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阴谋,或许原本,就已经成了定局”

    低沉的声音从一个青年的喉咙中传来,声音中似乎带着些许的无奈,这个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八十年代,来自那诡异的死人沟!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四周一片漆黑。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一个轻浮的标准京腔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唉?我说楚中元,爷们儿在这听你讲半天了,你丫说的也太诡异了吧!这丫……”一个胖子擦了一下满脸油腻的汗水,辛辛的说道。

    楚中元轻笑了一声,朝着声音的来源来了一眼,笑道。

    “胖子,你个怂货是怕了吧!”

    胖子晃动了一下自己肥硕的身体,弄的床板嘎吱嘎吱做响。

    “你丫别瞎说,你胖爷什么时候怂过,不就是什么死人沟吗?你胖爷我在京城的时候……”

    胖子顿了顿,眼睛渐渐的迷了起来。接着说道:“京城林家宅听说过没,京城末班车听说过没?京城古宫城墙壁鬼影?北新桥?北新桥我还去过呢!”

    楚中元看着胖子嘚瑟的样子,轻笑的一声。

    “得,你胖爷这么多故事,你胖爷来讲呗,我这山野小故事,还是会周公去吧!”

    楚中元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仰面躺在了自己的床铺上。

    胖子嘿嘿的笑道:“元哥,别嘛,我就是好奇,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说过几年是世界末日我都信,我们都是大学生了!但是您这丫这有点太玄乎了吧?再说了,再说了……”

    楚中元笑了一下说道:“再说什么?”

    胖子有些怯弱的说道。

    “元哥,按照您的说法,这邪神的诅咒已经开始,伯母,伯母在死人沟已经不见了,那您……”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出生的吧!”

    话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黑洞洞的眼神中似乎闪着一丝期待。

    楚中元深深的叹了口气,喉咙中仿佛堵着一团鬼火!

    “那时候,我的父亲也急疯了,赶着驴车疯狂的往死人沟赶去”

    ……

    楚中元讲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就睡在他的下铺。胖子火锅他们三个都以为我睡着了,这样的恐怖离奇的故事,我怎么可能睡着。他们的夜谈,我原原本本的听到了。

    ······

    楚中元是在七月十五中元节的乱葬场子出生的,在当今的高度文明的社会,我很难想象当时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由于他出生低贱而怪异,他爷爷就用这鬼节的日子,给他起了一个更加诡异的名字——楚中元!

    楚中元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虽然父亲和爷爷不愿意多说,但是在村子里的人饭后闲谈之中,楚中元渐渐的知晓了那些诡异往事。

    楚中元的父亲在乡卫生所的门口没有完全颓废,马上赶着驴车往回跑,去寻找翠芬和肚子中的孩子。

    在某一刻,楚中元的父亲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驴车赶的太快把翠芬颠了下去。但是刚刚的诡异事情告诉楚中元的父亲,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直到天亮,村里人才找到了楚中元的母亲翠芬。翠芬已经惨死在乱坟岗,据说发现的时候,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扒光,满身的青紫。而一边的楚中元一声没有哭,肚子上还连着长长的脐带,嘴唇都发紫了。

    村子里的人都说,这是被鬼接生,这孩子被能要。但是楚中元的爷爷和父亲对于这唯一的血脉还是于心不忍,拿着破衣服在楚中元的身上裹了裹,剪掉了脐带。

    村里人视楚中元母子为不详之物,坚决不能让楚中元母子进村子,就算是排尸收敛也不行!

    无奈,楚中元的爷爷和父亲抱着楚中元,然后就地安葬了楚中元的母亲。

    看着楚中元瑟瑟发抖的样子,楚中元的父亲和爷爷提着一把戒刀,一口猎枪。这才把楚中元带入了村子。

    可是当时楚中元年幼,爷爷和父亲用热乎乎的小米粥怎么喂楚中元楚中元也喝不进去。楚中元的小脸已经发紫,渐渐的快要没了生气,眼看就要活不成。这时候院子中的一头怀孕的母驴突然分娩,成功生产下一头小驴。楚中元的爷爷和父亲急中生,用破边碗去挤驴奶煮沸,然后喂养楚中元。

    楚中元虽然勉强的喝下了驴奶,得了一些力气。突然缓过神来的楚中元开始啼哭,开始楚中元的父亲和爷爷以为是在乱葬岗着了凉,但是楚中元一连哭了四十多天,驴奶喂不进去,奄奄一息。周围十里八村的赤脚医生看了个遍,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

    楚中元的爷爷和父亲认为是这些赤脚医生听说了乱葬岗产子的事情之后,故意不给楚中元看病。就在楚中元的父亲和爷爷准备带着楚中元去城里碰碰运气的时候,一个道人路过。

    这个道人神神叨叨念了一堆,最后给楚中元系上一个荷包,命其不能沾水。楚中元带上这个荷包之后,果然不再啼哭。

    没等楚中元享受人世乐趣,晴天霹雳再次降临。

    原本楚中元的父亲是一个精壮的汉子,爷爷虽然年岁大了,但是还能做不少的农活。家里有几亩好地,生活还算过的去。但是自从楚家有了后,填了楚中元这一小口之后,家里的壮劳力却一个个倒下了。

    首先是自己的爷爷病倒了,接着自己的父亲在去山上找草药的时候,不慎摔下山崖,尸骨无存,只留下山崖边的一只草鞋。

    由于父亲惨死,未留下半寸尸骨。楚中元的爷爷眼神木然,没有嚎啕一声。这种白发送黑发人的苦楚,就算是眼泪也无法承载了吧!

    年幼的楚中元躲在阁楼,看着自己的爷爷点上了一盏青灯,连夜用秸秆和白纸糊成了一个招魂幡。

    天刚刚擦亮,楚老汉扛着这招魂幡沿着碎木条钉成的梯子,慢慢的往房顶爬去。

    楚老汉的每一步都像是一场极其艰苦的战争。终于,楚老汉爬上了屋顶,把招魂幡狠狠的插在了屋顶。

    楚老汉看了一眼渐渐升起的朝阳,突然一头从房顶上栽了下去,一命呜呼。

    父子俩人接连去世,梁上的白布就没有扯下来。为了埋葬父亲和爷爷,年幼的楚中元四处求人,可是当年自己的父亲和爷爷提着猎枪和砍刀把自己从乱葬岗带回村子,这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整个村子视楚中元为不详的怪物,能帮忙把陈老汉的尸体弄到家中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后续的丧葬,大家都避而远之。

    正值夏天,楚老汉的尸体在家里排了两天已经隐隐的有了味道。只能把院子中那两只养了多年的驴卖掉。

    ·······

    “后来,我被排挤出了村子,四处流浪······”

    暗夜中的楚中元不知道眼睛是闭着还是睁着,他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多少起伏,好似在叙述别的故事。

    一阵短暂的沉默,此时的我们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释怀的愧疚感。我们十分后悔为什么会对楚中元随身携带的荷包和一些三八琐事好奇,为什么会掀起这些诡异悲惨的往事回忆!

    楚中元在大学整个四年的时光里十分的低调,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谁会想到,谁会想到在这和煦的笑容背后居然藏着一个这样的往事。

    “好了,哥几个,明天咱们就收拾东西滚蛋了。大家好奇四年的东西,我已经讲完了,大家就当故事听了吧!”

    楚中元笑了一声,声音中满是笑意,一如他带着笑容的目光。

    “中元,对不起哦,我们不是故意的。”

    胖子的声音中满是凝重,楚中元发出了有些差异的啊了一声,接着笑道。

    “什么嘛,这有什么,你看,爷们我还不是好好的!”

    “就是,元哥牛逼!”

    胖子说着,晃动了一下自己肥硕的身体。

    突然,下铺就传开了一个惊恐的声音。

    “哎呦,我的天呦,你个胖娃子要了人的命呦!”

    “火锅你丫叫个什么叫!再叫,爷们儿周末不去吃火锅了!”胖子的嘴蠕动了两下,朝着下铺吼道。

    听到上铺的胖子吼,顿时怂了不少。

    “别嘛,胖爷呦,我是怕了你了!”

    火锅是重庆人,酷爱吃火锅,嗜辣如命。在这湘西地带的湘辣子都治不住他。所以得外号火锅。楚中元常调侃他,要是他是保定人,快吃驴肉火烧,还不得叫火烧?还是驴肉!

    胖子看到下铺的火锅的怂样,脸上顿时露出了油腻的笑容。身体也不由得晃了两下,薄薄的床板很配合的咯吱做响。

    “胖爷呦,求你别晃了。”

    下铺的火锅忧心忡忡的看着上铺的胖子,生怕这床板裂开,二百多斤的胖子砸了下来。胖子哼了一声。

    “你胖爷我瘦着呢!”

    二百多斤的胖子也不知处于什么心理,就是喜欢睡上铺,大学开学的时候,胖子从京城赶来,特意早来了三天,就是为了占个上铺!这就苦了离的最近,却来的最迟的火锅了。

    一晃四年过去了,没等火锅最担心的床板裂开,我们就要滚蛋毕业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会像初中高中孩子般的哭哭啼啼,但是说是无所谓,但是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感触。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床板,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以后就算再聚,大家也不会这么悠闲了吧。

    “荷风,你有什么打算?”

    楚中元突然从上铺伸出头来看向了我,黑亮的眸子在暗夜中闪出了丝丝的精光。

    我笑了一下说道:“中元,我这以后要出名的啊!”

    “哦?这么自信?”楚中元的眼中带着招牌式的微笑。

    “是啊,我要当一个作家,把中元你的故事写成书,肯定大卖啊!”

    “哈哈哈,好!到时候你得分我稿费!”

    “还有我,我胖爷也要进书里,就写我美女成群·······”

    “胖子,我们可不写美食书籍!”

    “哈哈哈”

    ·······

    整个宿舍充满了欢快的气氛,丝毫没有离别前的所谓感伤。

    是啊,大家就是以后不常见面,又不是死了。又不是死了!

    “荷风,我的故事,你的书可写不完!”

    上铺的楚中元突然悠悠的传来这么一句,月光拉长,渐渐的汇聚成一道诡异的影子,其实很多事情变的小心翼翼,比如楚中元的那个玉佩,比如楚中元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有一种直觉,楚中元和我们不太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我没办法言表。

    一阵困意袭来,我沉沉的睡去。

    ········

    后面的事情顺理成章,我们收拾了行李各奔东西。当初高考志愿,我发誓不要留在省内,甚至不要留在北方。现在的我却十分的恋家,于是我回到了故乡邯郸,没有成为一个作家,而是开始搞起了专业本行,环境设计,也就是室内装潢。

    火锅回到了重庆真的开了一家火锅店,胖子没有回到他引以为豪的京城,而是和楚中元留在了怀仁市进了一家装饰公司。

    故事本来就是这么轻松平淡,仿佛那天的夜谈和楚中元的身世就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但是故事,并没有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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