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所带着手下众将领和侍卫们百余人,晃晃荡荡地奔到黄河边上,看着连成一片的帐篷和工事,一时间意气风发,指着对岸隐隐约约的金军营地说道:“有这黄河天险和坚如钢铁的工事,再加上数万大军严密把守,这兀术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休想踏上这南岸一步。”张大人话音刚落,马屁声便响了起来,一时间什么张大人再世孔明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到底是些武夫,有个家伙竟然直接来了句张大人包公再世!亏得这时候张大人被拍的云里雾里,没有听清楚。跟在后面的李子玉不由暗笑,这张大人平日里看到是一脸正气凛然,没想到也趟不过这马屁河。

    马屁结束,众人继续前行查看防务上是否存在漏洞,当然,除了岳飞插了两句话之外,基本都是张大人在说,众人跟着点头。十多里的工事逛下来,日头已经偏西。张所吩咐了驻守将领几句,便带着众人打道回府。

    军务繁忙,张所有好些日子没有出城了,这时忽然间就想看看这城外的景色,于是带着一众将领缓缓而行,满脸微笑的打量着道路两边的景色。却不知道这样一来,给前来刺杀他的人提供了绝好的机会!

    景色美好,文人出身的张大人看着看着就有了一股作诗的冲动,张大人文采不错,稍作思考便有了一首诗。古人作诗总是要配合着一些动作的,张大人右臂一抬一首可能流传百世的佳作就要脱口而出时,忽然间一支利箭从右边的一个小土坡后射来,直接从张所肋骨下钻了进去!事出突然,众人大惊,一时间却是没有反应过来。李子玉倒是反应过来了,可是他的统领职位比起这些人来,实在小了些,这时距离张所有七八个马身,根本来不及救援!

    张所中箭,身子不由一侧,眼看就要掉落下马时,又是两只利箭射来。这时一直跟在张所身边的岳飞反应了过来,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猛的拔出腰间宝剑一劈,将其中一支斩落。可是随后而来的另一支却再次射在了张所胸口。这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一边的蓝福海伸手扶住满脸痛苦的张所。李诚一指右边的小土坡,大喊道:“抓刺客!”李子玉一马当先就想小土坡奔去,岳飞的侍卫快速跟上!

    到了土坡后面,也算是见多识广的李子玉被眼前这幅景象吓了一跳,只见地面并排躺了三个蒙面人,脖子处一片殷红,这是被人灭了口了!就在这时李诚也赶了过来,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三人的伤口,惊道:“好快的剑,一剑连杀三人!”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片密密麻麻的树林,着地形说明刺客早有准备,这时根本就追不了。扭头对李子玉说道:“把这三具尸体抬回去!”

    …………

    一行人火急火燎的把已经昏过去的张所抬回城,这时先行赶回来的侍卫已经把先生请到了张所府里。刚进府门,一个年约十余岁的少年便冲了过来,看着岳飞怀里双目紧闭的张所,扑过来喊道:“爹爹,你怎么了?”说着,两行眼泪便流了下来。岳飞一见如此,也顾不得太多,喝道:“让开!”说着,撞开这男孩就向大厅里冲去,几个率先赶紧去的是为已经将两个桌子并到一起,岳飞轻轻的把张所放在上面,侯在一边的先生急忙上前查看起伤势来。整个大厅人头涌动,却是鸦雀无声,大家都静静等待着。

    良久,先生松开张所得手腕,扭头看着众人说道:“众位大人,伤者身中两箭,虽然内脏伤及不深,可箭头带有剧毒,现在毒性已随血脉流遍全身。老朽无力,众位还是为他准备后事吧!”眼泪婆娑的少年一听,当即哭出声来:“老先生,张宪求你救救我父亲吧!”说着便跪倒在地,给老先生磕起头来。老先生一见这样,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啊。”伸手就要扶起张宪,那知道张宪年纪不大,这力道却不小,老先生拉了几下他却纹丝未动。这时王彦走了过来,对张宪说道:“宪儿,你先起来。”接着一把提起张宪,扭头多老先生说道:“先生,张大人他难道真的……”说到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

    老先生点了点头:“没错,这毒药毒性猛烈,你看!”说着一指张所得嘴唇。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这时张所嘴唇已经变成了青黑色,连着面孔也隐隐有些发青。王彦嘴里发苦:“张大人生死事关抗金大局,先生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呢?”老先生摇了摇头道:“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最多只能施以针灸让这位大人暂时清醒。”王彦倒是听说过这位老先生,知道他是现如今开封城内医术最高的了,既然他说张大人没救了,那别人也肯定没有办法了。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示意老先生对张所用针,看看张大人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老先生会意,拿过随身携带药匣子,取出几支银针开始在张所身上摆弄。

    老先生医术果然要得,几针下去,一直昏迷的张所就有了动静,先是手指动了几下,接着双眼慢慢睁看。一直在旁边观看的王彦,心中一喜急忙俯下身道:“大人,你醒了!”

    张所虽然一直昏迷,可对自己的伤势倒也了解。古代文人都粗通岐黄之术,这时醒来却感觉不到疼痛,张所便就知道自己这是中了毒。环目四顾围成一圈的将领面带悲痛,张所不由苦笑一下,看来自己是没救了。听到王彦问话,张所直奔主题虚弱道:“王大人,某命不久矣,大人在军中年纪最长,威望最高。这都统一位由你接掌,想来众将也心服口服。”王彦急道:“大人,你会好起来的。”说着不由得流下两行浊泪,王彦虽为统制,可现今年近五十,比自己的上司张所年长七八岁,是以张所历来对他都是尊敬有加,两人的私交也很好。这时张所成了这副样子,他心里实在是难受之极。

    张所苦苦一笑,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这时张宪也止住哭声走到近前,抱着张所得胳膊:“:爹爹,你会没事的。”半大的小子倒也懂事了,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不行了,说着话,眼泪又忍不住掉落下来。张所慈祥的笑了一下,却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原本还强忍着的张宪哇的一下哭了出来,一边帮张所擦拭嘴角的血,一边哭道:“爹爹,呜呜呜……”张所也忍不住流下泪来,自从前年发妻病逝,自己公务繁忙也没有续弦,现在不久于人世,留下儿子一人孤孤单单的在这世上,实在是让他心里悲痛异常。伸手抓住张宪帮自己擦拭血迹的小手,颤声道:“宪儿,男子有泪不轻弹,你要变得坚强,省的为父放心不下。”张所强迫自己闭上嘴不发出一丝一毫哭声,小鸡啄米般的点起了头。张所笑了笑,说道:“鹏举,你过来。”

    岳飞红着两只眼睛,伏在张所身边:“大人,您有什么吩咐。”看了他一眼,伸出另一只手抓起他的手,又把张宪的小手放在他手中,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张所满头大汗不停地喘粗气,却是没了说话的力气。张所得意思岳飞再明白不过,这分明就是托孤之意啊,忙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如若不然,天打雷劈!”张所欣慰的笑了笑,就在这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握着二人的手边垂了下去,整个大厅悲声一片。

    …………

    “大人,不好了,张所大人城外遇刺,刚刚在他府里去世了!”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正故作悠闲品茶的杜充一顿,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半个时辰前杜明赶回来对他说行刺成功,张所身中两支毒箭,必死无疑。可杜充却有些不放心,毕竟还没有确定张所是否真的死了,万一要是中毒不深被解救过来,那大难临头的可就是自己了。毕竟现在张所手里的兵马远远多于自己,再加上几员悍将全都效忠于他,一旦查出是自己派人行刺,那可就是要了老命了。别看这些文人整日里显得文文弱弱,和善可亲,当他们真要下定决心对付一个人时,那手段可是要比武人毒辣数倍不止的,说不定到时候自己一家老小全都变成了他的刀下鬼!这是一听侍卫说张所身亡,杜充哪里能不高兴?

    看到侍卫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杜充急忙收起笑脸,毕竟这件事情是机密,不是他一个小小侍卫能知道的,就算都是自己的亲信那也不行!收起笑脸,杜充装作惊讶道:“什么,张大人遇刺身亡?”侍卫连忙点头:“是的大人,张大人今天去岸边视察防务,回来时被人行刺,身中两支毒箭,回到府里便不行了!”既然同僚死了,杜充当然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平淡,忙道:“快快备马,本官要去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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