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夫疼惜自个儿兄弟也是无错,不过姜昕如今可是大小伙子了,又在杀场上滚过刀口,心里想着的,未必是守着自个儿阿姐过安稳日子,说来他也是本将从小看到大,心中着实有些沟壑,但得机会,姜昕定能一飞冲天,想是你绑都绑不住的。”王虎干脆凑近了些,劝道:

    姜灼听得不免叹气,只能道:“看来也是无法,只盼日后,还请王将军多关照他。”

    王虎一挑眉,倒是开了句玩笑:“还不知日后谁关照谁呢!”

    王虎跟着荀成便走了,姜灼再回来时,姜昕已然情绪好了不少,瞧见姜灼,立时嚷着要喝粥,还没等姜灼说话,倒是一直站在门边的阿珠说了一声:“我去吧!”随即出了屋门。

    “这会子开心了?”姜灼瞧着阿珠出去了,哭笑不得地问姜昕。

    姜昕靠在床上,似认真想了许久,才道:“阿姐,能得活着真好,可是男儿活着,当是要做大事,才不枉为人一场,或得机会,弟……还想当兵。”

    “唉,且听你的吧!”姜灼无可奈何,从内心而言,这一会她早被吓得不轻,哪舍得姜昕再次涉险,不过王虎说得对,她是绑不住姜昕的,其实只要姜昕活得开心,姜灼也别无所求。

    想到此处,姜灼还是忍不住嘱咐:“不过,凡事多想着阿姐,别叫阿姐再没了亲人。”

    “阿姐……”姜昕瞧着姜灼,眼中竟有闪出了莹光。

    过了几日,大军终于要凯旋,听得说魏家军准备进城,姑臧邑城的百姓竟是全城出动,已然预备好夹道欢迎,想来场面定是热闹得紧,甚至有人说,如此盛况,已然有几十年未见了。

    不过姜灼却没有功夫去瞧热闹,这些天来,一些重伤的兵将,已然全数搬到了军医营,所有大夫都忙碌得很,便是秦宴这些跟着魏家军一起开拔的军医们,随着伤兵一回到姑臧邑城,也是根本不得停歇。

    累了一个上午,刚从伤兵营帐中出来,准备好好透一口气的姜灼,尚未站定,便瞧见秦宴也跟后头出来了,不免笑道:“秦太医,怎得舍得歇会了?”

    注意到是姜灼来打招呼,秦宴忙走到近前:“彼此,彼此!”

    其实姜灼早便发现,秦宴自回来之后,便有些心事重重模样,只顾着埋头为人诊治,话也少了不少,更没了之前的神采飞扬,先时姜灼顾不得问他,此刻得了机会,她自是要问上一问。

    “可是遇着何事,叫秦太医心中不痛快了?”姜灼稍有些小心地问道。

    秦宴打了个愣,看看姜灼,淡笑了一声:“能得活着,有何不痛快的,只是啊,”秦宴想了片刻,还是叹道:“说来,这回我总算见识了,原来战争竟然这般凶残,唯到你死我亡,才得论及输赢。”

    姜灼瞧着秦宴,心中猜测,他原本一介书生,自小到大皆一路顺遂,连架都不与人吵过,当然不知道战场之上血雨腥火是何情景,如今头一回遇见,想是心头不免受了震慑。

    “秦宴自诩太医,只恨医术根本就是浅薄,到了战场,只能眼瞧着大靖儿郎受了伤,一身鲜血地在我眼跟前咽了气,我……却是救不得,着实恨极!”秦宴这时一跺脚,姜灼再仔细看他,发现秦宴眼眶也是红了。

    “秦太医莫要自责,战场之上……”姜灼想要劝解,忽然想到当日瞧见姜昕奄奄一息之时,她竟也痛不可抑,甚至深恨自己,为何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唯一能做的,是在心中求告苍天,保佑姜昕能回转过来。

    “姜太医,我如今心中,一直七上八下。”秦宴忽然道。

    姜灼瞧着他:“不如说来听听?”

    秦宴沉吟了好一时,道:“吾等随伤兵一块先行回姑臧邑城,临走之际,我与魏将军一块饮酒,便听他提起,既是攻占下了匈奴王庭,圣上便有意在此建一座凉州郡,并且派驻军队,除了守卫国土之外,还有修建长城。”

    姜灼点了点头,关于这些,她也听诸葛曜提过。

    “魏将军之意,他已然向圣上请了命,要带五万魏家儿郎,从此戍守凉州,不叫匈奴人越过这凉州一步,且听他说,圣上似乎也在考虑了。”

    这下姜灼倒是吃了一惊,如此,岂不是魏长欢他们,再不准备回长安城了?

    秦宴这时慨叹:“魏将军府一门忠烈,几代人都与匈奴作战,如今终是赶跑宿敌,虽是还了祖辈的心愿,可是匈奴一日不消亡,谁都不能掉以轻心,如此,他便索性要为国守边,也算不愧为大靖子弟兵了。”

    “那秦太医的打算……”姜灼似猜到了一些,转头瞧着秦宴。

    “是,我也准备留下,在魏家军做一名军医。”秦宴此时竟笑起来,甚至还摇了摇头:“这几日在下一直纠结,一面想着,身为男儿当要以身报国;一面又想着,家中还有高堂妻儿远在长安城,如何能叫人放得下;转而又惦记,若我不回太医院,原本要成为大国医的抱负,说不得便再不得实现。”

    姜灼并不知该如何劝他,只能站在一旁听着。

    “瞧,我不过是个俗人,虽口中想要报国,心中还是抛不下功名利禄。”

    “秦太医莫要早下决定,不如回京之后再做打算,或与老夫人同秦夫人商量之后,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姜灼终于道:“难得秦太医竟有这般胸怀气魄,如何是什么俗人,想来无论在长安城,还是姑臧邑城,秦太医定能有一番作为。”

    秦宴低头深思许久,一笑:“是啊,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便是这时,荀成从外头军医营跑了进来,高声道:“大军进城了,那个浩浩荡荡,果然气派得紧!”

    姜灼也是高兴,可是将人盼回来了。

    “魏老将军这一回亲自出城相迎,师父,你们没去瞧见,真真可惜,城门之外,圣上披了一身黑袍,骑马跃上点兵台,号令鸣金收兵,还宣布自此之后,武威郡便改为凉州郡,乃是咱们大靖的铜墙铁壁,哎呀,听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当了兵!”

    姜灼不由瞧了瞧秦宴,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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