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二百里外,东亭驿内,让杜远与孟浩然头痛的贺远山也在头疼:皇上此攻蜀失利后健康日渐恶化,却又储位未立,各王子间争斗已趋白热化。偏偏孟家支持的二皇子却处于下风,渐渐失势。此去辽阳,明是被贬,暗中却是为二皇子日后准备一退守之地。临行前与父亲一番长谈,隐隐中也透露出一旦朝中有变,为孟家保留一脉香火之意。可是,可是这匈奴横行,虽已纳入明朝三十余年,朝庭却始终无力掌握的东疆,真的可以成为二皇子的根据地吗?退一步说,如若朝中有变,朝庭那些大佬又如何会放过自己呢?

    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这些事。贺远山吩咐贺同:“去将张都司请来。”

    贺同一脸鄙夷:“张显德这个草包,虽是许总督派来护卫大人前往辽阳,却是一路走走停停,一天行不了三十里。一有风吹草动,便如临大敌,不再前行。如此草包也当得起公子一个请字?”

    贺远山道:“我等初来乍到,形势不熟,这个张显德虽是草包一个,我等却也要仰仗这种地头蛇,不可轻易怠慢。”

    贺同虽是心中不忿,却也只得遵命而去,只是那一脸不甘,便是摆明了此去要好好‘怠慢’这个张都司一回。

    贺远山摇头苦笑,这个贺同自小便在贺家长大,一直在为父亲做事,此次奉命护卫自己,倒也不能太过轻慢,只是他武功虽高脑子却不大灵光,远比不上贺行。可惜贺行三个月前已被自己派往辽阳查探形势,若是贺行在身边------

    正思虑间,那张都司已进得房来:“卑职东疆边卫军都司张显德见过太守大人。”

    贺远山微笑着起身:“张都司,快请坐快请坐。张都司一路辛苦了。此次张都司护送本官上任,一路任劳任怨,小心仔细,本官到任后是一定要向许总督推荐的。”

    张显德大喜过望,一脸的麻子也乐得要炸开似的,早忘了适才贺同的无礼:“这都是下官职责所在,当不得大人如此夸奖。”

    贺远山道:“张都司不但是精明能干,还如此谦虚谨慎,让本官叹服。”不待张显德谦虚几句,话风一转,又道:“本官受命牧守辽阳,不敢有负皇上重托,直想早日到达辽阳,下安黎民上报皇恩。我看军士们也休息了一天了,是否可以动身了。”

    张显德吓了一跳:“大人,不可啊。这东疆自前金道统十五年以来,便是形势纷乱。大凌河以北早成匈奴牧马之地。一帮子刁民入则为农出则为匪。更有匈奴以打谷草为名,时时劫掠。说句不敬的话,这许总督为何将东疆首府由辽阳迁至北平,便是因为有个铁门关可以挡着匈奴,而且离青州也近,青州兵随时可以支援。卑职只有百余人马,实难护卫周全。大人千金之躯,坐不垂堂, 万万不可一时贪赶路程,若有个什么闪失,你叫卑职如何吃罪得起。”

    贺远山听毕先是一惊:这东疆局势已糜烂至此,日后计划如何施展得开。再是一怒:这东疆总督许雄在往日奏折上都道东疆日渐平稳,局势渐可掌控。难不成这狗杀才竟敢欺君?继而一惑:近三年来东疆上交税赋年年增长,虽比不上中原各省,却也和西陲省相差无几。几任东巡钦差也对东疆多有赞誉。且不时送上来犯匈奴的人头-----又或者----或者是这无能的张显德为掩盖自己胆小如鼠而在这里胡言乱语么?

    贺远山心中已转过千百个念头,面上却是不露半点,依然是一脸微笑:“那依张都司之意,该如何是好?”

    张显德道:“回大人的话,卑职已然差人通知正气山庄的二位庄主,明日山庄便会派人前来迎接大人。有正气山庄之人在此,定可保大人一路顺风。”

    “正气山庄?”

    “大人有所不知,这正气山庄乃杜,卓二位庄主五年前所建。匈奴历次来犯,均为其率庄丁击退。二位庄主为人豪爽大方,五年来收容无家可归之人无数,将山庄建得是好生兴旺。且为人甚是护短,若有人犯其庄民,无论远近均不放过。或一一派人格杀,或悬金缉拿,至今无一人犯其境后得以逃脱。两年前,曾有一匈奴部落于其下上海小商品交易中心打谷草,二位庄主立时率人将来犯的千余匈奴击杀,更率五百余骑冲入匈奴境内将整个部落捣毁。此后无论匈奴盗匪,均闻正气山庄之名而丧胆。”

    饶是贺远山城府深沉,闻言也不禁悚然起立:“好威风,好霸气,想不到东疆竟有此等人物。”

    正说话间,屋外一阵喧哗,张显德喜道:“定是下气山庄中人到了,且让卑职先去迎接。”

    贺远山按捺不下好奇之心,连声说:“同去,同去。”

    走到屋外,老远看到一骑由西至东而来,马上骑士左手执一杆大旗,昂然前行。张显德在一旁低声解释:“此旗是正气山庄的五星战旗,中间的大星代表正气山庄,四颗围绕的小星分别代表仕,农,工,商。红色旗面代表凡有犯正气山庄者,山庄中人必将用自己和敌人的鲜血将旗染红。东疆十三郡内,五星战旗一出,宵小盗匪闻风而逃。”

    贺远山见一人一骑在夕阳照耀下缓缓而来,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骑士身上,恍如天神,不竟看得痴了。

    不一会,那一人一骑已到面前,那骑士翻身下马。只见他身穿一件草黄色的衣服,其上还有许多黑色斑点,似乎是故意所为.外罩一同样的背心,头上头盔也用同样的布料包着。右肩斜背一把长刀,左肩是一个长条盒子,似是箭壶,却又多了一个盖子.左腰悬一水壶,右腰挂着一把弩。背心上还零零碎碎挂着几根或长或短的木杆无论刀鞘还是水壶,外边都包着与衣服同样的布料。一身打扮似是胡人的短衫,又相差甚远,竟是从未见过。那骑士走到近前,将右手举至眉头,对贺,张二人将手举至额前行了个礼,亦是古里古怪,却又偏偏让人觉得干净帅气:“报告二位大人,匈奴左单于勃尔斤率部犯我正气山庄,杜庄主领兵御敌。无瑕前来迎接,卓庄主命属下陈平前来迎接二位大人。”

    贺远山大惊:“匈奴来了多少人?现下战况如何?可要本官帮什么忙?”

    陈平微微一笑:“谢过大人关心,据飞鸽传书,昨日杜庄主已在落阴山设伏全歼来犯之敌,斩首勃尔斤以下四千余人,俘敌七千。”

    贺远山倒抽一口凉气,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夜已深,贺远山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皱着眉问贺同:“你怎么看那个陈平,斩首四千余,俘敌七千,可信么?”

    贺同微一思索,答道:“此事是真是假小的不知,不过刚才小的去和那个陈平套了套交情,看到他那把斩马刀竟是精钢所炼,此刀在我明军中非将军不能配。还有那把短弩,是钢丝制成,虽然小巧,恐怕射程比长弓要长得多。他身着的那个背心,似乎不像凯甲,放在一边却沉重异常,里头一定塞着铁板。他的后腰还挂有一把三棱形刺刀,此等兵器最是凶险,若插入人体,即使非中要害,被刺之人若不及时施救,也当流血而亡.还有那身衣服,虽然不如我明军军服顺眼,不过穿在身上却像一只金钱豹。”

    “金钱豹?”

    “正是像一只金钱豹。小的一开始还不敢确定,后来问了张都监,他道正气山庄的庄丁春着绿装,秋着黄衣,冬穿白衫。这才隐约明白了一点.他这一身衣服若是穿了藏身于秋日枯黄的草丛之中,便如那金钱豹的一身黄黑毛皮,端的是让人难以发现。且此人精明干练。我如何试探均不露半点口风。行走之间,那种气势比西京城中的禁卫军还要强上三分。如此装备,如此气势,若那正气山庄之人皆是如此,破匈奴倒也可能。不过百炼钢所费甚多,再加上衣甲弓弩等其他装备,这一个庄丁身上的装备要顶得上一个小队。我大明尚装备不起,这正气山庄再有钱,也无法让每个士卒都如此人一般装备。而且此人虽自称只是个分队长,才刚入庄一年。但一年时间无论如何也练不出这等精悍的士卒,此人必是山庄中大有来头之人,说不定就是那二位庄主其中一人。”言毕,见贺远山怪异神情.不由摸 摸脑袋,不好意思的一笑:“小的曾奉老爷之命,在河朔从军,积功升至典军校尉,小的虽脑子不好使,但这军中之事却还略知一二。”

    贺远山沉昑片刻,说道:“我们所知太少,还不好下论断。明日你继续和那陈平套交情,看看能套出点什么来。”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好在短则三日,长则五天,我们就到辽阳了,到时便可知晓详情。----正气山庄-----杜远-----卓非凡------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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