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被诸葛曜扶着坐回到床边,倒是笑起来:“想想也是叫人捉摸不透,着实巧得玄乎了些,昨儿平阳长公主来椒房殿瞧臣妾,便提及这些时日,皆在西山寺祈福,又提到那一处求仁得仁,着实灵验,又说她出宫之后还得去西山寺,却不想半道会遇到那贼人,竟差些丢了性命。”

    诸葛曜在旁边听着,居然同赵卓开了句玩笑:“也是皇后失职,那会子你若是劝上一劝,莫信那些神力鬼怪之类,说不得长公主便能打消去西山寺的念头。”

    “圣上,竟是怨臣妾不成?”赵卓大笑,随即拉住诸葛曜的手臂,竟是摇了一摇,颇似在撒娇。

    “不过是为了逗个趣,”诸葛曜瞧了眼姜灼,问道:“今日肚中皇儿可是安稳?”说话间,诸葛曜微不可察地退了两步,让赵卓松开了手。

    “不安稳呢,”赵卓看向姜灼:“圣上昨晚领走姜昭仪,臣妾一日未得她请过平安脉,心下如何能安稳。”

    “听你之意,朕的昭仪,倒成了皇后的医官不成。”诸葛曜故作无奈地道。

    “谁教这阖宫之中,只出过这一位女太医,且本事又是大得很,臣妾不赖着她,又能盼着谁呢!”

    诸葛曜转头打量着姜灼,似乎思忖了好一时,才道:“皇后所言,倒是有道理,既是已然出了一位女太医,又得来如此推崇,想来还真不能小瞧女子的本事,朕觉得,倒不妨广开医门,让更多有志于此的女郎,能得上进之路。”

    姜灼同赵卓先时都有些愣怔,随即互相瞧了瞧,竟一块笑了起来。

    “圣上果然是有道明君,不枉臣妾自幼便崇敬有加。”赵卓眉眼已经弯了起来。

    这边姜灼干脆起身,上前郑重地向诸葛曜敛衽施礼:“圣上英明,不囿男女之见,臣妾感佩,也代天下女郎家谢过!”

    “灼灼,莫忘了谢过本宫,”赵卓在旁边道:“圣上可是听得本宫之言,才起了这念头的。”

    “自是要谢过皇后娘娘!”姜灼不免上前,笑着又同赵卓施了礼。

    赵卓一把拉住她,道:“方才逗你呢,倒让灼灼当了真,其实本宫以为吧,女子心细,更能体会病人之苦痛,尤其是女科、幼科之症,且那些男大夫们,瞧着女儿家也能长进了,可不得更加用心研习医术,如此一来,大家都得精进,何乐而不为。”

    待得回到云房殿,姜灼替诸葛曜脱去外裳之时,想着方才之事,竟还是笑个不停。

    “怎得高兴得没个够?”诸葛曜也被感染,伸手摸了摸姜灼的脸。

    “圣上这般心胸豁达,臣妾与有荣焉,说不得他日这宫中又能添上了几位女太医,倒是让咱们女儿家扬眉吐气了。”

    诸葛曜凑近些,在姜灼的脖颈间闻闻,笑道:“今日竟像个孩子似的。”

    姜灼一歪头,问了句:“圣上竟未发觉,皇后娘娘比臣妾还孩子气吗?”

    “听你之意,这是在跟皇后争风吃醋?”诸葛曜好笑地问道。

    “圣上倒会取笑人。”姜灼抿嘴乐了起来。

    待得两人坐在长榻之上,诸葛曜照旧批阅奏报,姜灼也举着一份医册在瞧。

    许是今日心情不错,姜灼没一时便有些入神,直到渐渐觉出有一道灼热目光射过来,且是盘桓不去,姜灼不自觉一抬头,原来是诸葛曜正瞧着自己。

    放下手中医册,姜灼笑问:“圣上可有话要说?”

    诸葛曜又看了她一时,问道:“灼灼,如今竟不能做太医了,心下可是有些遗憾?”

    “遗憾……自是有些,”姜灼认真地想了想:“不过能嫁于圣上,却是臣妾这一世最大之幸运,已让臣妾忘却了那遗憾。”

    “姜大夫之医术,便说天下皆闻亦是无过,只如今却因为朕,困在后宫不得施展,倒像是朕太过苛刻了,”诸葛曜叹道:“尤其是昨晚,朕等在屋外,心下却在想,若里头给阿姐治伤的不是灼灼,朕恐怕不会这般镇定,若换成别的病家,亦或是如此,你这身本事,当该泽被苍生。”

    姜灼捧着两腮,双肘搭在几案上,瞧着诸葛曜道:“圣上何来苛刻,如今臣妾诸事顺意,还得赖圣上庇佑,臣妾心中着实感激呢!”

    诸葛曜干脆放下奏报:“你或觉得无所谓,只怕你那些病人会在背地骂圣上,只顾自己过得适意,白白叫一位小神医被埋没。”

    姜灼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圣上说得有趣,不过,臣妾笃定,如今这普天之下,只有对圣上歌功颂德的,绝无人敢骂圣上。”

    诸葛曜也是笑起来,考虑了一时,道:“灼灼,朕着实无法打破宫规,再让你如从前一般,自由出入宫禁,或是得空回郑家药铺坐堂,不过,朕方才想了想,医官考试在即,不如今次由灼灼主持女试,遴选合格女医入宫,你觉得可妥当?”

    “这……”姜灼眼睛眨了眨,随即走下长榻,对诸葛曜又施一礼:“臣妾谨遵圣命,定不负圣上所托。”说来此时姜灼心里激动得紧,只为诸葛曜肯为自己顾念,还有,能对自己如此信任。

    及至快要安歇之时,诸葛曜靠在床上,随口问了句:“昨日凤雏在你那儿可是乖巧?听说是后来留下来了。”

    “凤雏自是懂事不少,”妆台前,姜灼一边梳着发,一边笑道:“或是长大了些,这孩子说话行事,也稳重得很,先时那些惯坏的毛病,早已然没有了。”

    诸葛曜哼笑了一声:“阿姐本就任性专横,还紧着护短,如何教得好孩子,朕这是请了大儒过去看着凤雏,才算了好些,否则还如从前,日后公主府中,竟是又要出一个纨绔了。”

    “才多大的孩子,圣上这话着实言重。”姜灼起身坐到了床边,突然想到方才凤雏听得说平阳长公主将要再嫁时的神情,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得笑得这般开心?”诸葛曜挑着眉问道。

    “今日杨嬷嬷去郑家药铺,代太后娘娘去探望长公主,在院外与臣妾聊了几句,不免提到圣上为长公主择选驸马之事,未想被凤雏跟宝儿在旁边听见,瞧得出来,凤雏心下可是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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