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战,在黎明之时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书=-屋*0小-}说-+网)沈崇名可不敢再闲在家中不问战事,毕竟这种恶战,结果是有些难以预料的。所以听着炮声一听,便带着一众侍卫打马赶去了城头。

    “伤亡如何?”看到余牢,沈崇名第一个就询问起了伤亡的事情。这一夜苦战,只怕死伤不少啊。

    余牢眉头一紧,叹气道:“末将也是刚刚才命人统算出来,这一夜大战,战死近三千人马,重伤一千多。”

    虽然加起来只有三千人马,可是余牢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凭着南京城这么高大坚固的城防,叛军又是夜间攻城,应当不至于出现这么大的伤亡。不然每日都是这样,这南京城还真是有些悬乎。

    这个数字虽然不小,却也在沈崇名的承受范围之内,点头道:“将士们不习夜战,这倒也情有可原,想必今晚会好上很多的。而且咱们都有近四千的伤亡,只怕叛军更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余牢点了点头,问道:“那大人,依你的判断,像这般凌厉的攻势,叛军还能坚持多久?”

    “如此凌厉的攻势,着实出乎了本官的预料,这种狗急跳墙的力道,最多五日就会后继乏力,只怕到了时候,叛军会主动退兵啊。”沈崇名有些发愁道,这计划始终都是赶不上变化的。

    “大人,已经打到了这份儿上,叛军真的会轻易撤兵吗?”余牢有些不解道,叛军退路已断,又在南京城下遭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又怎么会半途而废呢?

    沈崇名摇了摇头,笑道:“在南京城耗着,一旦朝廷各路人马完成合围,叛军便只有死路一条,倘若撤退的话,还是能苟延残喘一段日子不是?”

    余牢点了点头,沈大人这话在理啊。“那大人,您以为如若叛军撤退,会朝着哪个方向呢?”

    “南方各路大军齐聚,你说他们会朝哪个方向?”沈崇名笑问道,答案已然是呼之欲出。

    “您是说……叛军会渡过长江进河南?”余牢有些惊讶道,如若叛军逃窜,还真是只剩下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

    沈崇名却是摇头,说道:“不敢确定,虽然这一点最有可能,但是他们有什么想法咱们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

    “那大人,是不是这便传下令去,让河南的人马备战?”余牢问道,其实这也是眼下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沈崇名点了点头,说道:“当然要了,另外你再想办法抽调两万人马,配合上神机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了,再有就是立刻通知水师,暂且到镇江附近做出攻打镇江府的态势,随时等候本官的将令返回南京城附近打击可能过江窜逃的叛军。”

    “末将遵命。”余牢抱拳答道,虽然只是寥寥数语,沈崇名的布置他却已经了然于胸。虽然看似简单没什么出奇之处,可是滴水不漏叛军想要捡便宜都不可能。

    三天三夜不带停歇的攻城之战,一度被鲜血和赏赐激起了极大士气的叛军终于露出了疲惫之色。

    身为此战的全权指挥,三天下来的蔡文远在难复往日的器宇轩昂,胡子拉碴整个人明显的瘦了数圈。

    “军师,黄将军派人来报,所部人马折损近半,希望军师能允他率部撤出攻城,修整两日。”一名参将走进大帐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几日为了攻城一事,军师可谓是心力交瘁,这节骨眼上黄万里要求率部撤出攻城修整两日,分明就是给军师难堪啊。

    不过这参将倒是小人心性了,对于黄万里的了解远远不及蔡文远来的透彻。

    这时听闻黄万里派人送来这讯息,蔡文远仅仅只是有些吃惊的,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想法。一直以来虽然黄万里和自己不对付,但是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分得非常清楚的。

    这连着三天三夜不间断的攻城,他所率的北大营一直都是攻势最为凌厉的。同时,伤亡也是最为惨重的,仅仅这三天下来,单单是战死的将士就有近六千,其余也是个个身上带伤。

    倘若算上起先几日的折损,原本手握近五万雄兵黄万里,现在手头的人马已经不足一半,这么惨重的损失,搁在别人身上早就是叫苦连天了。可就是这个和自己不对付的黄万里,愣是独自咬牙硬撑了这么长日子。

    现在他忽然之间要求撤下来修整两天,这定然是再也没有支撑住的可能了。叹了口气,蔡文远抬头吩咐道:“速去告知黄将军,就说本军师随后便派援军前去支援,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能不能拿得下南京城,就看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了。”

    侍卫领命而去,蔡文远也没有食言,背着双手在帐中踱步一阵,一狠心一跺脚走出了大帐。

    “来人,立刻从守卫中军大营的五千人马中抽调三千集结起来,本座有重用!”自古两军对阵,中军的安危便是重中之重。这次蔡文远为了攻克南京城可谓是不习血本了。除了放在几座要塞防御其他官军忽然围上来的三万人马,能动用的人他可是都动用了。

    一阵击鼓,三千人马没一会儿便集结起来,不理会大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蔡文远对着将领吩咐几句,这三千人马便匆匆的赶往了黄万里的北大营。

    有了三千援兵,黄万里高兴之余,却又忧虑更多。这攻城之战压根就是个无底洞,虽说三千人马对现在的自己来说是一支不小的援兵,可是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能支撑多长时间。

    对于这场战争,现在的黄万里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有很多次明明希望在即,却被官军迎头打了下来,而且这仗越来越难打,处处都透着怪异。

    这次主动向蔡文远请求撤下去休整,并非是黄万里真的是支持不住了,只要自己咬牙硬挺,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无可能不是?

    可是仗打到的这样的地步,实在是没有再打下去了必要了,如若手头的这么多人马真的拼光了,就算是占领了南京城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被随后赶到的官军剿灭嘛。

    可是这样的想法,黄万里却不能轻易地说出口。大军倾尽全力,单凭他蔡文远还是没这个胆量做主的,这定然是出自教主的意思。

    而且眼下正是大军上下一心的时候,若是自己忽然之间跑到教主面前说出这话,别说是被采纳了,不被扣一个惑乱军心的罪名就已经是谢天谢地里。所以苦思良久,黄万里还是决定做一次缩头乌龟丢一次人,总得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是。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蔡文远竟然这么快就给自己派来了援兵,这可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一时半刻间自然也是没什么应对的办法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黄万里狠下心传下了将令,中军来援的三千人马立刻投入攻城,只要省着一些用,起码也能支持一天不是。也许一天之后教主依旧看不到破城的希望,会下令停止攻城的。

    “教主,情况就是这样。属下有罪,眼下根本探查不出城内的虚实。”蔡文远少有的低下了头,都是自己,当初后院起火为什么要一意坚持攻打南京城。倘若当初听了郑山川的意见,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神色同样有些萎靡不振的赵文易摇了摇头,摆手苦笑道:“贤弟无须自责,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我二十大军对南京城久攻不下,不是天意又是什么?唉,看来明庭气数未尽,是为兄当日焦急了。”

    说着这些话,赵文易心中自责不已。当日自己一心以为大半辈子的理想即将就要实现,这才在没有布置妥当的时候就仓促起兵,眼下的这些困境,不正是那时留下的隐患吗?

    “教主……”蔡文远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怕此战结局如何,教主也如同自己一般预料到了。

    “快四天了吧,大军伤亡几何?”赵文易忽然问道,他深知这么激烈的战况伤亡肯定是少不了的,所以这几日压根不敢去看,不然自己硬拼到底的决心肯定会动摇的。

    可是四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虽然依旧是胜负未分,但是赵文易也知道自己没有援兵的的人马是后继乏力,胜利的天平已然倾向了官军。

    “启禀教主,大军战死近三万,重伤八千多。若是加上前段日子的,共计伤亡七万有余。”蔡文远说着这些数字,忍不住的叹了口气,虽然剩余的人马依旧不是少数,可是士气殆尽,已然是难堪大任了。

    赵文易默默地点了点头,苦笑道:“罢了,败局已定。”

    “教主,自古成大事者哪个不经历几番坎坷?”这段日子以来一直静养身体的郑山川少有的开口说话。“只要留待有用之身,他日不是依旧可以再有一番作为吗?”

    “护法,本座已经年过五十,经此一败,只怕有生之年再难看到我无为教成就大业了。”赵文易摇头苦笑,自己辛辛苦苦勾心斗角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事嘛。

    郑山川摇了摇头,劝道:“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说眼下咱们败在了沈崇名手中,可是您不要忘了,古语有云狡兔死走狗烹,大胜之余的沈崇名只怕日子也不会好过,官场上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任由他重新执掌大权?等着吧,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就会大乱。”

    “郑兄高见!”赵文易还没有听明白,一边的蔡文远便击掌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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