉寂将近一周的“温赳就是棒”依然没有新动态,但是有个情感主播突然艾特她许愿刚仔细核对,发现昨晚获得特等奖的是锦鲤温啊!她也看我的直播吗,好开心,我是不是要大红?今日粉丝破三百万,就送出一百份套套,锦鲤温同款哦~

    这条微博发出来没几分钟就炸了,吃瓜群众蜂拥而至,多数在发挥想象力写段子编故事,还原当时可能的场景。

    不好意思,我想歪了晚上十点左右来抽奖,特等奖是100个套套啊,总感觉是当时战况激烈,锦鲤温纤纤玉手随手一点出来补货的。

    继续歪那么,参战人员是豪车男吗?

    我差点笑出声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笑容突然猥琐,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没眼看楼上一群沙雕,无论是锦鲤温,还是豪车男,用套套还需要抽奖获得?一看就是账号被盗了。

    我眼毒没眼看母胎lo无疑,情侣之间的小趣味都不懂。

    你们走开让我来一个月圆风爽的晚上,锦鲤温向豪车男求婚了,聘礼随手一点100个套套,台词你愿意被我套住吗?

    大笑三声豪车男斜睨锦鲤温一眼,淡淡地道,先定个小考验,用它一百个套。

    …………

    当事人一个雷打不动沉迷工作,一个神清气爽享用早餐。

    看着温赳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秦琉笑得合不拢嘴,“赳赳啊,今天的课程要是不打紧,就在家休息吧。”

    温赳扯纸巾轻擦嘴角,“不行的,这周五有专业课,是传闻中的魔鬼教授,超级严厉的不去直接不及格。”

    “妈不耽误你学习,但这个周末你看着办,你爸爸外地出差了,阿酒是个工作狂,我一个人——”

    “放心,周末我回来,不会让妈一个人留守在家的。”

    温快速接过话头,面上笑得调皮,内心盘算着自己今后尽量要多回来,创造让羌近酒快速讨厌自己的机会。

    什么除了周四周五,卧室仍旧由阿姨打扫?她不为难别人,但是自有办法让羌近酒主动吩咐阿姨执行她之前贴在门上的规则——以后卧室我们自己打扫。

    想到此,温赳自信满满嘴角含笑,虽然昨晚输掉了赌注,往后不能在他面前提“离婚”二字,但是不能说也可以很精彩!羌近酒啊,我们走着瞧。

    “叮铃铃——”

    早九点,上课铃声响起时,教室里的人已经安静坐好;教室外,迟寒拉着唐心妍快速开跑,沈桃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三人最后气喘吁吁,踩着铃声尾巴走进教室,算是没迟到。专业课里,唯独“表演心理学”是大家公认的不能迟到和早退的课。

    理由是教授柴千山太魔鬼,仿佛无论你使出浑身解数怎么演,他都能看穿,而且为人严厉又不讲情面,平日缺勤直接扣分。

    最最重要的是,此人在演艺圈的知名度极高,影响力大,挂他的科等于还没出道就有了污点。

    明日之星都是爱惜羽毛的,惹不起,那就收起个性认真学,争取在魔鬼教授那里留个好印象。

    比较人性化的是,千山教授的也课不多半个月才一次,而且会提前一周通知,就是在外拍戏的同学也有足够的时间赶回来。

    此刻,气定神闲坐在第三排的温锦,习惯性地扫视教室一圈后,她惊讶地发现平日最爱跟自己抢风头的温赳,没来!

    她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笑容,一个只知道炒作没有任何作品的人,简直是丢温家的脸,早点挂科退学正好。

    手指轻轻地在大腿上敲打节拍,8、7、6……温锦看好戏似的开始倒计时。

    1!

    门外走廊拐角处出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是魔鬼教授柴千山。

    看见这一幕,温锦锥子似的下巴扬起,嘴角挑起一个自得的笑,果然不出所料,教授比温赳先来。

    呵,温赳也不是微博上传闻那样好运嘛,她完了!

    同一时间,还在车里的温赳也感觉自己快完了,很奇怪,从家到学校平日里再堵车也就一个小时,今天她提前十五分钟出门的,却堵车到迟到。

    想象一番柴千山雷厉风行魔鬼一样的作风,温赳打了个寒颤。

    摸出手机,本想给室友发短信打听一下教室情况,才发现手机没电已自动关机,温赳轻拍脑袋,暗叹自己糊涂,早上起床后竟然忘记充电。

    九点过八分,温赳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轻手轻脚,推开教室的后门,猫着腰尽量放低存在感,往最近的空位挪。柴千山正对着黑板书写,并未发现温赳溜了进来。

    “老师。”

    有人突然出声引得柴千山回头,这一回头他就捉住了鬼鬼祟祟的温赳。

    手里的笔往讲台上一放,柴千山中气足嗓门大“温赳,我的课你也敢迟到,不妨说说心里是怎么想的。”

    被抓了个现行,温赳直起身,抬头挺胸声音沉静“我不想的。”

    班上二十几个同学纷纷看向她,没有专业课,彼此之间都是好些日子没见了。再相见,他们惊讶地发现往日里蛮横娇纵的温赳胆子更大了,魔鬼教授都敢惹,勇气可嘉。

    有人在心底给她竖起大拇指,至于是褒是贬难以界定,毕竟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怎么看都有些蠢。

    一句“我不想的”看似答非所问执迷不悟的话,柴千山却从她的语气、神情里感受到了宁静。

    这让他有些意外,班上每个同学他都认识,温赳算是印象比较深刻的,长相不错、好学积极,是个好苗子,就是性子暴躁冲动爱争强好胜。

    柴千山以为这样的性格要经过社会打磨,吃几次亏才会改变、长进,不曾想半个月未见,情况似乎就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心底有些好奇,他耐着性子冷着脸问“从脑海中的不想到现实的就是如此,你经历了什么?”

    “经历了运气不好。”温赳抿嘴,实话实说“老师,路上堵车。”

    提到运气,满堂哄笑,大家都是一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圈内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有所耳闻,更何况是锦鲤温这种一天内霸占好几条热搜的人。

    柴千山摇头“堵车不是理由,所有行程,在出发之前就应该算好堵车时间。期末考试,专业成绩扣10分。”

    温赳睁大了眼睛,心叹不是好运周,差别就这么大的吗?

    “老师,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吗?”她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红唇紧抿,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竟然开始演,柴千山内心感到好笑,他挑眉“可以,你挣扎着试试看,给同学们当个反面教材也好。”

    话落,他又补充道“挣扎要是失败,专业课成绩直接扣20分。”

    20分?!哦,那根10分有什么差别,还不如放手一搏,温赳静静地看着柴千山,总觉得吧,对方严厉不讲情面的外表下,其实是有真性情的。

    这种感觉是以前不曾有的,或许能成为当下的救命稻草。

    “坦白来说,迟到的真正原因是我昨晚不小心喝醉,今早睡过了头。”温赳半真半假,试着挑出一个能打动柴千山的理由。

    听闻这说辞,讲台上的人被气笑“温赳,找个位置坐下吧,扣掉的20分你好生收着。”

    “老师,我喝醉是实验,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她继续道“在二十岁的时候,我有幸遇到了一辈子想做的事,酿酒。”

    温赳声音不高不低,透着一股千帆过尽的宁静。

    “已经大三,总觉得遇见得太晚,所以急不可耐地想要去多学多试,以至于误了专业课的时间,我很抱歉。”

    柴千微愣,旋即山目光如炬“之前为什么不说?”

    温赳笑“表演多光鲜亮丽,一天一个角色,几个月一种人生,而酿酒多么地实在接地气,落差太大怕同学们笑话,我也是要面子的呀。”

    “你既然觉得酿酒接地气,有损颜面,为何又要选它?”

    “因为我喜欢接地气,那种感觉很踏实。”温赳深吸一口气,紧接着道“这种喜欢,与我之前二十年的人生天差地别,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隐藏起来。”

    常年教习表演心理学,对方说辞是真是假,柴千山大抵能揣摩出个七八分,他轻哼一声“坐吧,分数暂且不扣,看你之后的表现。”

    停顿片刻,他强调“是表演与酿酒的双重表现。温赳,遇见了一生所求所爱就别退缩。当然,这话我也送给在座的每一位同学。”

    温赳微笑点头,谢过老师,挑了个挨着三位室友的位置坐下。

    之前出声喊“老师”引起柴千山回头的温锦,见温赳竟然如此轻易糊弄过去,心有不平。一段时间不见,温赳撒谎技巧见长,什么喜欢酿酒,骗得了别人骗过她。

    这几年,自己学什么她就学什么,什么都要比要一争高下,如此争强好胜的人会一朝醒悟?莫说是她不信,就是整个温家上上下下也没人会信。

    温锦往后一瞥,只见温赳正与迟寒、沈桃、唐心妍坐在一块,看起来还挺亲昵。她皱眉,这很反常,温赳到底在搞什么?

    课桌底下,温赳在搞小动作,沈桃的位置靠着墙壁,那儿正好有个插座,她从背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与充电器递了过去。

    总算逃过一劫,温赳开始认真听讲,对于温锦投过来的视线,她浑不在意。

    往后,自己不会再凑上前去跟对方争抢,也不会回温家,二人本来就没什么情分,温锦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等同路人。

    可她没有料到,一个小时候,这个“路人”会气冲冲地找上门来,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开口就是一句“温赳,你还要不要脸?”

    温赳从座位上站起,看着锥子脸堂姐,面无表情道“温锦,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我没空跟你打哑谜。”

    “哑谜?”温锦举着手机,嘴角的嘲讽更甚“自己做过什么不清楚吗?女孩子要自爱,你不要脸,温家还要呢!”

    温赳并不知道微博上的事,这会见对方像疯狗一样只会咬人,不说正事,也就懒得周旋。她坐下,拿过迟寒的笔记,补写自己之前落下的内容。

    凰城温氏的小公主,在家里是被宠上天的存在,最受不了别人无视她,温锦没有多想,几步上前,一把抢过笔记本,旋即又狠狠地拍在桌子上。

    先是纸张分崩离析的撕拉声,紧接着“啪”地一声脆响,课后还没有走的同学纷纷被吸引,瞬间围上前来。

    “我要你道歉!”

    温锦气急败坏,无论温赳与温家关系如何糟,温赳堕落不要脸,外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她温锦,自己要跟着倒霉,真是晦气。

    事情发展到这里,温赳火气渐渐上来,她正要拍桌而起,冷不防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迟寒长臂一伸抢过笔记本,重重地往桌上一砸,“温锦,不管因为什么,你撕了我的笔记本,先道歉。”

    迟寒眸子微冷,居高临下地看着比自己将近矮了一个头的温锦,寸步不让。

    温锦仰头看她,语气嚣张“迟寒,我们温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请不要说我们温家,听着别扭。”温赳站起,把迟寒拉到身后,对着张牙舞爪的人一字一句道“不会说话,不懂礼数乱咬人,就回家学好再放出来。”

    对方竟然敢骂她,温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举起握在掌心的手机就往温赳身上摔去“自己看,微博上你是什么狗样子!”

    手机砸在胸前肋骨,温赳眉头轻皱,任其跌落在地,随后狠狠一脚将手机踢出老远“温锦,这是我最后一次让着你,下次再动手动脚,我保证打得你一个月拍不了戏。”

    话落,温赳想到对方话里可能包含的意思,她补充道“还有,无论我是什么样子,早就与温家无关,请你要点脸,别凑上来。”

    温锦眼睛瞪圆,里头的凶光仿佛能吃人,然而不等她做出下一步动作,几个同学七手八脚拉开了她,纷纷劝慰制止。

    “寒姐,对不起,炮灰了你的笔记本。”温赳转头看向迟寒,开口道歉。

    “没炮灰掉我这个人就好。”迟寒瞟一眼被同学们拉开的人,哼笑道“说句实在话,你以前跟温锦一样讨厌,如今改过自新,勉强能看了。”

    这话,成功让温赳噎住,原主什么样子她心底有数,不讨喜很正常。

    “会搞事,我总算知道她为什么跳脚了。”一旁的唐心妍忽然出声,她轻晃手机,笑得不怀好意“温赳,你昨晚醉酒后都干嘛了呀?”

    温赳白她一眼“喝醉后能做什么,当然睡觉啊。”

    唐心妍几步凑到温赳耳边,轻声道“是不是跟豪车男一起睡……”

    温赳斜睨一眼满脸八卦暧昧气息的唐心妍,心生疑窦。

    眼前的情况着实诡异,她想要拿过手机一看究竟,唐心妍却不肯,说是怕被她一脚踢坏,最后还是老实巴交的沈桃,递出手机“温赳,充满电了。”

    温赳拿过自己的手机快速看完事情始末,再抬头时,她惊讶地发现全班同学都注视着自己。

    估计大家都知道了,温赳尴尬地挠头“这事我比你们还知道得晚,肯定是盗号,账号被盗。”

    当天下午,温赳既没有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也没有主动去麻烦某个人,而是自己拦了辆出租车,直接杀往乘凰大厦——羌近酒工作的地方。

    她想得很简单,半夜三更抽中一百个安全套这件事,羌近酒肯定知道,说不定就是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整出来的,毕竟此人先前有抢她手机强行删除微博的先例。

    其实温赳心里明白,这样揣测有点牵强,但在羌近酒面前,她觉得自己就该抓住一丁点蛛丝马迹胡搅蛮缠,如此才足够惹人厌。

    想到此,她嘴角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来啊羌近酒,我会愿赌服输绝口不提那两个字,但一举一动都会向你传达——离婚大吉的讯息。

    下午四点,宽敞明亮的写字大楼里,来来往往的忙碌身影散发出安静、高效的气息,乘凰大厦温赳还是第一次来。

    她走近前台,对方微笑抢先出声“小姐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温赳眼睛一转,并不暗套路出牌“我想用羌近酒的专用电梯,你能帮忙开门吗?对了,我姓温,是你总裁妈妈最喜欢的姑娘。”

    总裁妈妈最喜欢的姑娘?前台愣住,旋即憋着笑语气诚恳“温小姐好,总裁的电梯总裁妈妈都没坐过,我没有资格擅自启动。”

    妈竟然没有来过羌近酒的公司,有些怪异。

    温赳对羌家的产业了解不多,只是大概知道,乘凰大厦羌近酒说了算,业务以古董为主;而爸爸羌笛负责祖宗留下的酒业基地,在城西万林园那边。

    “哦,那你叫羌近酒下来接我。”温赳下巴微扬,颐指气使派头十足,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

    “温小姐,请问你有预约吗?”前台语气平静,嘴角依旧挂着礼貌的笑。

    “我见他,需要预约?”

    “是的,来这里见羌总的人都需要预约。”

    前台看着对方就像生活在城堡里什么都不懂的公主,她好心提点“羌总很忙,预约提前三天,成功的概率会比较高。”

    “哼,真不公平,我见他需要预约,他见我可从没约过。”

    温赳小嘴一瘪,跟前台你来我往这么久,不过是想捞点可用的消息,顺便抹黑一下自己或者羌近酒形象,总之结果能让那人吃瘪生气最好。

    听闻这话,前台礼貌式的笑容终于破功,她噗呲一声掩嘴而笑“温小姐您真幽默,下次有机会,我帮总裁向您约时间。”

    手指轻叩桌面,温赳身体倾斜凑近对方,眼神扫过她戴在胸前的工作牌“陶然,我觉得你很有趣,哪天想跳槽来找我。”

    话落,她从背包里拿出纸笔,一边写一边说“这是我的邮箱。”

    上班时间有人明目张胆地来鼓励自己跳槽,陶然有些懵,她机械地接过对方递来的粉红色便签“感谢温小姐的美意,只是我——”

    “只是你现在需要认真工作。”

    温赳快速接过话头,不再周旋,她转身朝大堂右侧的休息区走去,同时拿出手机直接拨打了羌近酒的电话。

    她对着手机那头的人道“我在你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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