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不卑不亢地将魏菓瑶顶了回去,免不得让魏菓瑶颇觉伤了面子,一时也坐不住了,同王昭仪和平阳公主告过辞,便悻悻而去。

    不一时,外头有人来报:“娘娘,殿下求见。”

    王昭仪一听儿子到了,眼睛立时亮了亮:“快宣。”

    诸葛曜大踏着步便走了进来,倒是一眼瞧见了站在王昭仪床边的姜灼,脸上并无异色,很快地将目光挪到了王昭仪身上。

    “母妃,方才儿出了未央宫,才听得江常侍说,您凤体欠安,正请大夫在瞧,不知现在如何了,想来是儿不孝,劳您忧心了。”

    姜灼随着众人行过礼,便退到一旁垂首而立,一时并未察觉到,对面的王瑜芙貌似不经意地在偷眼瞧她。

    “曜儿能得平安,为娘已是欣然,哪还来忧心之说,只要瞧着我儿,为娘便已然好了。”王昭仪将诸葛曜拉到自己床边坐下,竟似看不够一般,甚至情不自禁地用手抚了抚诸葛曜的脸,显然还当他是个孩子。

    当着众人之面,诸葛曜自是有些不自在,却下意识地偷偷扫了姜灼一眼。

    姜灼虽低着头,却用余光瞧见了这一幕,心下颇觉得有趣,竟不知不觉弯起了唇角。

    却不想王瑜芙早将这二人私下目光流转看到了眼中,虽在面上仍带着盈盈笑意,只手上的巾帕已然绞紧了。

    “曜弟,母妃如此,皆因你不肯听人劝,回来不到一日,好好的长安城不待,非要去那什么武威郡,你让母妃心中如何承受?”平阳公主走到诸葛曜身后,不满道。

    “长安城虽好,却非弟安逸之所,须知姑臧邑城的百姓已然没入匈奴铁蹄之下,身为军人,又是皇子,弟怎能等闲视之,何堪自享太平。”诸葛曜回道。

    平阳公主不服:“天下军人多得是,竟是少你一上不可吗?不是徐国公也请命了吗,魏老将军也站了出来,你如今身负重任,如何能轻忽大意,莫非还想再来个陇西王,将你赶出长安城?”

    “平阳闭嘴!”王昭仪怒喝一声。

    “弟并不计较个人得失,此生若能为家国百姓战死疆场,又有何妨?”诸葛曜回道。

    “母妃,曜弟如今已然听不得劝,竟是将阿姐肺腑之言当成耳旁风,什么战死疆场,你让母妃情何以堪?”平阳公主愤愤地道:“你方回来,自不知究底,如今有人在私下议论,说胶东王急着请战,乃是好大喜功,只为沽名钓誉,竟不在乎会劳民伤财。”

    姜灼在一旁听了,颇为诸葛曜感到不值,当日姑臧邑城被占,无人过问,如今他挺身而出,想夺回疆土,竟惹来众多非议,只她人微言轻,又是在华房殿,并不敢胡乱说话。

    “殿下全然出于公心,无需理会他人之言,”没想到这时王瑜芙上前一步,居然冲着诸葛曜敛衽深施一礼:“小女着实敬佩殿下报国之志,只盼殿下能平定匈奴,早日凯旋!”

    “阿芙何出此言,”平阳公主倒是急着道:“来华房殿前,你不是说少府已然将匈奴议和书呈于圣上,并力主和谈,以免得兵戎相见,荼毒百姓吗?”

    王瑜芙一愣,神色有些不好,立时转头去瞧诸葛曜。

    正在此时,宫女取来左金丸,姜灼接过之后,上前服侍着王昭仪用下。

    这边王瑜芙似乎定了定心神,随后望着诸葛曜,继续道:“匈奴给出条件颇为苛刻,除了纳供,便要送一位汉室公主前往和亲,想来,殿下竟是不肯的?”

    诸葛曜并未回视于她,只瞧着服完药后的王昭仪面色已有些缓和,自是松了口气,这才貌似随意地道:“朝中之事,岂是妇人可随口议论的,若是无事,阿姐,你们便先出宫吧,也让母妃早些安歇。”

    王瑜芙脸色又变了变,倒是平阳公主颇不服气:“当日仙云长公主不但议论朝政,还替陇西王运筹帷幄,助他差点……圣上也不曾指摘她半句,倒是咱们华房殿规矩多。”

    诸葛曜忽然之间猛咳了起来,好半天后才道:“阿姐如今也知长公主在闭门思过,几近身败名裂,你竟是要学她吗?”

    姜灼忧心地看着诸葛曜,只见他一时咳得停不上来,想要上前,却囿于周围皆是人,一时心中急切,却又无法。

    “平阳,听曜儿的,同王女郎先出宫吧,”王昭仪这时发了话,转而倒是留住了姜灼:“胶东王自回来之后,便久咳不止,让他去瞧太医也不肯,今日既是赶巧,不如让姜大夫替他瞧瞧。”

    诸葛曜又咳了半天,倒并不拒绝,便自坐到了长榻上,而另一头,平阳公主领命,带着脸色似有些不愉的王瑜芙一块退了出去。

    因是听了姜昕讲述过诸葛曜的病情,姜灼这一回干脆直接问道:“殿下可有咯血之征?”

    诸葛曜看着姜灼,随即猜出来缘故,笑着道:“想来姜昕那孩子是个嘴快的。”

    姜灼一惊,忙对诸葛曜使了个眼色,就怕让旁人瞧出端倪,幸好此时杨嬷嬷出去送平阳公主同王瑜芙了,王昭仪正自闭目养神,似已然睡着,而宫女同内侍也站得远些,一时倒并未有人发觉。

    此时诸葛曜竟掩唇笑起来,随后便述了症状,倒是与姜昕说得无差,姜灼心中叹气,真想埋怨他几句,为何不爱惜自己身子,只此时此地不适合讲这些,姜灼也只能瞪了瞪诸葛曜了事。

    斟酌了一下,姜灼忽然问了句:“殿下准备何时离京?”

    诸葛曜不解:“姜大夫,这是何意?”

    “回殿下,您之病症起自风寒,发病之时未得及时拔除,小女直言,已致寒毒入体,若不尽快医治,怕是到了武威郡那高寒之地,会出大事。”

    这时杨嬷嬷已然进了内寝,听到姜灼这么一说,忙催道:“那还了得,姜大夫,还得你帮着治好,别让殿下这么离开。”

    “好吧,本王这会子便交给你了,六日之后本王便要走了,姜大夫,可治得好?”诸葛曜这时笑着问道。

    “小女自当尽力。”姜灼眼光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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