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名不符实之人多得很,”王瑜芙笑着拿起几案前的茶盏抿了抿:“就拿瑶瑶来说,论聪盈细致,比那姜灼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瑶瑶不爱显山露水罢了,”说着,王瑜芙还好奇地打听道:“瑶瑶,可有心参加今年的医官考试?”

    “医官考试从来只许男子参加,你这孩子倒是会突发奇想。”王攀笑道。

    魏菓瑶先时还在生气,后来听到王瑜芙的吹捧,才觉得有些顺过来,不过听到医官考试,魏菓瑶却一脸的无所谓:“考那个做什么,我已然是七品医女,犯不着费这神。”

    王瑜芙笑起来,歪着脑袋冲着王攀道:“阿叔,天下之事,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如今还真有女子想考医官呢。”

    “你是说姜灼?”魏菓瑶大声叫起来:“她倒是敢白日做梦!”

    “此事大大不可,”王攀一个劲地摇头:“从古至今,从未有过女太医,女子若进宫当了太医,还不乱了纲常,岂不让人笑话。”

    “我觉得倒是有些意思,”王瑜芙起身,做势准备告辞,口中却还在挑事:“姜灼挟郑公声名,已经在长安城立住脚跟,一旦进了宫,想来更是如鱼得水,他日,若是成为国医也未可知,倒是让人羡慕。”

    等魏菓瑶送了王瑜芙出去,王攀独自坐在屋里,还想着方才王瑜芙的话。

    王攀在太医院浸淫多年,才混到太医院首之位,其实当得也是战战兢兢,除了宫中那些争斗外,他最怕的,就是有人抢走太医令的位子。

    义正元死了之后,圣上一度邀请郑无空入宫接下太医令的位置,却被他三番五次地拒绝,最后王攀才勉勉强强坐上这位子,却不想这十多年来,屡有传言,说郑无空会接掌太医院,而后又因为郑无空诊出了洛美人有孕一事,把个太医院闹得天翻地覆,王攀更是提心吊胆,就怕头上的帽子被摘,也因此恨死了郑无空。

    好在总算把郑无空熬死了,王攀这下放了心,太医院从此顺顺当当地到了自己手里,也不用再听“郑无空”这三个字,至于那个想考医官的姜灼,王攀倒并不放在眼里,一个女子医术再高怎样,连太医院的门都摸不着。

    三日后,圣旨颁下,医官考试将于九月初八开科,为表慎重之意,圣上特命少府王巍为主考官,太医令王攀为副主考,并颁下圣旨,全国大夫,只要有三品以上大臣举荐,便有资格报名。

    ******

    今日又逢姜灼坐诊,门外少不得又有长队等候。

    此时一位妇人正对着姜灼诉苦:“姜大夫,这些日子老身总觉得头重脚轻,走路也飘乎乎,更不说耳鸣目胀,可是苦不堪言,麻烦您给治治。”

    姜灼为她把了脉,觉得弦劲有力,寸盛尺虚,又让妇人伸出舌头瞧过,看出舌质略红,

    “夫人可是善饮?”姜灼问道。

    妇人脸一红:“倒让大夫瞧出来了,年轻之时,每日好与郎君对酌一番,如今年事已高,饮酒便少了。”

    姜灼点了点头:“夫人这是肾阴不足,肝阳偏亢,需为你滋水涵木,平肝潜阳。”

    “这病听起来怪吓人的。”妇人咋舌道。

    姜灼笑了笑,埋头开出两剂建瓴汤,嘱咐道:“夫人且服用这剂汤药,莫忘三日后前来复诊,我还需根据前剂的疗效,另开方药。”

    妇人不放心地问:“老身这病可得痊愈?”

    “此乃慢症,夫人切莫心急,”姜灼安慰道:“只要循序渐进,当有痊愈之日。”

    两人正说着话,郑柯笑容满面地走进来,见妇人拿着药方站起,便命医女扶她到前面拿药,自已则兴冲冲地对姜灼道:“女郎,外头张了皇榜,圣上下旨,九月初八举办医官考试。”

    姜灼也是眼睛一亮,她期盼此事已久,如今果然如诸葛曜所说,定在了九月初八开考,想着还不到三个月,剩下这些时日,她更要苦读了。

    后面有病人发问:“莫非姜大夫有意进宫当女太医?”

    郑柯笑答:“我家女郎既是被各位称为‘小神医’了,自是有这本事参加医官考试,他日女郎得中,各位回头也好对人说,当日太医为你们治过病呢!”

    却有病人遗憾:“若姜大夫进了宫,我等岂不是没地儿寻她治病了。”

    姜灼这时道:“各位多虑,我不过生出这想法,只才疏学浅,未必便能得中,就算如愿以偿,日后这郑家药铺还在,我也未必没有机会为各位诊治。”

    快到天黑之时,有伙计来报,说是京兆尹府送来贴子,请姜灼明日一早到府中做客。

    自从姜灼回了郑家药铺,倒是隔一段时间便会被请到府尹家去,或是陪着徐氏说说话,或是给两位小女郎请个平安脉,姜灼知道这是人家关心之意,每每应约前往,所以今日接了贴子,她倒也觉得平常。

    郑柯这时笑起来:“正是好极,皇榜上说,报考医官者需有三品以上官员举荐,在下方才还在想,要不要请无涯先生帮着寻一位大官,女郎不如趁这机会,就请府尹大人帮个忙。”

    姜灼脸却是一红,这主动求人,她还是第一遭,不过也不失是好办法,便点头道:“明日我便去试试。”

    京兆尹府衙后堂的花厅,徐氏瞧着已经蹒跚学步的两个女儿,不由对着姜灼大发感慨:“当日若没有郑公,怕是我便要随着这俩孩子走了,今日想来,郑公真乃救命恩人。”

    “医者仁心,先师在世之时,便曾教导小女,人命最是贵重,有万一之希望,也要竭尽所能。”姜灼抱起了其中一个冲自己跑来的孩子。

    谭嬷嬷在一旁笑道:“两位女朗眉清目秀,活脱脱的的美人胚子,瞧着便是有福气。”

    “瞧见谭嬷嬷,我倒想起一事,”徐氏笑起来:“这日后你家女郎进宫当了太医,你也无事可忙了,不如到我这府里,给这两个丫头当教习嬷嬷可好?”

    姜灼同谭嬷嬷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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