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朝路乔走过去,身上有血,面色苍白,就像是死不瞑目的鬼,刚刚从地下爬上来,找人索命的一样。

    路乔手越发颤抖的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情绪激烈的。

    第一枪开的还算顺利,但是这第二枪,她却抖的连握住枪身都算是勉强了。

    “齐清。”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也跟着颤,破了音,显得阴森而恐怖。

    电光石火之间,齐清伸出了手,路乔根本就没有过这方面的理论和实战经验,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就算是带着伤,也轻而易举的把她手里的枪给夺了过来。

    “本来还想留着你,结果没想到你这么不识趣,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砰!”

    “砰砰!”

    三声枪响接连在别墅中响起。

    一阵大风刮过,吹散了天边的乌云,露出了一轮血色的月亮。

    血色,跟书房里躺着的那一地血迹相互辉映,好像满世界都是血腥。

    这一晚,注定不会安宁。

    ——

    路乔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了。

    她那天晚上,在齐清夺过了自己手里的枪,用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的时候,还以为自己逃不过去了,结果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初升的太阳。

    手臂隐隐的疼着,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明显是医院里边病房的摆设,昏迷之前的记忆重新涌上来。

    她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心里反而异常的沉重。

    因为当别墅里的管家带人闯进来的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邪了,竟然有种错觉,是祁郁回来了。

    齐清的那一枪终究是没打到她的头上,不知怎么的打偏了,打到了她的胳膊上。

    她魔怔一样的在想着,到底是她命不该绝,还是祁郁在冥冥之中保护了她?

    那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魂魄的存在。

    祁先生,那个人真的是你,对不对?

    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求求你,入梦让我再看你一眼,你告诉我,你如今过得好不好,行吗?

    她对着空气这么哀求着。

    耳边安静得让她心慌。

    祁郁到底有没有听到她的话,这是个没法解释的迷。

    她也没有时间再去猜测,因为外面已经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听不清楚外面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声音吵的头疼。

    门开了,路乔刚看到司韵安闯进来,迎头就是她的一巴掌。

    司韵安下手是真的狠,半边脸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就已经开始发木了。

    耳朵里像是跑了一群蜜蜂,嗡鸣着,很吵。

    但是更吵的是司韵安。

    指着路乔,破口大骂,“你这个活该,差点害死我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害我儿子?”

    害死她,是指温然绑架她这件事。

    司韵安是非不分,恩怨不明,把所有的坏事都推到她的头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路乔都习以为常了。

    司韵安声音尖哨,“说!齐清是不是跟你是一伙的?路乔,我告诉你,别以为你跟他联手演一出苦肉计,就能够把什么东西都给瞒过去,我可告诉你,我的眼睛亮着呢,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跑!”

    她死死的盯着路乔,恨不得用眼神在她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你最好祈祷我儿子没事,不然的话,我儿子要是有任何的闪失,我要你们都给他赔命。”

    路乔冷眼看着她,两边脸并不一致,一边还是瘦瘦的,轮廓很好看,一边高高的肿起,模样看着有些凄惨,但是一开口,依然能人冻死。

    她说:“你儿子的命真金贵,可你知不知道,我还想让你儿子给祁先生赔命呢!”

    “因果报应,齐清跟霍家有什么样的恩怨,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当初种下了什么因,现在就收什么样的果,齐清冲着霍宴来的,城池失火,殃及池鱼,要是真清算起来,该不放过霍家的,是我才对。”

    路乔眼神朝桌子上的果篮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就是一把水果刀,安安静静的放在那,没打开,就少了几分利器的锋利。

    司韵安估计是跟她想起来了同一件事情,脸色变了几变,伸手把那把水果刀给夺了过来。

    “路乔,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现在做的恶事,迟早都会报应在自己的身上。”

    说完,就强撑着气势走了。

    路乔看着她的背影,冷笑出声。

    “这个世界上要是真的有因果报应,那头一个,就该报应在齐清的身上,第二个,就应该报应在霍宴的身上。”

    尾音落在病房里,路乔闭上了眼睛,扶着自己手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面色沉沉,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病房门关了又开了,路乔以为是司韵安去而复返,面上带了些不耐烦的神色。

    “打一次还没有打够,还要再来一次是不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路迟声音沉沉的响起,“谁打你了?”

    路乔睁开眼睛,就见路迟一脸阴沉的看着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玩偶,看上去莫名的有点喜感。

    “刚才谁进来的?说,谁打你了?”

    路迟一脸的认真,路乔面露头疼之色,这刚走了一个想要她陪葬的,现在就又来了一个较真的。

    她叹了口气,路迟是糊弄不过去的,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找理由,编借口,只能跟他如实说:“司韵安过来了。”

    路迟重重把大玩偶给放在了隔壁的病床上。

    力气很大,把圆润的玩具熊,压的几乎成了一张饼。

    “霍家真是没完没了了还,一个个的都觉得路家好欺负是不是……”

    路迟咬牙切齿地,要是司韵安现在还没走,路乔真的毫不怀疑,路迟会动手教教她做人。

    “她这次也不算是无理取闹,我在儿子身上开了个洞,她这种把儿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确实是把我活剐了的心都有了。”

    “你在霍宴身上开了个洞?什么时候的事?”

    路迟一脸的“你说大话真是越来越玄乎了”,完全不相信她说的话。

    路迟的这个反应很真实,一点都不像装出来的。

    路乔慢慢的蹙眉,“这事你不知道吗?”

    她醒的时候就看了一眼手机,日期已经是三天后了,没道理这件事情还没传开呀。

    按照司韵安的脾气,她肯定是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了,把他的名声彻底搞臭了以后,然后再去警察局报警,把她彻底的踩在泥里。

    现在,难道连一点动静都还没有吗?

    “这事情你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吗?”

    “没有。”

    “霍宴不是应该被齐清伤了吗,从霍家传出来的说法就是这样的,司韵安还在外面放出了话来,霍家一定不会放过齐清,要把责任追究到底……”

    这就奇怪了。

    她清楚的记得,齐清准备对她开枪的时候,别墅里面的管家就带人直接破门而入。

    那些人应该很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齐清当时甚至还挑衅的说了一句话。

    直接指明了就是她开枪打伤了霍宴,他拿枪对着她,就是在替霍宴还她。

    当时她还在心里暗骂齐清的无耻。

    难不成那些人都因为齐清作恶多端,对他有极其坏的印象,所以他的话,都是反着来听的吗?

    可就算是这样,霍宴怎么可能任由着他们误会?

    他可是这世界里的当事人最清楚,到底是谁伤了他。

    难不成到现在霍宴都还没有清醒吗?

    路乔的心忽然跳了一下,她问路迟,“霍宴呢?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路迟最不喜欢从她的嘴里听见霍宴的名字,脸当时就拉了下来。

    “他把你害成这样,你怎么到现在都还在惦记着他?”

    路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大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你是不是非要等他把你害死了,你才会知道回头?”

    路乔无奈,她在自己的亲弟弟眼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就真有这么傻吗?

    被人伤害了这么多次,还能对霍宴念念不忘呢?

    多解释无益,反而会更让他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算了,算了。

    “你别那么多废话,就直接跟我说霍宴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就行。”

    路迟紧皱着眉头,这两年在商场上的打磨,让当初那个只会凭借一时之气横冲直撞的大男孩儿,蜕变成了一个真正成熟的男人。

    举手投足之间,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是上位者的气势,再也看不出当初稚气的样子。

    路乔把路迟的变化看在眼里。

    心里又欣慰,又心疼,心里就对自己失踪一年的不负责任,越发的愧疚了起来。

    “他没有伤到要害部位,那一枪打得很巧妙,出血量看似很大,但是并不致命,再加上及时就医,现在就是伤口还没有愈合而已,但是单从外表上,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路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霍宴没事,那他为什么没有跟任何人说,他身上的伤口其实是被她开枪打枪的。

    虽然严格的来说那确实不是她开的枪,而是蔷薇对着他开的枪。

    但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有双重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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