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地上的张亮抬头看了看城头,除了孤零零的火把再无其他事物,对着身后伸出一只手,自己起身就向城门跑去。这时心中也是惴惴不安,自家大人约定什么暗号不好,非得让自己前去狠狠敲击城门,这玩意是来做客吗?

    这也怨不得小李将军,张亮没来他自然不能动手,都不能动手了那就肯定接近不了城门,隔着老远让张亮学几声鸟叫自己哪里听得到,唯有撞击城门的声响才足够大。

    跑到城门前,张亮咬了咬牙,不管了!抬脚就踹,嗵嗵的响声可是把倚在城门后边眯觉的守城兵丁吓得不轻,撑直脖子四处张望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听到撞击城门声响起的小李将军带着五名骁骑营都头大步跑了过来,握在手中的斩马刀在门洞里火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甚是骇人。

    门洞里的几个士卒这才发应过来,张嘴大喊道:“敌袭——”一声划破夜空,原本就被张亮敲门声惊醒的城头士卒也回过神来,一边呐喊着一边就从城头冲了下来。

    小李将军脚步不慢,这一会已经冲到了近前,一声大喝提刀就砍。门洞里的几个老弱那是他和五名都头的对手,抵抗两下便被放翻在地。

    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鲜血,小李将军大喝道:“开城门!”说罢,自己却是向后跑去,一把斩马刀握在手中犹如一座杀神站在门洞前看着不断跑过来的金兵士卒。

    五名都头听到小李将军的吩咐,放心的将后背交付于他,七手八脚的上前抱起别在城门上那棵沉重的铁皮大木桩。五人一齐用力,平时需要十余人才能举起的铁皮大木桩硬是遥遥晃晃的动了地方,齐齐一声大喝,一声巨响响起,大木桩便掉落在了地上。这时身后已经传来了兵刃的撞击声和噗噗的入肉声,几人却是头也不回,伸手拉住城门上的大铁环就开始齐齐用力。一阵吱呀声响起,门外听着里面喊杀声正焦急等待张亮一见城门打开一条小缝,大喝道:“杀呀!”身子一闪,率先冲了进来,原本伏在地面上的骁骑营将士一听他大喊也纷纷爬了起来,呐喊着就冲向了城门。

    这时原本躲在城门楼子里睡觉的金兵士卒也衣衫不整的冲了下来,双方人马将门洞堵得水泄不通,一方是要将来敌赶出去,一方却是要护住这唯一的通道死死不退,一时间门洞里乱作一团,不时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原本安静的夜空被这唐突的喊杀声打破,五里外一直竖着耳朵的张德彪自然听得到,兴奋地大喊道:“上马!”

    窝耳阔躺在被窝里睡的正香,却是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些响动,刚刚睁开眼睛想着唤个人来问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着门外传来侍卫有些紧张的声音:“大人,外面出事了!”

    窝耳阔一怔,一把推开揽在身上的胳膊一个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连衣服也顾不得穿光着膀子趿拉上鞋就向门口跑去,“出了什么事情。”侍卫也是一脸迷茫,摇头道:“不清楚,听这动静好像是打起来了!”粮库,两个字一下子蹦到了窝耳阔的脑海,却也是慌了神,急道:“快去召集人手备马!”说罢,转身向里面走去穿衣服,床上的女人却是不知道发生了大事,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喃喃道:“大人,出什么事了。”窝耳阔懒得看她那暴露在空气中的香肩,厉声喝道:“还不快些下来侍候本大人更衣!”女人本想着穿些遮羞衣物再下床,可是眼见窝耳阔满脸煞气也不敢浪费时间,光着身子就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一阵忙活,窝耳阔总算是在女人的侍候下胡乱将衣服穿好,就在这时刚才的侍卫又跑了回来,原本准备弯下的腰却是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随即又想起了这是大人的女人赶紧低下了头,抱拳道:“大人,马匹备妥了。”

    着急万分的窝耳阔却是忘了身边的女人还是赤身裸 体,一把抓起身边的弯刀就向门外大步走去。侍卫急忙跟上,忍不住回头一看,就见大人的女人正在向自己抛媚眼,心脏忍不住一阵狂跳,不由自主的向着搔首弄姿的女人撅了撅嘴。

    出了府门,窝耳阔这才辨别出了响声是从南门传来而非粮库,更是大惊失色,难道有人在攻城?!

    随着张亮带来的人杀进城来,小李将军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往门洞外冲杀。门洞狭小,虽然有越来越多的守城金兵赶到,可是只能干瞪眼根本伸不上手去。要论单兵战斗力,这些老弱那里是小李将军费心费力培养出来的骁骑营将士对手,再加上冲杀在最前面的全部是些本领不弱的低级将领,没几下子金兵就抵挡不住,开始纷纷后撤。

    冲出门洞,张德彪和牛皋已经带人杀到,小李将军闻声回头一看,扭头大喝道:“杀呀!”手中斩马刀更是凌厉,杀的面前金兵屁滚尿流。面对骑兵,原本就是苦苦抵挡的金兵扭头就跑,聪明的转身就向城头跑去,有些反应不甚灵光的这时沿着大路一直往前跑,这样跑哪能比得过狂奔中战马,马上骑士弯腰挥刀间金兵就飞了出去。

    “大人!”小褚一看小李将军拄着斩马刀站在门洞一侧大口喘气,急忙翻身下马跑了过来。这一气厮杀着实费了不少力气,虽然中午吃了不少,可是这会小李将军却又感觉饿了,看着面前满脸喜色的小褚,忍不住问道:“馒头呢?”

    小褚一顿,“馒头回去就给弟兄们分了。”小李将军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也不知道给自己留一个。懒得再理会他,直接走向小褚身后的马就向前赶去。小褚一愣,看着左近无马,不由急道:“大人,那是我的马!”

    一阵砍杀,把守城金兵杀的化作鸟兽散,领头的张德彪便停下马来,后边怎么做还需要小李将军的吩咐。小李将军赶到前面,聚齐众将安排一番,张亮带领一千人守住城门,以防烧了粮库后被金兵堵死退路那可就不好玩了,而后伙同张德彪和牛皋二人带着剩余的两千人直奔粮库而去。

    ……

    窝耳阔带着一众侍卫匆匆向南门打马而来,行到半路却是碰到了正要去给他报信的守城将领,看着眼前这家伙衣衫不整满身血迹,窝耳阔就知道坏事了。果然,就见这家伙跪在地上哆嗦道:“大、大、大人,南门丢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窝耳阔俯首问道:“来敌有多少人马?”

    当时乱哄哄的一片,又堵在门洞里,这将领哪里看的清楚,摇头道:“不曾看清,反正密密麻麻的全是宋军!”窝耳阔一阵白眼,手下怎么全是一群饭桶呢。想了想,宋军半夜袭城,人数定然多不了,一定是在打囤积于城内粮草的主意,现在还是保住粮库要紧,待到天色放亮再组织人手收拾他们,想到这里,立刻带着一众侍卫折道向粮库赶去。

    喊杀声自然也传到了粮库,深感责任重大的守库将领立刻集合人马布下数道防线,以防有人袭击粮库。窝耳阔大人赶到,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倒也满意,手下饭桶里面也有些能干的人啊。正得意间,小李将军便带着人马杀到。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就像一记记重锤敲打在窝耳阔胸口,竟然是骑兵!想当年自己帐下人马也是骑兵,窝耳阔自然知道骑兵攻击步卒所占的优势,现在让他带领步卒抵抗敌人的骑兵,那后果不用想也知道,不由得大惊失色。早知道这样,最好的应对方法是在城中依仗地势抵抗,而不是在这一片开阔的粮仓重地布阵!

    正当窝耳阔暗暗叫苦的时候,小李将军转眼即到,看着列队摆开阵势的金兵,不由一阵冷笑。

    为了防止城内的宋人探子靠近粮仓放火,窝耳阔刚刚接手拨运使一职的时候特意命人将粮库周围一里范围的民房夷为平地,也曾得意一阵,这时才知道是自掘坟墓。仗着这一里的范围,原本因为在城内道路七拐八拐降低的马速再次提升,小李将军带着两千键卒哦哦乱吼着就杀了过来。

    面对战马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虽然金兵纪律严明,士卒结阵拼死抵挡,可是没几下就被小李带着人马冲乱。这一来就不行了。双方人马相差不多,以三千步卒抵挡两千矫健骑兵,肯定是必败无疑。

    被侍卫拉到一边的窝耳阔看着自己麾下士卒不时的被砍翻或是被战马撞飞,脸色死灰一片,完了,粮仓完了,自己也彻底完了。夜风习习,火随风势越来越大,一座两座接二连三的燃起,将原本漆黑的唐州城映的如同白昼。原本被外面喊杀声自睡梦中惊醒的百姓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映红半边天的大火,不由高兴起来,难道是朝廷大军杀回来了?

    原本蛰伏的探子更是高兴不得了,也不知道是那部人马,竟然杀进了唐州将兀术老儿囤积在此的粮草给烧了,这可是重大情报,立刻奋笔疾书将这重大事件记于纸上,而后鬼鬼祟祟的打开房门,将带有情报的鸽子放飞出去。

    火势越来越大,整个粮库几乎所有储存粮食的粮仓全部着了起来,热气扑面而来让人不敢靠近。目标达成,小李将军一声呼喝,带着放火的同时悄悄拿了些粮草的两千骑兵呼啸而去,只留下已成呆傻状的窝耳阔和四散奔逃的金兵。窝耳阔痴痴看着宋军扬长而去,在火光的照耀下领头那人是那般熟悉,几乎熟的不能再熟了,竟然是那个天杀的李子玉!

    小李将军逃之夭夭,回过神来的窝耳阔却是欲哭无泪,看着熊熊大火,一屁股跌坐在那里,兀术千叮咛万嘱咐,粮草还是出了问题,自己这次犯得是死罪啊。随着热气升空的飞灰簌簌落下,竟然落了窝耳阔一身。这是一个爱干净的人,虽然知道自己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怀里掏出手帕开始擦拭,擦了半天才意识到不对,这东西怎么有点划脸啊,拿到眼前一看,那里是什么手帕,分明是一个绣着欢喜佛的肚兜嘛!

    看着这玩意,窝耳阔不由一阵大怒,这个贱人,竟然将这东西带在爷们身上,岂会不遭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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