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此时已然把完脉,开始低头思忖病人的症状。

    倒是这时,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一到内寝,便直嚷嚷:“何人这般有胆气,竟是揭了本王的榜,咱们陇西竟还有这般人物?”

    “在下见过殿下。”瞧见正主出现,姜灼心下一喜,忙起身,向已然走到近前的陇西王拱手。

    先时姜灼还低着头,又是着了男装,陇西王倒未在意,但等姜灼抬起眼睛,陇西王立时愣住,硬是不错眼地瞪了她半天,随后手点着姜灼,又顿了顿,才道:“姜灼?”

    姜灼点了点头,神情淡定地道:“正是在下揭的王榜,殿下,这会子在下已然知道,当如何为大长公主诊治了。”

    一时屋中之人都吃了一惊,自是诧异于这位大夫说话时的笃定。

    倒是陇西王大笑:“成,你来了,本王倒也放心。”

    姜灼并非故意说大话,其实她已是有了定论,仙云大长公主确实乃是伤食恶食,而前头那些大夫,想来认为上了岁数之人停食,皆乃脏腑虚弱所致,并不可自消,唯有补中益气能解,这才一直用参汤,反倒将人害苦了。

    当姜灼开出生大黄,递到陇西王面前时,有旁边站着的大夫偷瞟了两眼,一时竟脸色都吓白了。

    等到大夫们都知道了姜灼的方子,少不得面面相觑,想来怕惊扰到病人,大夫们干脆将姜灼请出内寝,显是对她的方子不敢苟同,大有要理论一番之势,而不一时,陇西王也跟了出来。

    “这位大夫,药经早有记载,久病年高之人,最忌服生大黄,大长公主停食,便是因胃寒血虚,如今竟用这生大黄,可不是要催命的。”一名大夫已然激动起来。

    姜灼却坚持:“据在下所知,殿下为了大长公主之症,遍寻各方名医,却至今未见有所长进,如今大长公主不食不寝,唯以参汤续命,绝非良策,只各位不知,这参汤才是催命之药。”

    有大夫更是喝斥:“大长公主年高体弱,如何受得了那性寒泻下之药?差实荒唐到极!”

    “伤食恶食,皆归于宿食,宿食尽,则食自进,老少绋同理,”姜灼也有些急了,觉得这伙人固执己见,冥顽不灵,逼到最后,只得道:“以在下之拙见,大长公主此病可治,在下亦知,开出这生大黄必要遭人非议,只是若大长公主再不服用在下开出之药,怕是也不用续命了。”

    此时陇西王早将方子交给管事,又冲他点点头,随后便自坐到长榻之上,也不搭言,倒像要坐山观虎斗。

    “那个……”倒是有大夫还算沉着,对众人使个眼色,道:“既然是这位姜大夫开的方子,想来也有些道理,吾等收下便是,竟日倒是辛苦你了,不如请回吧!”

    姜灼瞧出人家意思,大夫们根本信不过她,此刻更是在拿话敷衍,想来这药,定是不肯给大长公主用了,不免心里好气又好笑,脸色也不好看,却又不肯示弱,一时之间,倒是姜灼以一抵众,与人辩论了起来。

    “成了,吵什么吵,”陇西王听了好一会,终于发了话,不过却是笑看着姜灼,故意问道:“姜大夫,你这是对大长公主积怨未消不成,听本王府中大夫之意,你开的倒像是毒药,你说本王要不要赶你?”

    几名大夫皆愣了愣,颇有些不明白陇西王的意思,只是都听出来,陇西王同这位姜大夫,说起话来颇为熟络。

    姜灼倒是不惧:“回殿下,既是敢揭这榜,在下自然有这本事,这毒药之说,着实是笑话,如此,若大长公主服下药后有个短长,在下以性命相抵,如何?”

    “这话……本王倒肯信你几分了,”陇西王笑得更开心:“也不用你死,以后留在本王府中为奴便是!”

    大夫们觉得陇西王这意思,竟偏袒起了姜灼,未免心下着急,想来真怕姜灼这碗生大黄,竟要送了仙云长公主的命。

    结果,没一会,管事真就带人捧了药过来。

    “殿下,这药着实不能服呀!”大夫们试图劝住,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陇西王亲自取过药碗,往内寝走去。

    “里头躺着的是本王姑母,怎得你们比本王还上心?”陇西王嗤笑一声,甚而回头对姜灼使了眼色。

    这药终算在一群人的闹哄哄之中服下了,不过姜灼自是也被留了下来,按陇西王当着众人面发的话,若是大长公主有个什么不妥,便直接将她绑了。

    早知自己定会留下,姜灼倒是求之不得,不过一个没注意,陇西王倒是跑了个没影,不免叫人泄气。

    是夜,大长公主内寝之中,在旁边长榻上打了个盹醒来的姜灼,又一次走到了床前。

    这会子,仙云大长公主床前守着的,正是白日里那个一直打量姜灼的嬷嬷,这一回人家总算认出了她,不免打听了一句:“您可是长安城郑家药铺的姜大夫?”

    姜灼也不否认,点头道:“正是。”

    那嬷嬷立时笑了:“怪道呢,殿下这般肯信您,原来是小神医到了。”

    “过奖了。”姜灼瞧了瞧床上的仙云大长公主,她记得,上一回见这位大长公主,还是先帝驾崩,她随陇西王回长安城吊丧之时,如今一年多过去了,这位大长公主,竟又老了许多,已然没有当年的威势。

    “大夫放心吧,大长公主如今气息平缓,这会子总算睡得安稳。”嬷嬷松了口气道。

    “还未泻?”姜灼问了句。

    “未泻。”

    姜灼“哦”了一声,嘱咐:“明日再服一剂,若得泻出来,便是好转了。”

    那嬷嬷连连点头,不免又好奇地问:“姜大夫为何扮了男装,怎得来到陇西了?”

    姜灼一笑,胡说了一句:“这几日趁着无事,我出长安城来走走,为着行路方便,才换过男装,外人面前,嬷嬷切莫戳穿啊!”

    “自当如此,”嬷嬷忙着应下,随后不免庆幸地道:“咱们大长公主吉人天相,危急之时,又能遇着姜大夫。”

    “不过是我盘缠快用尽了,这才想着来挣些银两,只盼着这一回殿下能爽快一些,也不知那巨资到底是多少?”姜灼不由开了个玩笑。

    “果然又是个打秋风的,”内寝之外,传来陇西王的声音:“出来,咱们喝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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