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信件来得急,催得也急。

    魏长欢几乎是让人连夜收拾了东西,将药材留给了祖籍姑臧的大夫们,让他们继续留守,也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作为他们给百姓治疗的酬劳。与此同时,魏长欢命了亲兵去找姚玲儿告知她,他们后日就要回长安,届时让她在城门口等着,他会带她一同回长安。

    得知这消息,姚玲儿几乎是乐得跳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要去长安了!”姚玲儿兴奋不已,她从袖子里取出一袋碎银,交给了前来报信的亲兵:“这位大哥,谢谢你了,这些钱你拿去买些酒吃。”

    “不必。”亲兵拒不接钱,他是魏长欢亲手调/教出来的兵,不受贿不徇私,是他们一贯的准则。

    “那……”姚玲儿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抓着钱袋不知该如何了。

    亲兵道:“信已传至,先告辞了。”语罢,亲兵便走了出去,翻身上马原路返回。

    姚玲儿握着钱袋,看着亲兵走了,虽然有些尴尬却满心欢喜。没想到,再过几日她就要去长安了!真是太好了。

    “你要去长安?”姚玲儿喜滋滋的转过身,准备进屋,却见姚阿爹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阿爹……”

    “谁允许你去长安的?谁让你去的?”姚阿爹黑着一张脸,朴实的脸,与姚玲儿的相貌,并无多少相似。看样子,姚玲儿更像她的阿娘。

    “阿爹,我去长安不好吗?长安是帝都,那里最繁华,达官贵人最多,不像我们这穷乡僻壤,尽是劳什子的穷鬼,你……”

    “够了!”不待姚玲儿说完,姚阿爹便大吼一声:“姑臧这地界儿好歹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即便是穷乡僻壤,也是你的祖籍!长安?你真当那是个好地方?你以为就凭你这点脂粉颜色,就能够入了那些达官显贵的眼?玲儿啊,你醒醒吧!”

    “为什么不可以!”姚玲儿一听这话,顿时怒从中来:“我姚玲儿哪点不好了,哪点比不上她姜灼!凭什么她可以去长安,我就得守着这片穷乡僻壤,守着这里的恶山恶水,守着周围这些粗俗不堪的乡亲!”

    “姚玲儿,你说话越来越混账了!姑臧虽是偏僻了些,可哪里算得上恶山恶水,在这里你有一天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吗?乡亲们那么疼爱你,看着你长大,怎么到了你口里却是粗俗不堪?你别忘了,你也出身自姑臧,乡亲们若是粗俗不堪,你又能好到哪里?”

    姚阿爹气得面色发红:“灼灼她那是有本事,拜了个神医做师父,你又算什么?玲儿,阿爹可告诉你,若是你敢私自去长安,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灼灼灼灼……她哪里好了,哪里有本事了?不就是会讨人喜欢吗,还拜了个神医……谁知道那神医是真是假!她既去得了长安,我便去得了!阿爹,你知道的,你阻止不了我!”姚玲儿愤愤地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收拾起东西。

    姚阿爹看着,差点气了个半死。

    他扶着门框喘着粗气,身体刚恢复不久,根本经不起折腾。看着姚玲儿在那翻箱倒柜,姚阿爹虽然怒不可遏,却没有精力也不愿意去阻止,因他知晓,姚玲儿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小时候,若是有哪家喂养的看家狗,冲她喊了几声,她都得把那狗毒死不可。

    那时他只觉得,这丫头气盛,年纪小不懂事,并为当真。可到了现在,她越来越不受管制了。从小到大,姚玲儿总是说,她将来定然不要留在姑臧,她要去繁华的长安,她要当官夫人。

    那时,姚阿爹只以为她不过是说说而已。但当姚玲儿渐渐大了,有媒婆上门提亲,还没等见到他,各个就被姚玲儿撵出了家门。这事一而再再而三,闹开了就再也没人上门了。

    现在想想,一切早就端倪啊。可是,现在说什么已然为时晚矣。

    姚阿爹后悔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收拾好东西,姚玲儿抱着自个儿的包袱,走出了厢房,极其复杂的看了姚阿爹一眼,便跑出了家门。姚阿爹不让她去长安,她偏要去,无论如何都要去!既是这个家容不下她,她就不要这个家了,她去城门楼子住两天。

    只要军队从城门口出发,只要她上了去长安的马车,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

    时间稍纵即逝,很快约定的时间就到了。

    这两日,姜灼一直跟着郑无空从头开始学习医术,先是认识药草,再是精通医理。郑无空说之前她都是自学的,不太规范,现在拜了师,理应放弃之前所学从头开始,这样才不会出现偏差。

    姜灼自是十分听话,埋头跟着郑无空苦学,连续两日都没有踏出帐子一步。姜昕看姜灼学的认真,倒也十分懂事,没有来打扰姜灼,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跟着十一皇子,混在将士们中间参加操练,或是几个半大小子在一块蹴鞠,或是跟着识字的军医学认字。

    大清早,大家伙都起了身,各自收拾好自己的贴身物品,准备等一下出发回长安。眼看着要回长安了,姜灼忽然有些不舍,她起了一大早,想要去阿爹的坟头上看看,告知阿爹一声。

    郑无空年纪大了,原是觉少,一大早便在外头练五禽戏,外头还没几个人,他一眼就看到姜灼穿上了轻裘,戴上毡帽打算往外走,他便出声喊道:“灼灼!”

    听到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姜灼回过头,便见郑无空往自己走来,“师父。”

    “你这一大早要去哪儿?”

    “此次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所以我……我想去阿爹的坟上看看。”姜灼低着头,许是思念阿爹,又许是故土难离,她的声音有一丢丢哽咽,不为人知。

    郑无空一听,便道:“如此我随你一同去罢。”说到底,也是多年好友一场,该是时候去看看了。

    “好。”

    郑无空回头换了一身衣裳,便与姜灼一同前往姜修起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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