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未曾言语的罗坤,此时缓缓地说道:“如今中原刀戈四起,生灵涂炭,虽非李如川一人之故,但却与他有着一定的牵连。佛法教人以慈悲为怀,岂有坐视之理!况且李如川是被你们喇嘛教中人救了后才回中原助人作乱的,中原的战祸,贵教当脱不了干系。”吉桑、巴拉两位尊者闻之色变。

    简良也自道:“不错,李如川本非善辈,先前曾以杀人鬼棋棋上杀人取乐,后被我于黄鹤楼上设伏棋将他引出,方大哥则在棋上废去了他的杀人棋道。为了除去此人,不知耗了我等多大的精力。谁知贵教善恶不分,两番救他,令他闯出了更大的祸事来,五位尊者与贵教的法王难脱其责的。我三人远道而来,为的就是将李如川在西域的经历查个水落石出,看他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促成了这场兵乱。既使于事无补,也应知其缘由所在,两位尊者应助我们见上法王一面才是。当年法王送李如川出昆仑山,过了两个月才回来,难道这其间不会有什么事吗?”

    吉桑喇嘛摇头叹道:“没想到那李如川会将本教拖入这场是非中,当年真不该救他的。本教的金圣法王独居雪峰极顶修练,不见外人,便是我等见上一面也很难,除非有特殊的情况,当年救治那李如川也是意外开恩。这几年来法王未曾下过雪峰,汉地的兵乱也是不知晓的,各位想见法王真是难得很。”

    简良见吉桑喇嘛有推辞之意,不悦道:“此事非常,不见上法王一面我等不甘心,大法师若不给引见,我们只好自己上雪峰上找了,惊扰了法王静修可怪不得我们。贵寺若有人想拦阻,我们也只好得罪了。”

    吉桑喇嘛听了,忙说道:“本教中人不敢对简施主无礼,既然此事重大,当属特殊情况,三位且在寺中住上一晚,本座连夜走一回雪峰极顶请示法王,请法王定夺如何?”简良道:“也好,希望大法师能带回来好消息。”吉桑喇嘛随后安排了三人的饮食住处,接着匆匆去了。

    原来甘兰寺中的五位“伏龙尊者”就剩下了吉桑、巴拉二人,其它三位尊者外出办事了,寺中好手无多。吉桑喇嘛甚是惧惮简良的“无相棋”知道他的棋子粘人厉害,若是性急之下使将出来,寺中无人能挡。并且见方国涣、罗坤二人也都似高手,高深难测的。因昆吾刀之故,吉桑喇嘛也不想对简良有所冒犯,迫不得已之下才答应请示金圣法王。金圣法王在红教中的地位极高,没有特殊的事,教中人是不敢上雪峰打扰的。

    由于简良语气强硬,迫使吉桑喇嘛请示金圣法王去了,三人在甘兰寺内候了。此行虽见到了两位“伏龙尊者”但对李如川在西域的经历仍无所知。且那金圣法王能否愿见他三人也未可知,对这一切,三人不免有些忧虑起来。

    方国涣道:“金圣法王能出手救治李如川,这其中必有古怪,明日若能见到他,我们要谨慎了,只有这个法王知道李如川的去向。甘兰寺中的喇嘛对我们还算友善,倘若有变,勿与他们冲突,全身而退后再作打算,否则就事与愿违了。”简良、罗坤二人,点头称是。无形中,三人自有些紧张起来。

    第二天一早,巴拉喇嘛过了来。告之三人,吉桑喇嘛昨晚已连夜赶往雪峰绝顶面呈金圣法王去了,晚间才能带回消息来。然后陪了三人说话,言语间也自随和。方国涣便乘机问起金圣法王。

    巴拉喇嘛道:“法王在本教中地位尊贵,终年独居雪峰极顶修练本教的无上神功,喜欢研究你们汉人的学问,每有弟子去汉地,必让其带回一些关于天文地理的书卷,广博汉地杂学。”方国涣听了,暗里道:“果是一位大智大圣的法王,却又如何救活李如川这个恶人呢?看来只有见到法王才能明白的。”

    巴拉喇嘛又道:“那个李如川果有恶行的话,法王知道了会不悦的。唉!也怪我们多事,当年不把他带回西域就好了。”随又对简良道:“当年我等迎回本教圣物后,曾对法王说起过简施主的棋子粘人神功,法王认为简施主心意修达真境所至,世间罕有的。法王不见外人,若闻简施主到了,或能接见三位的。”

    简良道:“最好不过。五位尊者的‘梵音天咒’神功端的是厉害非常,当年曾两番领教,果是威力无比。”

    巴拉喇嘛道:“此种‘梵音天咒’神功又称‘五音咒’,要五人配合齐诵方可出其威力,缺一不可,是我等五位师兄弟苦练三十年而成,但诵梵语‘唵嘛呢吧咪吽’而已,有如汉地武学中的音波功,又不尽相同。当年简施主能抵御住梵音的震荡之力,实令我等折服。”简良笑道:“能以棋境抗御化解五位尊者梵音之力者,非简某一人,还有这位方大哥的,当年黄鹤楼上唯我二人无恙,目送五位尊者救了李如川、于若虚二人远去的。”

    巴拉喇嘛闻之,惊异道:“二位施主的棋境竟能感化于万物,实在不可思议!”接着感慨道:“本教建此甘兰寺已有五百余年,接待过的汉人不足二十位,都是汉人中的奇人异士。今日三位施主驾临本寺,实是本寺的荣幸呢!”方国涣、简良、罗坤三人,闻之一笑。

    到了晚间,吉桑喇嘛才回了来。见了三人,高兴道:“三位施主好运气,本座已面禀法王一切事由,法王大感意外,邀请三位明日上雪峰相见。”方国涣、简良、罗坤三人,闻之大喜。吉桑喇嘛又道:“法王听说对本教有恩的简良施主到了,很高兴,命我等好生招待了。并且听说简施主与同来的方国涣施主都是棋上的高手,李如川就是被二位于棋局上废了的,更是想见上一见。”

    方国涣惊讶道:“贵教法王可是懂棋的吗?”吉桑喇嘛道:“法王广博汉地杂学,自然也通晓棋道了。当年救活李如川时,多是因为他是棋上的高手缘故,否则即便皇帝来了,法王也未必理会的。”“法王原来是懂棋的!?”方国涣此时心中不由一动,与简良互望了一眼,似有所悟。

    第二天一早,吉桑喇嘛送方国涣、简良、罗坤三人出了甘兰寺,指着前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大雪峰,叮嘱道:“法王就在这雪峰极顶之上,独请三位前去,本座不便陪送。此番前去风寒雪冷,路陡坡滑,实是难走,三位应小心了。并且不可在路上滞留太久,否则误了时辰天黑之前到不了峰顶,便会迷失方向的。峰顶空气稀薄,奇寒难耐,三位或不能适应,要有个准备才是。”

    方国涣、简良、罗坤三人谢别了吉桑喇嘛,来到了大雪峰下,各自鼓足了勇气沿吉桑喇嘛所指的路径向雪峰极顶攀登而来。大雪峰陡峭难行,时有劲风刮面,是如刀割一般。由于空气稀薄,呼吸有些憋闷不畅,三人但咬牙攀行。好在罗坤真气充沛,内力悠长,见方国涣、简良二人有些吃不住劲,便不时的扶持而行。因有吉桑喇嘛的告诫,三人不敢放慢速度,否则误了时辰天黑迷了方向,极易冻死雪中的。

    上行了约两个时辰,三人这才停下来暂歇片刻,缓解些脚力。待三人回头下望时,不由各自惊呼了一声,似感身子已到了天上,茫茫然,群峰低小,雪气游浮,高山峻岭呈现脚下。那座甘兰寺,仅见一点红色而已。

    方国涣喘着气道:“如此高寒之地,那金圣法王独居峰顶,终年不下,不知是何般神圣?”罗坤道:“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举,择此雪山奇寒地,当是在修练旷世神功了。”

    简良这时喊了声:“快看!雪狐!”方国涣、罗坤忙朝简良所指方向望去,但见一只银白色的雪狐,恐惧地望了三人一眼便飞速地在雪坡上疾驰而去。

    罗坤惊讶道:“没想到这大雪峰上还有活物的!”方国涣道:“鸟兽择地而居,自有它适应环境而生存的本事,此雪狐必是生性耐寒的。”罗坤道:“不会是金圣法王养着来玩的罢?”方国涣笑道:“此狐惧人,当是野外的……”

    话音未落,忽从旁侧传来一声轰响,三人转身看时,脸色俱变。原来是远处的一山体间发生了一场大雪崩,巨大的雪浪滚落山谷中,激起了迷天雪雾,更引发了一连串的雪崩,整面山体松动的雪层纷纷滚塌而下,如天河决堤,奔泻谷底,气势骇人,景象壮观,三人竟自看得呆了。

    待那雪崩之势稍弱了些,三人这才恍过神来,相视惧然,知道若是这大雪峰上发生了此般雪崩,三人则是逃生无望了。三人于是不敢再说话,恐惊动了雪峰上的雪层,又继续攀登而上。

    上攀了多时,偶然回头下望,山脚下已是阴暗起来,群山隐没在了暮色之中,不知不觉中已至傍晚了。由于此座雪峰高耸,比那山下暗得要迟些。好在三人将至峰顶,没有误了时辰,三人又上行了一程,忽觉眼前一阔,终于登上了雪峰极顶。但见白雪皑皑,甚为宽广,然却不见那金圣法王的影子。

    方国涣、简良二人已累得气喘吁吁,躺在雪地上再不想起来了。唯有罗坤无碍,四下寻视了一番,见有一串轻浅的足印伸向了一处雪包的后面,知道是那吉桑喇嘛昨日来时留下的。

    歇息了片刻,恢复了些体力,三人便沿着那串足印雪包后面寻去。当三人转过雪包,不由被眼前情形惊呆了。

    前方一块雪地上,一名赤身裸体胖身红须的喇嘛正跏趺而坐,双手示着一种奇怪的姿势(喇嘛教称之为手印),其周围雾气腾腾,乃是将身旁的积雪融化了,水气蒸发之故。那喇嘛此时头上白气缭绕,皮肤血脉红胀,还在不断地在透发着热量。方国涣、罗坤、简良三人已经猜到这位神奇的喇嘛必是那金圣法王了,没想到他竟能在冰天雪地里裸身而坐,并将周围的积雪融化了,立生敬畏之情。三人不敢出声,站立一旁看了。

    过了片刻,才见那金圣法王作吐纳状,长吁了一口气,朗声道:“三位上来得好快,本座以为还需一会才能见到你们呢。”言罢,忽哈哈大笑,三人随觉眼前红光晃动,那金圣法王已罩了一件红色僧袍站在了三人面前。身形之快,便是罗坤也未能看清金圣法王如何将那红色僧袍罩上身的。三人惊异之余,慌忙施礼相见。。

    金圣法王望着面前的方国涣、简良、罗坤三人,微讶道:“难道你们汉人都是这般神彩不凡的?为何本座所见的汉人皆非俗辈?”金圣法王未曾到过中原,也极少下雪峰,所见生人有数,其神功盖世,过眼之人便能识其高低。

    方国涣、简良、罗坤三人上前施礼见了金圣法王,各报了姓氏。金圣法王一一应了,随后道:“三位贵客幸临大雪峰,不便在这雪地里叙话,且请洞中一坐罢。”说完,引了三人走进了旁边的一处洞穴,显是金圣法王在这雪峰极顶的栖身之处。

    三人随金圣法王刚进洞口,便觉暖风扑面。三人心中奇怪,不知在这雪峰极顶,奇寒之地,何以有着这一处暖洞来。此洞穴向下延伸,有石阶通向山体内部,初窄后宽,洞势似自然而成。洞壁上每隔五六步便挂着一盏耐燃的酥油灯,照得洞内也自明亮。

    三人随金圣法王在洞内拐了两处弯,前面愈加开阔起来。在十数盏酥油灯照耀下,洞尽头处竟有着一眼七八米见方的温泉,水面上正冒着气泡,热气缭绕,令洞内暖融融,如处温室。温泉一侧摆放着石桌石礅,石桌上列着几件简单的金银器皿。另一侧的石床上堆放着一些经书古卷。

    方国涣、简良、罗坤三人自对那眼温泉感到惊奇,在这雪峰极顶之上竟然有此散发热气的温泉,别有一番奇异的景致。金圣法王这时道:“本座见三位当中,除了罗施主内力精湛,可抵御这雪山寒气外,简施主与方施主意境虽高,却无力抗寒之功。但请二位将手脚放入这温泉中,以解上山时的寒气,否则一会缓过劲来,将痛痒异常难以忍受的。”

    方国涣、简良二人闻之,对金圣法王识人之能感到惊讶之余,也自觉得手脚麻木。本是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因这洞内暖和,寒热相激,手脚已经开始有些麻痒难耐了。二人不由对金圣法王的一番好意提示大为感激,忙去了鞋袜将手脚泡进了温泉里。随感一股热量透皮入骨,缓缓上窜而来,方知这眼泉水竟有着异常的祛寒之功,二人大喜,舒服地继续泡了。

    方国涣、简良二人以温泉之热缓解去了身上的寒气,随后谢过金圣法王一旁坐了。

    简良这时忽觉掌侧一凉,抬手看时,吃了一惊,但见一枚白色棋子贴在了左手合谷穴上,虽见金圣法王身形未动,却也知是他所为。简良心中惊异,没想到金圣法王也会些“无相棋”的,好在这枚棋子的贴粘力不是很强,简良自家意念一松,右手将棋子轻轻摘了去。

    “咦!?”金圣法王这边见状,惊奇道:“简施主的念力好强,本座施出的棋子,若不将其所吸附着之物毁了,是不能将棋子取下的。吉桑所说的这种‘无相棋’神功,被简施主修练得如此自如,实出本座意料”

    简良道:“在下久务棋道,对棋子‘情有独钟’,也仅能意动棋子而已,法王若施以它物,我却是不易取下的。”金圣法王惊讶道:“精诚所致,物之为动。原来简施主在棋上引出了自家的真神,棋盘外别成绝技,不可思议!看来独自冥想一物,也可练意通神的。”

    金圣法王又道:“请简施主将这枚棋子还施我身如何?”简良闻之,知金圣法王要试自己“无相棋”的威力,随即微微一笑,手势轻扬,那枚棋子无形而出,意施在了金圣法王的右肩肩井穴上。

    金圣法王眉头一皱,左手抬起轻拍了一下右肩,便将那枚棋子抄在了手中,点头道:“无形无相,附肉吸骨,气血速聚,神魔难抗!不过简施主这枚棋子用念太轻,仅达三成真意,无定人伤人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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