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涣见那南宫月话语圆滑,实是一个不易对付的人,便言道:“南宫先生,你不认为此举多余吗?方某与简良兄乃是一介布衣百姓,若真有歹人闯进府来,哪里会瞧得上我们一眼。既然无囚我二人之意,就请将这些卫士撤走罢,否则真是令人不安的。”

    南宫月闻之一怔,随即笑道:“方公子多疑了,其实这也是为了防止意外,既然二位公子不喜欢这样,叫他们去了便是。”说完,南宫月起身走至厅门外,一挥手道:“两位贵客好安静,你们去罢。”众卫士见南宫月发了话,皆自施礼退去了。

    简良见状,忙起身道:“看来我们此时要离去,南宫先生也是敢放的了?”南宫月迟疑了一下,笑道:“二位公子此刻要走,自无人敢拦,不过现在天色已晚,王府大门已封,任何人也进出不得了。并且王爷有话,要留二位公子多住几日,以表敬意。还请二位稍安勿躁,坐下来听鄙人的肺腑之言。”方国涣、简良二人知道今日走脱不去了,只好重新落座。

    南宫月这时道:“二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家王爷现今掌三省兵马,执两湖行政,乃天下诸王中实力最雄厚的一个。二位是棋上高人,王爷求贤若渴,故想留在府内,随时请教以棋上的修心养性之道。二位入习棋道,无非是想拥此技博得个人敬天下知的美名,出人头地,光耀门庭。二位公子清高的境界令人佩服,不过荣华富贵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既易得之,何不求之?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舍此途别无它径可展人生之志,现在有了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王爷非常器重二位的才华,切勿错过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方国涣、简良见那南宫月果是一位能言善辨的说客,二人不由互望了一眼,笑了笑,并不言语,任那南宫月自家说去。

    南宫月接着又道:“二位公子棋道通神,古今罕遇。听说简良公子的棋上教化之功,可使人移情易性,竟然令公主礼逾从前,王府上下敬服不已。尤以方公子棋道可贯通于兵事,有以棋定天下之能,王爷最是喜爱得很……”

    方国涣听到这里,起身肃然道:“南宫先生,棋为雅艺,岂能使之为祸?国手太监人棋两废于黄鹤楼上,便是验证。方某一生但惟棋是务,以静形神,不敢别生妄想,自没有你们所想象的那种超出棋外的本事。还请先生转告王爷,勿在方某身上生出胡乱之举,否则定会令王爷失望,但求王爷网开一面,放我二人去了便是。”

    南宫月听罢,心中一惊,暗自惊讶道:“这方国涣浩气冲天,俨然不可冒犯,既然意不在此,看来王爷是留他不住了。”想到这里,南宫月便起身道:“方公子,此事还需慎重考虑为好,王爷喜怒无常,性情暴烈,顺着他的性子倒也无事,荣华富贵自可唾手而得,若是有违王爷之意,便立能招至杀身之祸。鄙人在王府多年,深晓此间的利害,生死自在公子一念之间,还望三思。”说完,好南宫月心知再劝也无用,一拱手,转身与邰希本去了。

    方国涣望着南宫月离去的身影,自有些忧虑地对简良道:“此人面呈异色而去,恐对我二人不利。”

    简良道:“有兰姑娘在,他们不敢对我二人怎样的。”方国涣眉头紧锁道:“但愿如此罢,不管怎样,我们明日一定要想办法离开汉阳王府,久则生变。对了,不知简兄对公主那边……”

    简良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可能的事,简某一介百姓,不敢妄想的。”简良此时想起昔日东湖画舫游船上,武昌府衙的地牢中,以及黄鹤楼与刚才的翡翠楼内,兰玲公主自对自己的真情表白,突然心生异感,原来自己早已对兰玲公主动了真情,不由自语道:“兰儿,好是可怜!我该怎样才好?”忽又摇头叹道:“妄想!妄想!”别有一番无奈的痛苦。方国涣见状,暗自一愣。

    这时,天已全黑了下来。方国涣、简良二人但望着桌上的火烛,相对无语。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忽闻院中有一女子的声音道:“公主命我来给两位公子送些兰香,以解夜间的烦闷,怎么?这也不许吗?”随听一汉子应道:“既是公主之命,你快些进去罢,勿要耽搁太久。”显是门外的卫士撤走之后,院中仍有人暗中留守。

    这时厅门一开,进来一名端着一盏香炉的侍女。简良见是兰玲公主的贴身侍女翠儿,不由一喜,忙迎了道:“公主可有消息?”

    翠儿轻轻“嘘”了一声,复将厅门掩上,回身对方国涣、简良二人低声道:“事情有变,适才公主听王爷身边的阿福讲,王爷与南宫先生在房中密谈时有杀人语。本来白天公主向王爷求情不过,便想明日借邀二位公子后花园弈棋时寻机逃走,现在看来是不行了,今晚要有事情发生。公主特命奴婢来通知二位公子,要小心一些,她正在尽力想办法。”方国涣、简良二人闻之,脸色大变,知道汉阳王收服不成恼羞成怒,已起杀机了。

    翠儿又低声道:“院子里有人监视,二位公子暂时不要出去,公主一会自有安排。”说完,翠儿放下香炉,转身匆匆去了。方国涣、简良二人相望之下,各生寒意。

    原来那南宫月游说方国涣、简良二人不成,便回见汉阳王道:“属下适才见那方国涣一心即定,无人能夺其志,看来王爷是留他不住了。”

    汉阳王闻之,大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死活的小子,如此蔑视本王,罪该诛杀!”南宫月一叹道:“此二人既不能为王爷所用,也自不能被他人所用,尤以这个方国涣是与我等之志不同的,留着当是一个祸患,就随了王爷的意思罢,可惜!真是可惜了!”汉阳王凶光毕露道:“纵有天大的才能,不能为本王所用,只有死路一条!”

    方国涣、简良二人得到兰玲公主的贴身侍女翠儿的示警,一时惊骇,知道大祸临头了。方国涣叹道:“或是命当如此,天亡我于汉阳王府!”简良索性道:“事已至此,我且护了方大哥一路以棋子打出去罢。”说完,简良验了一下身上的棋子,除了方国涣赠送的八枚天星棋子外,倘有百余枚棋子在侧,心中稍安。

    方国涣曾闻朱维远说起过,简良会一种棋子制人的防身绝技,此时却也摇头道:“王府高墙大院,戒备森然,你我路径不熟,就算能冲出这间屋子,也未必能离开这里。汉阳王意在于我,与简兄无涉,况且公主与简兄尚有一段棋缘,汉阳王也不能太难为你了,有机会,简兄就自家去了罢,勿要顾及于我,否则我二人一个也走不掉。”

    简良闻之大急道:“方大哥何出此言?要将我置于不义之地吗?不管怎样,我二人是不能分开的,生死同路,共渡此劫!”接着,简良举起了一枚棋子道:“方大哥放心,我已习练成了一种‘无相棋’,只要有棋子在手,可保方大哥无事。”

    “无相棋!?”方国涣惊讶之余,又自摇头道:“汉阳王府卫士众多,你我二人又不会高来高去的武功,简兄的棋子虽然无人能挡,却也有用尽之时。你且自家找到公主,想法子逃生去罢,总比我二人一起丧命的好。”简良自是摇头不应。

    这时,厅门突然打,邰希本、董守义二人各持了佩剑,脸色怪异地走了进来。方国涣心中一惊。简良暗道:“终于来了。”手里已是扣了两枚棋子。

    邰希本此时迟疑了一下道:“方公子,简公子,王爷有话,给二位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改了主意,便发誓从此效命王爷,永不背叛,否则,只有得罪了。”说完,邰希本、董守义二人脸色阴沉,缓缓抽出了佩剑。

    方国涣见事已至此,反而镇静异常,淡淡地道:“汉阳王凶残无理,将来必不能夺得天下,两位大人却也是豪杰,如此为他卖命,实为可怜!日后兵乱一起,必会殃及自家,祸连九族,劝二位回头是岸!”方国涣从容不迫的神态令邰希本、董守义二人惊诧不已。

    董守义复上前一步道:“两位公子棋高天下,令人敬慕,但我二人此番是奉王命行事,身不由己,还望见谅。两位公子的性命今当不保,我等不忍下手,就请二位自裁罢。”说完,将手中的利剑扔在地上,退后而观。董守义、邰希本知道方国涣、简良二人不会武功,不忍下杀手,尤其是简良,他二人不敢造次,否则就把兰玲公主得罪大了,但是王命难违,只好让方国涣、简良二人自裁,或许能脱些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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