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川回来以后,就一直很忙,白天黑夜地泡在公司里。

    他不缠着我,我也乐得清闲,继续过我的白天读书,晚上陪酒的日子。

    只不过,有时候他会一个电话就要我去某某地点找他,不去的话就要大发雷霆,这着实让我头疼不已。

    甜甜现在白天不用带孩子,也空了,就跑去批发市场花几百块钱批发了一些小饰品,到海师大附近摆起了地摊儿。

    地摊儿都是晚上生意才最火爆,但是,甜甜晚上要去红夜上班,所以,只能白天摆摊。

    摆摊第一天,挣了七十几块钱,甜甜高兴地要请我吃饭。

    我们找了一家沙县小吃,每人吃了一碗面。

    甜甜有些兴奋地跟我说,等她挣够了给小豆豆动手术的钱,就不在红夜做了,靠摆地摊,也能养活自己和孩子。

    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我也替她开心。

    我问她还差多少钱,她算了算,说刨去上次住院的钱以后,还差九万块。

    九万块,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虽然我现在赚的比以前多了,但是,要攒够这九万块,也还需要一段日子才行。

    让我高兴的是,那天下午,以前驻唱过的小酒吧,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现在缺个驻唱,问我要不要回去。

    从黑金派对回来以后,我又被洛云川囚禁了一个月,几个小酒吧找不到我,就都换了驻场歌手。

    现在,有人给我打电话,我当然乐意去。

    多赚一分,是一分。

    所以,后来我的时间就被压缩得很紧,上午学习,下午驻唱,晚上工作,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但我乐此不疲。

    到了周末,我和甜甜起了个大早,到超市买了一个大大的玩具汽车,就去黄家看豆豆。

    虽然跟豆豆相处得并不久,但是,几天没见,我都想得不行了,恨不得立刻就能亲到她粉嫩的小脸蛋儿。

    我这个干妈都这么想,甜甜就更不用说了,这几天眼里始终泪汪汪的,话一直比较少,生怕一出声就要哭出来。

    我知道她是想豆豆了,所以,在她面前,我连红豆、绿豆、黄豆都不敢吃。

    我们俩高高兴兴地到了黄家,敲开门,就看到赵蕊顶着油汪汪的鸡窝头,穿着一件很肥大的碎花小棉袄,怀里抱着个刚满月的婴孩儿,一看到我俩,眼睛都竖了起来:“你们来干吗?”

    赵蕊的脸色很不好看,顶着俩熊猫眼儿,一看就是夜里没睡好。

    我说:“我们是来看豆豆的。”

    她脸色微变,说:“她不在这里。”

    “你说什么啊?我明明把他送过来了!”甜甜一听赵蕊说豆豆不在,就开始着急了。

    赵蕊不耐烦地说:“我说不在,就是不在。”

    说完,就要关门,我眼疾手快地用脚顶住了门,不想跟她废话,直接进屋找人:“甜甜是豆豆的亲妈,你没有权利不让她看孩子。”

    然而,找遍了整个房子,竟然都没找到黄豆豆的身影。

    甜甜眼神微微滞了一下,一把抓住赵蕊的衣领,一向温顺的女人在找不到孩子的一刻,终于爆发了。

    她冲着赵蕊大叫:“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赵蕊扭动着身子,想甩开她的手,但是,甜甜这次用的力气很大,根本甩不开。她显然也被甜甜这个样子给吓到了,微微后退了一步,说:“你去问黄能,是他把豆豆带走的。”

    “他在哪里?”

    “小区麻将馆。”

    得知黄能的去向后,甜甜立刻松开了赵蕊,像只母豹子一样冲下楼去。

    我紧跟着她,也下了楼。

    甜甜在这个小区住过几年,地形很熟,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麻将馆。

    进门之前,我握住她的手,提醒她说:“甜甜,镇定一点,先问清楚豆豆在哪里。”

    甜甜红着一双眼睛,重重地点头。

    推开麻将馆的玻璃移门,满屋缭绕的烟气扑面而来。

    不大的麻将馆里摆着几张麻将桌,每一桌都有人在打麻将,还有很多人在围观。我们扫视了一周,才在最里面的一桌上看到了叼着烟打牌的黄能。

    甜甜冲过去就抓住黄能的肩膀,问他:“豆豆呢?”

    黄能回头看到是甜甜,肩膀一动,甩开甜甜的手,很恼地说:“在家呢。”

    “你放屁!我刚刚去过家里了,豆豆根本就不在。”甜甜气愤地说。

    黄能猛然站起身子,一反手,“啪”得一巴掌甩在甜甜脸上,动作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牌友们全都忘了打牌,看好戏一样盯着她们两个。

    “你说谁放屁?怎么跟我说话的?”黄能看上去比甜甜还气。

    甜甜捂着脸,有些错愕地看着黄能,转而眼神又变得一片冰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你豆豆在哪里?”

    黄能沉默了一会儿,说:“可能是被我妈带出去玩儿了。”

    我都快相信他这句话了,不远处的桌子上,一个老大爷说:“黄能,你妈就在这里打牌嘞,没带豆豆啊!你快回家看看,豆豆可千万别是走丢了。”

    黄能脸色变得不太好看,有些嫌恶地扫了那老头一眼。

    与此同时,我看到黄能的妈妈坐在另一张麻将桌前,头低得很厉害。

    一种不好的想法蒙上心头,豆豆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

    那么小的孩子,听不到声音,也不会表达自己的需求,对于危险一点儿警惕性都没有……我不敢再往下想,再看甜甜,脸都吓白了。

    她再也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扯着黄能的衣服,说:“你带我去找豆豆,我要见豆豆!”

    黄能扬手还想打甜甜,被我抓住了手腕儿,这才悻悻地收了手。

    在一众邻居的注视中,黄能气呼呼地走出麻将馆,我们跟他出去,一出门,他就拔腿想跑,被我给追上了。

    我反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摁在墙上:“快说,豆豆在哪里?”

    黄能并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东拉西扯地还想跟我们绕弯子,甜甜急得都快疯了,忽然从旁边的垃圾桶里捡起一根断了半截的钢筋。

    她像是武士双手握剑一样,两只手紧紧地握住那根钢筋,指着黄能的咽喉处,赤红着一双眼睛,吼道:“带我去找豆豆!”

    我从来没见过甜甜狠成这样,就连我都被她现在的样子给吓到了。

    黄能不信甜甜真会对他怎么样,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脖子,不屑地睨着甜甜:“刺啊,来来来,朝这儿刺,来啊!刺死我,你再别想见闺女了。”

    甜甜握着钢筋的手瑟瑟发抖,我怕她真搞出事儿来,赶紧丢了黄能,过来抱住她。

    黄能见我们不敢动他,就更嚣张了,边活动被我拧疼了的手腕,边说:“黄豆豆跟我姓黄,是我闺女。你以后不要来找她,听到了没有?”

    我都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会无耻到这种程度。

    甜甜一手带大的孩子,就因为跟他姓黄,就理所当然是他的私人物品了?

    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含辛茹苦抚养三年。他这个做父亲的做过什么?一夜冲动后留下一枚精子吗?

    我说:“黄能,你别给脸不要脸。快带我们去找豆豆,不然,有你好看。”

    “我看不要脸的是你们吧,两只鸡。”说完,他还无比讽刺地学母鸡“咕咕”叫了两声,“别惹我,惹急了我,就没人知道豆豆在哪里了。”

    甜甜一直死死地瞪着,握着钢筋的手不停地颤抖,我知道,她心里正经历着滔天的愤怒和挣扎。

    原本欢欢喜喜地把女儿送到黄能身边,以为可以弥补缺失的父爱,然而,换回来的却是豆豆不知所踪。豆豆就是她的命根子,这让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甜甜声音都在颤抖:“黄能,我再问你一遍,豆豆在哪里?”

    甜甜的语气充满嗜血的杀意,黄能略有提防地退后一步,敷衍说:“我没时间管她,送到一个远房亲戚家寄养了。”

    这样的鬼话,连我都不会信。如果真是他没时间管孩子,那么,以他的自私性格,一开始就不会去接豆豆回来。

    甜甜的手抖成了筛子,我惊奇地发现,她竟然不哭了。

    被逼到极致的甜甜,竟然多了一丝镇定。

    她手中的钢筋猛地往前一刺,擦着黄能的耳朵就扎在了墙上,白色的瓷砖裂成碎片。

    黄能没想到她会动手,吓得腿都哆嗦了。

    我怕甜甜真得做出什么傻事来,刚想去夺她手中的钢筋,她却直接把它给扔了。然后,双膝一软,“扑通”跪在了黄能面前:“我求求你,让我见豆豆!”

    人们说,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然而,甜甜却为了女儿,在医院跪了无数人,如今,又跪在了渣男前夫面前。

    表面上看,会觉得甜甜很软弱可欺,然而,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下跪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我只觉得嗓子眼儿有些发痒,眼睛里像是进了沙子一样,刺挠挠地疼。

    黄能见甜甜跪了,就又露出无耻的笑容,说:“豆豆你是带不走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给我二十万块钱的话,我可以答应让你远远地看她一面。”

    “你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卖了。”

    他恬不知耻地说出这样的答案时,我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竟然有当爹的会亲手卖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种事,就算是出现在里,都会让人觉得是无稽之谈吧?

    我不敢相信地问黄能:“你是说真的?”

    “她是我闺女,我把她卖给有钱人家去当千金小姐,享清福,有什么不好?”黄能说,“那家人那么有钱,还能出钱给她治病,比跟着你这个贱婆娘,好一万倍。”

章节目录

爱落云川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文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文巫并收藏爱落云川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