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没有一分钱,但夏文博承诺过的话他是一定要兑现的,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的习惯。

    到了第二天,夏文博就给张玥婷去了个电话。

    “哎呀,玥婷啊,你啥时候回来呢,我都想你了!”夏文博装出了一副情圣的样子,给人家示好。

    “真的假的啊,我才走了两天,你都会想我?”

    “你难道没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句话吗!”

    张玥婷在电话那头丝丝的笑了:“听是听过,但你说出来,就想让人想到了一个动物!”

    “你是说鸳鸯......”

    “错,我说的是黄鼠狼!不要给我乱煽情了,说,有什么事情!”

    夏文博就嘿嘿的笑了,这张玥婷啊,真是自己的红颜知己,自己心里的什么事情他咋都能一眼看穿呢?

    “玥婷啊,你这什么话呢,我想你那可是真的,不过既然你一定要问我有什么事情,我想想,哎呀,还真有点事情要你帮忙!”

    “夏文博,你老人家就直接说,还遮遮掩掩的干什么,也不想累的慌!”

    “这样的,我们这的中学啊,教师三个月都没发工资了,眼瞅着人家就要放假,我的意思是给人家发了,但乡里没钱,所以你这一提醒,我就有了希望!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一定会帮我的!”

    张玥婷在电话那面都感到好笑了:“切,少给我来这套!”

    “那来什么套子?颗粒状的,还是加厚款的!”

    “夏文博,你个龌蹉的家伙,整天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多钱,账号给我!”

    “不多,不多,先借你三十万,账号是乡财务室的大帐,我一会就给你发过去!”

    张玥婷连再见都懒得和夏文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文博摸摸自己的鼻子,哼了一声,这丫头,你至于如此讨厌我吗,不就是借你一点钱,又不是不还,得瑟什么啊!

    很快的,夏文博就让那个校长带着学校的财务,感到了乡政府,然后,叫来了乡财务室的苗青,让他给在接到这丫头的借款后,先给学校的教师补足工资,剩下的一分钱都不要动,别人问起来,就说没钱了。

    苗青在昨天晚上被夏文博恐吓之后,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这会当然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嘴里一面答应着,一面带着校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夏文博。

    对这个新乡长,苗青是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待下去。

    解决了这件事情,夏文博心头也轻松了一点,自己当上了乡长的第一个承诺总算没有食言,算的上是开门大吉。

    心里一高兴,夏文博就带上办公室的徐主任,准备到金庙村去看看。

    所谓的金庙村,不过是在村里的山头上有个庙宇,庙中的塔尖上也不知是用铜粉,还是真金弄得金光闪闪的,于是这个村也就叫上了这名字,但夏文博有十足的把握认为,那绝对不是真金,不然金庙村也不至于那样贫困落后了。

    徐主任犹豫了一下,说:“夏乡长,金庙村不通车呀?”

    “走,没事的,走到哪儿就哪儿,人家一年四委都是用脚走呢。”

    徐主任在和夏文博谈话过后,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了夏文博的贴心主任了,见夏文博去意坚决,他什么都不说了,立马准备了两双旅游鞋,陪着夏文博一路而去。

    车在半道上停下了,实在是不能往里开,两人换上了旅游鞋,边走边说着话,不知不觉走了个把小时,在半山腰歇脚的时候,夏文博极目眺望,东岭乡山山水水尽收眼底,一道道山峰披红戴绿,一条条河流蜿蜒如带,景色真的很美。

    这金庙村海拔二千多米,是全县有名的高寒山村,出了名的老、少、边、穷地区,全村一千三百人有一大半没有脱贫,失学率高达百分之四十,夏文博早就想上来看一看,可是就是抽不出时间,村支书刘旺才倒是见过几次,但这支书啊,每次见面,不是要粮就是要钱要衣被,可过去夏文博根本做不得主啊,也只好敬而远之了。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夏文博也就成了乡长,躲是躲不过去的。

    这次夏文博决定好好地在上面住上几天,就几件具体事情现场办公解决。

    这时,一个挑夫走上来,自自然然地放下担子歇肩起来,山风很大,但他依旧敞着怀,一边用喘着粗气,一面自言自语地说:“这鬼路真的是越来越不好走了。”

    夏文博抬头打量了这个人,约摸四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脸的皱纹象刀子刻划过似的,诉说着自己饱经风霜的不凡经历,周周正正的身子硬板结实,胸口是几块紫铜色的肌肉,看上去很健壮,再瞧瞧担子,估计有二百斤,说话刚气十足,再一试谈吐果然不俗。

    他主动同夏文博搭腔了:“你们好象是城里来的,请问是到哪家去的,就随我一道走,这里我很熟悉的,我给你们带路。”

    徐主任指了指夏文博说:“这是咱东岭乡的夏乡长。”

    挑夫眼睛一亮说:“啊,是吗?难怪我就觉得奇怪呢,我们金庙村没有你们这样的亲戚的,这方圆十里八乡的那一家的情况我都了如指掌。”

    夏文博就问:“你老人家贵姓?是这个村子里的。”

    挑夫说:“小民姓康,小康的康,就是村里的杜门洞垸子里的。”

    “今年贵庚啊?”

    “属马的,今年有五十三了。”

    “是吗?”徐主任有些不相信,这人看上去并不像五十多的人,他站起身走到挑担前摊开双手托着扁担试了试重量,一下子没有抬起来,又用肩膀才挑起担子,放下担子说:“足足有二百五六十斤。”

    挑夫笑了笑说:“大哥,你估错了,只有二百一十斤。”

    夏文博心中震惊不已:“这么重,你一人挑上山哪。”

    “有什么办法呗,别人村里都通了公路,我们村只得用脚步走,山上的东西都是挑,柴米油盐酱醋茶,吃喝拉撒睡都是挑来的,我这就是给小卖部挑的小百货,一天一趟都是我给承包了,货主是我的外甥女婿,他很照顾我,别人挑一百斤给二十元钱的脚钱,我挑一百斤就是三十元。”

    “这样啊,”夏文博想了想,又问:“你们想过修路的事没有?”

    “怎么不想,做梦都在想,真是想疯了几代人啊!就是没有钱,连肚子都撑不饱,哪能有心事修路啊。”

    夏文博试探着问:“村民义务修建行不行?zhà yào、水泥和这些由乡政府给。”

    挑夫摸出了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递给了徐主任和夏文博一支,夏文博真还没抽过这样的眼,但也毫不在意的接了过来,让谢主任给点燃。

    挑夫抽了两口:“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乡干部尽是说假话,两年前有个姓高的什么乡长来过,在村里支书刘旺才家就夸过海口,他说保证一年修路坯,第二年通车,可是到现在连个毛的都不到,害得刘支书多送了他几斤茶叶。”

    夏文博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就有几分不自然,他也深怕自己脱口而出,说出什么无法兑现的豪言壮语,仔细的想想,这事情真的还挺复杂的,村里的情况太特殊了,乡里的财政状况又是捉襟见肘的,能不能拿出钱来帮金庙村修路真还不好说。

    夏文博只得笑了笑:“修路的事不要急,快了,快了。”

    但是内心里自己却暗暗地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自己的任期内解决路的问题,实现村村通公路的诺言。

    中午十二点,夏文博终于到达了金庙村,他没有直接到村部去,也没有找村干部,而是直接到农户家里去了,转了好几家就是没有人,听说都是上山了准备过冬的柴火,再加上农村的午饭都二三点钟吃,所以根本找不着人。

    这样转悠了好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找着一家人,还没有进门就被人拦在门外,那男人一望见他们开始就骂:“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这些杂碎糕子,老子家的米缸朝天了,你们还叫人活不活?”

    夏文博吓出一身的冷汗,这是他始料不及的,人们将他当作收上交款的干部了。

    那男人上身穿一件满是汗渍的咔叽呢的上衣,厚厚的衣服上扣子全掉光了,只得闯开着露出黑黝黝的胸膛,胸襟两边花一块白一块的说明这件衣服已经有好长的年月了。下身穿一条西装短裤,裤口已经磨脱了线,这时,那男人扛着镰刀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大概是上山砍柴。

    夏文博愣愣地站在门外好长时间转不过弯来。

    徐主任忙说:“你这什么态度啊,我们不是催款的,这是我们东岭乡的乡长,特意来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困难,你倒好,这脾气大的,跟县长差不多了!”

    “你们不是催款的!”

    男人这才仔细的看了看,的确不像,两人文质彬彬的,和过去那些rén dà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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