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五皇子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拍一拍锦月的脑袋,却被她避过了。

    “月儿,薛氏是辅国侯的发妻,如今楚清河还在前线打仗,保的是咱们朱家的江山,若是在京城将他的妻小置于死地,岂不是寒了几十万军士的心?日后还有谁会为皇族效死?”这些年来,五皇子比先前成熟许多,行事看的是大局,而非局限于眼前的得失。

    只可惜锦月与兄长不同,她根本不想听这些借口。因为容貌被毁,她恨不得杀了薛素,这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会打消。

    此刻女人眼底尽是失望之色,双目赤红,冲着五皇子不住冷笑,“皇兄,你怕是也被薛氏迷惑了,否则怎会说出这种话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为何我身边的男子全都都对她动了心?我实在无法接受。”

    一边说着,锦月一边哽咽,透明的泪珠儿在她眼眶中打转儿,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月儿,大局为重,等战事平息以后,为兄肯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五皇子苦口婆心的规劝,只可惜话没说完,便被锦月打断,“皇兄不必对我保证什么,薛氏欠我的,我会一桩一桩讨回来,绝不会放过她!”说罢,她转身离开了五皇子府。

    眼见着妹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朱斌两指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将心腹周锐叫了来,问,“先前你不是说,有位医女在城中开了医馆,医术不逊于闫濯,让她看诊,是不是就能让锦月恢复容貌了?”五皇子不愿对薛氏出手,却也不忍心让嫡亲妹妹日夜沉浸在痛苦之中,只有将面上的脓包彻底消除,才能缓解一二。

    周锐抱拳立于堂下,恭敬开口,“能否治好属下不能确定,不过那名医女的确与众不同,听说濒死的人都能被她救活,百姓都说她妙手回春,是扁鹊在世。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得将人请来,试上一试才能见分晓。”

    *

    自打将芳草送到余府,薛素心里不免升起了几分悔意,恨不得将小丫头接回来,她私底下给芳草送了好几封信,偏偏那丫头打定主意,非要跟着余公公,就算自己费再多口舌也没有用。

    秋菊坐在蒲团上,轻轻给主子捶腿,圆亮的眼中满是惊诧,声音十分清脆,“夫人您不知道,最近京里头发生了一件稀奇事儿。”

    “何事?”薛素每日不是呆在侯府照顾小宁安,便是去到颜如玉调配汤剂,忙的头打脚后跟儿,空闲的时间根本没有多少。

    “前几日有村民打算在护城河上掏个冰窟窿,卖些活鱼赚点银钱,但他运气不好,用镐头开凿的冰层又薄又脆,刚凿了几下便冰面便开裂了,他直接掉了进去,有几个会水的将人捞上来,当时村民面皮都冻的发紫,眼见着就要断气了。”

    秋菊性子活泼,消息也灵通的紧,京城里出了什么大事小情都瞒不过她,与她说话就跟听说书一样,当真有趣得很。

    “然后呢?”薛素忍不住催促。

    “城中新开了一家医馆,名为素心堂,其中坐诊的大夫并非胡子花白的老头儿,而是一位妙龄女子,大概十七八的年纪,不知其姓,只知其名,按说女儿家的闺名不该轻易告诉别人,但这位煦容医女却与众不同,她不止五官生的秀丽可人,性情还十分柔婉。

    落水的村民家境贫寒,根本请不起大夫,他儿子听说煦容医女心存慈悲之念,便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将父亲带到素心堂。医女二话不说,直接用金针扎了几下,原本陷入昏迷的村民不住呛咳,将呛入肺管的河水全都吐出来,幽幽转醒,您说这医术是不是神了?”

    薛素不通医理,但只听秋菊的描述,也能猜出来当时的情景有多惊险,那煦容医女当真是个有本事的,还古道热肠,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救人于水火之中,此等良善之人倒是不多见。

    “也不知闫大夫与煦容医女相比,哪个医术更高些?”秋菊嘀咕一声。

    “闫大夫是名满京城的神医,只可惜他性子傲,并不经常出手,到底孰高孰低,谁也说不好。”薛素缓缓道。

    此时此刻,春兰正好端了燕窝过来,将瓷碗放在桌上,轻声开口,“主子先别夸了,方才奴婢听许呈说,煦容医女去了王家。”

    京中姓王的人家千千万,但春兰说的王家,除了状元府不做他想。

    锦月毁容一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薛素哪有不知的道理?这档口有个精通医术的医女进府,除了看诊没有其他可能。

    “诊治就诊治吧,反正也与咱们无关。”女人淡淡说了一句,小手握着汤匙,在碗里一下下搅动着,等着燕窝稍微放凉些,这才舀起一勺送到唇边。

    “奴婢还以为这位煦容医女是心善之人,没想到竟然去了公主府……”秋菊小脸儿皱成一团,不住嘀咕着。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现下屋里头只有主仆三人,你叨咕几声并不算什么,若是被外人听去了,我也救不了你。”薛素神情严肃,修剪得宜的秀眉微微皱着,显然对秋菊的性子不太放心。

    转眼就进了腊月,各家各户都在采买年货、裁制新衣,有人在城中最大的绣庄见到了锦月公主,发现她的容貌不止没有半分瑕疵,面颊比起以往还要更光洁莹润,好似剥了壳的鸡蛋一般,这哪像是毁容的模样?

    正主一出现,先前沸沸扬扬的流言不攻自破,传出风声的丫鬟被卖到人牙子手里,听说牙婆将人卖到了贼窝,日夜受到欺辱,没几日便丢了性命,下场无比凄惨。

    而说过锦月公主闲话的闺秀们,一个个也提心吊胆,生怕公主嫉恨,便上赶着凑近乎,希望可以挽回一二,莫要将人得罪死了。

    皇贵妃生的艳丽无比,锦月作为她的女儿,模样肖似生母,五官自是精致绝伦,自小到大,鲜少有人能比过她。

    被人捧在手心这么多年,突然遇上薛素,被狠狠压了一头,锦月心里能舒坦才是怪事。这段时日她容貌尽毁,整个人都陷入到崩溃之中,亏得煦容医术高明,救她于水火之中。

    薛素虽然没有跟锦月公主碰面,但却从秋菊口中听了不少消息。

    锦月因何毁容她并不清楚,只知道病症委实殊异的很,就连太医都无法诊治,此刻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医女治好,令众人咋舌不已,同时素心堂在京城也彻底打响了名声。

    即使当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薛素的心眼儿依旧不大,她跟锦月结下的梁子根本无从化解,自然不愿看着自己的仇人过上万分舒坦的日子。

    煦容帮了锦月,就算没有直接跟她作对,但她心里依旧有些别扭,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揉着胸口,薛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很快就能过去,却没想到情况越发严重。

    这天莲生急急忙忙的跑进正堂,小脸儿煞白一片,颤声道,“婶娘,素心堂的煦容医女弄出了一种脂膏,据说可以治疗面上的斑点,功效尤为神奇,不少女客都去到那间医馆中凑热闹,咱们店里都冷清了许多。”

    从去年开始,莲生就一直打点着颜如玉,为私馆付出了不知多少心血,现下遇上了难题,就跟在锅边打转的蚂蚁一般,急的火烧火燎。

    先前那种不详的预感终于成了真,那位煦容医女也不知是何来头,又为何要跟自己作对?

    “先不必惊慌,药膏可以治病,却不能日日以此润肤,颜如玉与素心堂本就不该对立起来,这阵子煦容医女出了风头,还治好了锦月公主的面颊,对她感兴趣的人委实不少,拦也拦不住。”薛素拉着小姑娘的手,柔声安抚。

    “再等就来不及了!您不能总把人把好处想,煦容明显就是针对咱们,她甚至放出话来,要做出汤剂,从内调养,以达到美容养肤的目的,简直无耻!”莲生恨得死死咬牙,眼圈都红了几分。

    薛素慢慢喝着茶汤,娇艳面庞上一片平静。

    说实话,对于素心堂的存在她并不担心,毕竟她能将颜如玉经营到今日,不止是靠着薛母留下来的秘方,更多的还是自己钻研,推陈出新,才能源源不断的吸引客人。

    煦容精通医术不假,但能否做出完美的汤剂还是两说,眼下提心吊胆,与杞人忧天没有任何差别,还不如放宽心,该吃吃该睡睡。

    “莫要想这么多,你刘姑姑今天到侯府,她好容易从泾阳来一趟,可别愁眉苦脸的。”

    说话时,柔腻指尖轻轻戳了下莲生的额头,薛素从八仙椅上站起身,美眸中异彩连连。跟刘怡卿分别了整整一年,她思念极了,当初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怡卿突然离开京城,等回了泾阳才送信过来,让她担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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