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县长在挂断电话之后,整人都精神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往常那肉嘟嘟脸上的笑容又露出来了,他的小眼睛也惬意的眯成了一条缝,这种激动让他抱着肚子,在办公室来回走了好几圈,才平复下来。

    接着,他就要认真的思考,怎么完成吕秋山这个并不艰难的任务了,对此,黄县长是信心满满的,今天这样恶劣的自己局面都能化解,一个小小的夏文博,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慢慢的思考起来了!

    而此刻的夏文博已经坐在东岭乡的办公室了,今天一大早,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夏文博被刷拉拉的雨声就惊醒了,他看了看熟睡中的袁青玉,悄然起床,冒着大雨返回了东岭乡。

    路上不好走,本来还有一段路面也正在维修,道路就狭窄,再加上雨大,视线不良,他足足跑了两个多小时才算是赶到了乡政府。

    当他把欧阳明书记答应私下见一次卢书记的消息专递给了卢书记的时候,卢书记的心情和黄县长这会的心情也差不多一样,他也被这个消息点燃了心头的希望。

    只是夏文博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成分,虽然昨天晚上帮着袁青玉化解了心中的幽怨,但是,夏文博没有认为那样就能彻底的让袁青玉摆脱低落的情绪,那样的化解方式,犹如是饮鸩止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可是,聪明如他,也依旧难以找到一种最为恰当的方式。

    他就这样东想,西想的混到了下午。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是卢书记打来的,他说,上游山区的洪水冲到了东岭乡的辖区河道,已经有一些地方遭受到了洪峰的侵扰,现在的情况十万火急,必须迅速组织上万条麻袋、大量的沙石,还要准备几车四,五米以上的松树,参与抢险防洪。

    夏文博电话刚放下,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跑步声,还有乱七八糟的说话声,想必,整个乡政府都动起来了。

    按卢书记的意思,他和高明德先赶到受灾的河段,让夏文博组织联系一下必要的材料,随后赶到,夏文博直接傻眼了,树木倒还好说,各所找找,应该能凑够,大不了安排人到后山去砍一些树木下来。

    但麻袋县里前些天调拔的几万条麻袋已经发到了下面村里,现在手头上也只有几千条,这会到哪儿去弄这么多的麻袋呢,他敢紧拔通了县防汛抗旱指挥部的电话,防办的主任说,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原先都分配到乡镇了。

    夏文博只好又到处联系,正忙着,防汛办的主任又来电话说,他已经帮着从其他乡里紧急调拨了一批麻袋,说和对方乡上也说好了,人家正在装车,马上可以运输。

    夏文博一算距离,那个乡离这里还有五六十公里的山路,以最快的速度计算也得在天黑之前才能到达,他只好先做点别的准备工作,他把留守在乡政府的人员召集起来,从附近的几个村子又找来了几百村民,大家分成两班,一班人上山砍树砍竹竿,越多越好;一班人把树锯成树茬。

    他自己又带上了一些人,急吼吼的赶到受灾的河段去了。

    到了那里,果真看到一片混沌的水面在暴风震憾下,水面浊浪滔滔,一股接一股的浪头涌向简陋的河堤,大坝上全乡的人差不多都出动了,人群如潮,扛沙包,抬竹子,驮树,打茬……人们在进行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夏文博站在山顶上向下望,溢洪道上的洪流争先恐后地向处涌,溅起的水花水柱达数米高,就象奔腾的思绪,最让夏文博担忧的是,就在前面,还有一个堰塞湖水库,存水量很大,如果水库一旦出现了缺口,下游的几万人的生命财产将受到严重的威胁,责任重于泰山啊!

    卢书记和万子昌等人也都在担忧着,卢书记的嗓子已经喊哑了,他对夏文博说:“夏乡长,局势基本得到控制,现在关键是加固加高,如果上游的雨一直不停的话,你就要请求县防办,准备炸溢洪道了。”

    夏文博问了一些情况后说,很谨慎的建议说:“卢书记,这一带我比较熟悉,我已经请示县防办的人要他们送物资过来了,不过我觉得,现在不能乱,要注意人员安全,生活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卢书记连连的答应着,说这一急啊,差点把安全大事都忘记了,他又叮嘱夏文博几句,到这万子昌到临时设立的防汛指挥部去了。

    夏文博就在抢险现场转了几圈,组织村民,四处救急。

    这一忙啊,就到了旁晚,县里的抢险物资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到达,这让在场的所有干部群众松了一大口气,但是雨还是在不停的下着,一拔一拔的人上去,河道大坝和堰塞湖大坝被一层一层地加固加高,到了半夜,雨势才渐渐地减弱了。

    夏文博走进指挥部已经是零晨一点了,指挥部设在附近的一个村的学校里,因为洪灾学校已经放假三天了,夏文博在正中间的一间教室门前犹豫了一会就走了进去,卢书记看来有些顶不住了,正在挂着吊针,点滴还有三分之一没有打完,其余的人东倒西歪着,有的伏在桌子上,有的躺在桌子上,更多的人则是睡在地板上,胡乱地用几张dà má袋垫在下面,鼾声四起,有的脸角还留着微笑。

    万子昌从一个简易的竹床上站起来,招呼说:“夏乡长回来了,你也休息一下,我们这些人都是老胳膊老腿,你年轻,但也不能累倒了,我们还指望你呢。”

    夏文博忙说自己没关系,能扛得住。

    卢书记这会也说:“小夏,你还没有吃饭,快,到后面老刘家弄点吃的,我们刚到他家里吃的。小黄,你送一下夏乡长。”

    小黄是卢书记的司机,他答应着。

    夏文博这里才记起自己还没有吃晚饭,经他这一说,肚子里开始咕咕地叫唤这不停,他带着小黄,他在前面走,小黄帮他打着手电筒,后面跟着办公室的一个年轻人,他们三人到了学校的后面,翻过了一座小山包就到了村主任老刘家。

    门是敞开的着的,主任老刘正在收拾碗筷,桌子上一片狼籍,他老婆正在旁边的一个盆里洗什么,显然刚才已经有一批人来过这儿了,夏文博觉得这样打扰人家,也不太好意思的,正迟疑中,主任老刘发现了,放下手中的碗,怔怔地望了一会,他在昏暗的电灯下望着漆黑的外面,眼睛一时不适应,看清是夏文博时,将手在衣服上擦拭一下,喊道:“夏乡长,夏乡长,快进来啊。”

    说着就拉凳子,扯椅子,让大家坐,一面对老婆说:“这是乡里的夏乡长,人可好了,大家都在传泥。”

    夏文博客气一句,介绍了一下司机小黄和另外那个同事。

    老刘特别的客气,又是泡茶,又是敬烟,一番忙碌之后,老刘的老婆就问一遍说:“吃过了吗?”

    司机说,“夏乡长还没有吃晚饭呢。”

    “是吗?”主任老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说,“真的没有吃饭?”

    “随便弄点什么吃一下,反正天快亮了”。夏文博说完看着他老婆正从后门里悄悄的溜了出去,就对着她的背影喊道,“不用麻烦了。”

    一会儿,她老婆左手捧着用衣兜装的十来个鸡蛋,右手提着约摸二斤重的猪肉,笑嘻嘻嘻走进来了,边走边说,“黑老三让我下午去拿来,事多,一下子,忘记了。”

    夏文博觉得她是在说给他们一行人听,这是打圆呼,她刚才分明是出去借东西了,这让夏文博觉得多少有些呐闷,正在猜测的时候,一个年轻rén dà咧咧地走了起来,一进门就喊道,“好好饿好饿。”

    然后看了看屋内的人,就径直跑到厨房里去了,只听里面嘀咕,“怎么又在做饭呀,这已经是第六次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你小声一点,外面是夏乡长。”

    夏文博这才瞄了瞄盆里的碗筷,抬起头说,“刘主任辛苦你们了。”

    “哪里,哪里,生活不好,要不是这场大雨呀,你们这些稀客连接都接不到的,更不要说县里的那些客人了。”

    夏文博忙问:“哪些人来过?”

    “先是水利局的一行人,六点多钟县办公室的一个陈主任领着财政所的几个,刚吃完,县里送麻袋的司机呢,还有县里的几个工程师又都来了,接着,卢书记,高乡长他们也到了。”主任老刘嘿嘿地笑着说,“真的没有准备,怠慢了大家。”

    “哪也难怪,将你家吃空了。”小黄开玩笑的说:“那我们是第六批客人了。”

    “要是说粮食呀,就是你们几个到我家住上一年也吃不完。”

    “关键是没有菜。”他老婆走出来给大家倒开水时接过话茬说。

    夏文博嘴里客气着,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是很不好意思,但肚子饿起来,也没有办法,只好埋着头,吃了一碗,虽然也没吃饱,但他说什么也不吃了,总是觉得太麻烦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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