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黎已在府外迎候,但瞧见诸葛曜身后跟来的姜灼,明显长出了一口气,正要上前给两人见礼,却被诸葛曜拦住:“不必多说,瞧病要紧。”

    此时的姜灼,早忘了自个儿的烦困,也是一心想着里头病人,以至站在公主府大门阶下,便一直往府里张望。

    待两人由乌黎陪着进了府,迎面便瞧见乌老夫人带着家下人等正在跪迎,姜灼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问道:“老夫人,如今公主情形如何?”

    “回娘娘,公主已然有孕两月,先时也还好好的,这几日竟一个劲地叫眩晕,到后头更是整日吐个不停,寻了太医过来,只说是伤胎,开了些安胎之药,未想,服过之后竟大不好。”

    姜灼边走边听,倒无需旁人引路,极是利索地进了平阳长公主的院子,诸葛曜与乌黎两人,则在后头走得慢些。

    平阳长公主的内寝,这会子站了不少人,床上的病人虽有些恹恹,倒还算清醒,瞧见姜灼走到跟前,还记得冲她笑了笑,道:“你可来了,我夫君果然说话算话,把人给带来了。”

    姜灼并不多言,直接坐到平阳长公主床边,取过床头早便放好的脉枕,势在平阳长公主的小臂下,便把起脉来,一时之间,众人皆将目光落到了姜灼脸上。

    少顷,姜灼叫来平阳长公主跟前服侍的嬷嬷,让她取过先时太医给开的药方,自是想瞧瞧前头到底如何治的。

    “姜灼,既是你来了,便要为我保住胎,这孩子来之不易,我拼了老命也得生,你给我尽心着些,”平阳长公主这会子还不忘叮嘱,后头又忍不住抱怨:“上一回进宫,就为了让你帮我瞧瞧这喜脉,谁想到还出了那事,弄得你得不着好,也差些误我孩儿。”

    “娘娘这几日可是动过怒?”姜灼没有理会平阳长公主的絮叨,直接问道。

    “可不是吗,”陪在一旁乌老夫人,此时被仆女扶到床边一个绣墩上坐了,叹道:“公主因着乌黎被贬之事,心头一直置着气,前几日去西山寺中进香,瞧见有参奏乌黎的御史家眷也过去了,当时便心头火起,将人好生大骂了一顿,谁人都拦不得,但回到府中,便有些不好。”

    瞧了这会子闭目养神的平阳长公主一眼,姜灼差些要笑出来,这一位从来不肯吃亏,想是这怒气一直压在心头,只是后头虽发了出来,却是不合时宜,反伤了自己。

    不一时,药方被送来,瞧着上头所开的人参、白术、川芎、陈皮、茯苓,姜灼不禁摇了摇头,知道是误在了这一块。

    未想她这表情,竟是被平阳长公主看到,立时起了疑惑,骇问道:“可是救不得了?”

    姜灼忙回:“公主之脉,弦而弱,且以左为甚,必是怒气所激,此乃恶阻之症,须知怒伤肝,肝气倒逆,少不得牵动胎气,不过,拿这人参、白术来补,以我之见,未必最适合。”

    “成了,你说的我并不懂,反正今日只指着你,快些开了药来,别折腾了我孩儿。”

    “公主,开药倒不难,只是公主还当顾惜自个儿身子,日后并不可再动怒。”姜灼说着,倒很快开出方子,倒也简单,以茯苓汤下抑青丸二十四粒,先开了六服。

    见姜灼药方已就,乌老夫人也不耽搁,忙交予管家,命他亲自去郑家药铺取药,随后想想,干脆也跟了出去。

    想是因着姜灼在跟前坐着,平阳长公主显是心定不少,这会子虽还是无精打采,倒是还有兴致,打算跟姜灼聊聊。

    “未想我夫君实在有胆量,黑灯瞎火的,还真跑到宫中寻到了你,”平阳长公主有些泛黄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女人啊,能遇上个疼你的男人,便是最大的福气,我这一回,果然没有嫁错。”

    “可不说公主乃有福之人呢!”姜灼自是顺着病人的话说。

    “对了,你如何出来的?”平阳长公主这时又紧着打听。

    “圣上亲自领我到了贵府。”姜灼不免心里在想,自己的男人,可不比平阳长公主的差了分毫。

    平阳长公主立时朝外头望了望,随后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哭笑不得:“还是圣上知道心疼阿姐。”

    姜灼这下明白了,平阳长公主心气实在太高,好事全落到她自己身上,绝不给人家留了半分。

    “瞧你这会子什么神色,可是心里还恨着我呢?”平阳长公主拿眼打量着姜灼。

    “我一个待罪之人,如何敢恨公主?”姜灼好笑地回她一句。

    “那个……”平阳长公主长叹一声:“这一回算我对不住你,不过因着你,母后也气得不轻,非但我,如今便是圣上也被华房殿挡了驾,对了,跟你透个底,母后已然叫了宗正令进宫,怕是在商量如何裁治你,你心里终究要有个准备。”

    姜灼歪头思忖了一下,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准备,左不过等着结果。

    “不过呢,我夫君之意,你虽是私出宫禁,却受了圣上之命,说来也为救百姓于疾苦,这可是胶东郡上上下下都瞧在眼中的,只是……那件事有些难办,但你也无须担心,是非自有公论,再则朝中有徐国公和傅延尉他们站你这头,对了,听说国丈赵卫尉也上书保你,如此一来,你最多降到婕妤或是美人,”平阳长公主呵呵一笑:“想开些,过不得几年,圣上寻个理由再行晋封,你照旧还是姜昭仪,或是姜夫人也未可知。”

    姜灼似乎很认真地听着,又似乎在心不在焉地魂游天外。

    “不过,这一回前朝闹得也真厉害,从你出宫之事,到被耶律拓抓走,甚而又扯上你是否与耶律拓合谋,图谋大靖江山……”平阳长公主扫了姜灼一眼:“我说,你还是想个法子,撇清干系的好。”

    这边平阳长公主正说得高兴,乌老夫人带了人捧着茯苓汤与抑清丸进来,再又亲自服侍着平阳长公主用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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