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韩可所说的话,段重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毕竟在段重看来,这些匈奴王帐里的汉人不过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跟自己家乡的人讲话,心中起了某种怀念的情愫,想找个同类交流沟通而已。然而很不幸,段重并不是中原人,不是北梁或者南梁其中的任何一方。这个出乎了韩可的意料,所以除了自我介绍以外,双方应该并没有什么话题继续沟通下去。段重对于韩可的话,回答都很简短很明了,意思很简单,我累了困了,若是你说完了,便可以走了,若是想找老乡叙叙旧,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然而对面段重所下的逐客令,韩可却并没有表示,反而很淡然的在这个窄小的帐篷内坐了下来。段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鼻子:“要知道,你是匈奴人的智囊,而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隶,您这个大人物呆在一个奴隶的帐篷里,不觉得有些不对么?”

    韩可却是淡淡一笑:“我初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是个奴隶。不过是二十年的时光使我的身份发生了一些变化而已。所以当你在这里呆久了,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的话,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在这里获得一些权利。”

    段重啐了一口唾沫:“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想将自己一辈子捐在这草原之上,我还有老婆等着我回家。”

    韩可却是摇了摇脑袋:“当年我被抓来的时候,想法也跟你一模一样。我不仅有老婆,还有三个孩子。我当初光光逃跑便试了四五次,然而每次都会被抓回来,渐渐的便断了念想。所以我奉劝你还是看开些,这匈奴的王帐并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我知道你是北梁的将军,也听闻了你这一个月来在大草原上的丰功伟绩,然而你现在既然出现在了这里,就说明此刻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在这里,你甚至连一个普通的牧民的比不上。好好认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段重叹了口气,这韩可半夜三更跑来跟自己一番长篇大论到底为的是什么,段重可不相信这个人是来跟自己谈人生谈理想的。所以摸了摸鼻子:“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便直接说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况且我还想睡觉。若是你单纯是过来聊天的,咱们可以另外找个时间。”

    韩可愣了愣神,没想到段重说话竟是如此的直接,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需要你站队!”

    “站队?”段重摸了摸鼻子,这是什么情况。

    “你知不知道这匈奴王帐之中到底有多少中原人,或者说……梁人?”

    段重想了想:“十个?”

    韩可却是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脑袋:“足足有上百人。每年匈奴劫掠的队伍都会带回来不少人,而最后会选出一些有用的送到匈奴的王帐来为匈奴单于做事。这其中有商人,有士子,有谋士,有智者,做得好的便能够在这里活的安安稳稳,但若是做的不好,就得掉脑袋。饶是如此,这在王帐之中的中原人也足有上百之数。而我之所以说要让你站队,是因为这百余的中原人也并不是同甘共苦的,相反却是分为了两个阵营相互对立相互排挤。”看着段重不解的眼神,韩可苦笑一声这才继续道,“当然,这并不是我们中原人不团结,而是乌维单于不喜欢看到中原人抱成一团的样子,所以我们只能分为两个阵营相互攻讦。久而久之,这也便成了习惯,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互对立相互攻击,但是必须这么做。而每一个新到这里的中原人,按照规矩都必须第一时间选好阵营,站住脚跟,所以我来找你了。你是北梁的将军,若是肯好好的干,肯定会受到单于的重视,所以我希望你加入到我们这一边!”

    段重摸了摸鼻子,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喜欢窝里斗。而外人还特别喜欢看着中国人窝里斗。若是中国人自己不斗了,外人还不乐意了,所以要想着法的让你斗。当然,这也间接的说明了一个问题:中国人一旦团结起来,所能爆发出的力量是极其可怕的。若是按照韩可所说的,这匈奴王帐之中足有上百梁人,那么便意味着匈奴人很大一部分的权利是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一旦凝聚起来,也是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若是没有人钳制,猛地爆发出来的确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匈奴的单于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就需要中原人有点其他的事情干,譬如说内斗。

    所以此刻段重对匈奴单于的脑袋已经有些钦佩了。当然,这也不排除是梁人出的主意。所以摇了摇脑袋:“这真是一件极为可悲的事情。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并不是我喜欢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很抱歉的说,今天你恐怕要失望了!”说实话,段重最为讨厌的便是内斗和不团结,对于自己的手下,段重向来是一视同仁的,本着大家大团结的原则共事相处,内斗向来是深恶痛绝的。所以对于韩可的热情邀请,段重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至于韩可在这中原人的阵营中属于什么地位,抑或是这两个阵营孰强孰弱,当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若是今天韩可跑过来是跟自己商讨一下逃跑大计,段重倒是真的有兴趣当一回古代版的迈克斯科菲尔德。

    韩可看着段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脑袋,笑了笑道:“我知道这样突兀的来找你,你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不愿加入任何一方也完全可以理解。所以我希望,在你没有考虑清楚之前,起码不要加入令外一方。”说罢站起了身子看了眼段重,“你还有几天时间来思考。但是在单于回来之前,我希望你能够站好自己的队伍,这样可以省去许多的麻烦。”说这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丢给了段重。段重一愣:“这是什么?”“单于给的牌子,可以让你在王帐中省去许多麻烦。收好别丢了,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便能弄到手的!”说罢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段重摸了摸鼻子,对于对方的示好,自己并非豪不领情的。起码对方送给自己的礼物,自己还是收了。至于加不加,段重起码现在是没有这个想法的。自己刚刚来到这匈奴人的王帐,对这里一无所知,跟这些中原人进行接触是必然的事情。而依照韩可的说法,只要自己在匈奴单于面前表现好一点,想必自己的日子便不会那么难过。不过自己依然是十分无耐的,当了一辈子的主子,临到了草原,却要当别人的奴才、奴隶,这样的落差感十分的巨大。虽然段重是一个适应性极强的人,但是心理上依旧是感觉十分的不舒服。不过这韩可已经走了,对于段重而言眼下的第一大事便是睡觉休息,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想在管了。

    段重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皮外伤,但是内伤却十分严重。这伤势也只有段重自己才能察觉到有多么严重,起码这一段时间想要动武是不大现实的事情。最为重要的是,段重手上并没有伤药,只能凭借自身的体魄来慢慢恢复,能恢复成什么样子,那就要看天意了。但即便以最乐观的估计,在没有伤药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恢复到鼎盛时候的水平了。段重现在的身体就如同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木头,到处都是蛀虫在不断蚕食着躯体,这是在最需要休养的时候没有休息反而被刺激的结果。而更为要命的是,段重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来运功疗伤,现在脑子里充斥着杀意,这是段正经杀人的剑带来的后果,会影响人的心智。所以除了睡觉,段重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而在段重的呼噜声响起的同时,一道身影悄悄的出现在了段重的帐篷内,将一件东西轻轻的放在了段重的床边。然后便静静的站着,或许是在想什么事情,或许是在听段重的呼噜声,谁知道呢?而明天早上段重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的床边多了一袋伤药。这个身影静静的站了片刻,终于是淡淡的叹息一声,转身出了帐篷。然儿刚刚出了帐篷,一个身影又堵在了门口,乌师庐厚重而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妹,你回来之后便有些不正常,是不是跟这个奴隶有关?”索亚利公主的声音响了起来:“王兄,你想多了,我不过是因为累了而已。“不要骗我,这么多年,难道你想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么?”索亚利摆了摆手:“王兄,不用说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不在理会站在夜色之中的乌师庐,转身离去。

    草原上的夜显的极为清冷。而正是这一个清冷的夜晚,注定了有的人会睡的深沉,有的人会难以入眠。段重翻了个身,鼾声依旧深沉,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朔方郡之中,有些人则是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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