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道:“方才我看过了,城外没有护城河。我有一计,可以进城。”鲁肃道:“莫非想挖掘地道入城。”

    刘晔点头。

    鲁肃摇头:“贺齐已经在城内挖了环城壕沟,壕沟内洒满桐油,挖掘地道进去立即会被烧死。”

    刘晔沉默。

    鲁肃眼前一亮:“有了。”徐晃、甘宁、刘晔都把目光集中过来。鲁肃道:“贺齐把横壕内灌满了桐油,这是取死之道。我们只要派人进城把桐油点燃,然后派兵在外攻城,城内的士兵辨不清楚情况,必然大乱。城池一攻即破。”

    徐晃道:“先生的这个办法是挺不错,可是嘉兴城防守森严,怎么才能够进城。”鲁肃道:“这个太容易了。明日你挑选五名特种兵出战。只要城头下来交兵,就让这些特种兵化装成吴军的样子潜入城内,夜晚伺机放火。”

    第二天甘宁、徐晃各带一只兵马出战,城头上贺齐点兵出战。徐晃、贺齐打了五六十个会合不分胜负,两下交兵,各有损伤,那几名特种兵趁机换上吴军的铠甲混入城内。

    鲁肃命李典、陈到等十员大将每人帅一个旅,等在营寨内,天黑出战攻城。外面的冲锋鼓响起,城内就要点燃烟火。

    二更时分,号令一出,十路人马,冲出营寨,杀向城头。步兵搭着云梯直接冲锋。城头上立即爆发如雨箭矢,袁军死伤一片。鲁肃督军在后,命令擂鼓吹号,令城内的特种兵放火。

    特种兵不负众望。鼓响三通,城内突然黑烟翻滚,火光冲天,正在射箭的吴军都产生了同样的念头:“袁兵从别的城门攻入城了,杀到我背后了。”有一部分守将甚至指挥士兵,下城去打巷战。完全不管城外的袁兵能不能登上城头了。反正城门已经被攻破了!

    这种形势下,甘宁的一路步兵迎着兵部密集的箭矢,以极小的伤亡,首先冲上城头。这要归功于甘宁悍不畏死的模范带头作用。他第一个上城,站在垛口瞬间斩杀吴将六七名,确保了身后弟兄们登上城池。甘宁冒着烟火,一路向西,一路斩杀,楼梯杀下去,进入嘉兴城。

    贺齐正好防守甘宁主攻的南门,他看到烟火突起,就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士兵已经成了被狐狸追赶的鸡群,那里还会听他的指挥,自顾自的乱跳乱跑。猛烈的黑烟熏黑了城墙,烈焰烧红了地基。整座城楼似乎会在瞬间从下塌掉。到处是熏人窒息的热气,到处是杀戮中的战场。袁军的攻势已经全面展开了,他无力回天。

    黑暗的浓烟中,甘宁只能看到刀光闪烁,只能听到剑刃交击的铿锵和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声惨叫哀号。地上的鲜血有了一定得规模,黏糊糊的开始噬人的脚底板。无数的亲兵跟在他身后,不停地挥动刀枪向前推进。

    挡我者死!

    这时的光线大概仅仅能够分清敌我的盔甲,却不能看到相貌。甘宁杀下城头,突然想到个主意;“你们,你们全都换上吴军的衣服,跟我来,记住不要掉队,要不被自己人杀了可就冤枉了。”

    甘宁率领一只‘伪军’直奔西门。西门守将廖式,正被徐晃杀的喘不过起来,烟雾中突然听到马蹄铿锵,一队吴军开到城下,大概两三千人。立即迎上去,指着城楼:“全都下马从西侧杀上去,我带人从东侧去杀,两面夹击--哎,你是谁呀?”

    甘宁狞笑了一声,断掉廖式的脑袋。喝令手下回头,直扑将军府。他不能参战,一参战就打乱了。甘宁想应该去将军府端掉贺齐的老窝。

    将军府这边贺齐留下了将近四千人的预备队。用来打巷战的。甘宁带着一身黑烟,旋风般来,立即把将军府附近染成黑色。

    严阵以待的士兵一看是自己人,立即迎上去:“怎么样,怎么样,前面打的怎么样?”

    甘宁叹了口气,扯着嗓子喊:“不怎么样,我军顶不住了。贺齐将军让我告诉你们,快到城下迎敌。迟了就来不及了。”| 众将见他满身血污,脸孔熏得漆黑,辨不清容貌。都在心里想,是不是老谁家小谁?看不清楚,还不能问,免得得罪人!

    一听说是贺齐传令,众将立即指挥兵马整军列队前去参战。刚走出二三百步,就听身后爆发出野兽的嚎叫;“杀,杀吴狗--杀光他们--”甘宁粗犷的破锣嗓子像刀子在摩擦粗粝的砂轮,分外让人感到可怖。

    袁兵像层层叠叠相互追赶的潮水,拍向吴军预备队。四千人慌忙回头,光是相互踩死的就有七八百,哭爹喊娘乱成一团。甘宁挥动铁戟,出尽全力,只为把眼前和身边的尸体垛子在垒砌的高一点--

    贺齐在杀戮中正遇陈到,两人同时血红着眼珠,碰在一起。发出两声愤怒的牛吼。野兽撕咬般,杀在一起。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单打独斗,陈到身边相随的亲兵卫队足有一千。贺齐身边最多也就百十号人。被一顿啥散了。回过头来的亲兵开始群殴贺齐。贺齐抵挡陈到快捷无伦的铁枪就很吃力了。别提身边的喽啰了。一炷香时间,就连中三枪。

    陈到敬重贺齐的本事,心想我若活捉此人,晋王一定高兴。便喝令士兵退后,可是士兵听不到。打到了这份上,只要是活着的、会蹦跶的、士兵们就看着不顺眼。混乱中要杀人容易,救人太难了。

    贺齐疯了一样,向陈到出手,瞬间砍出三十余刀。陈到也顾不得救他了。全力对攻,两人以快打快。贺齐突然脱力,脚下踉跄摔倒。后面的袁兵,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扑上来剁成包子馅--

    浙江以北最后一座城池被攻陷了。吴郡孤零零的暴露在四面涌来的袁军铁蹄之下。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和吴郡一样孤立无援的,还有吴郡的主人孙匡,他再也想不出办法来,保住性命了。

    面对东西南北汇聚而来的四五十万袁兵,他一筹莫展。内心既孤寂又悲凉。吴王府和吴王的宝座,以前看来是那么光明灿烂,此刻却显得阴森黑暗。这座深宅大院像坟墓。而吴王的宝座,则充满荆棘。并不像外人想象的,坐上去那么舒服。

    他没有刘璋的幸运。晋王袁熙根本不屑于对这个弑兄夺位的大王劝降。他只是命令吴郡四门,每一门添兵十万,严密防守,连一个苍蝇也不能飞走。箭矢裹着白绢射入城内,写着:杀孙匡者封为县侯,赏万金。主动投降的,封世袭亭侯,官复原职。

    这一下子可是不得了。和成都一样,纷纷跳墙出来投降。吴国人比蜀国人也没多两个脑袋,也怕死。、中书郎袁礼,中书令步骘,尚书仆射韩琮,御史中丞薛综、文学掾严酸纷纷跳墙出城投降。这个严酸就是三国演义中问孔明“治何经典”的那位仪表堂堂的‘正人君子’。这些人一贯都是主张逃跑的。他们平时在吴国,也就是寻章摘句,清谈误国,褒贬人品。干不了一点人事。不过既然来投降了,就是贵宾,就是大爷,就要美人、美酒、金银、爵位伺候着。这些东西是一样也不可少的。就好比是商店里买东西的客人,如果物美价廉、童叟无欺,他们就会给你宣传。如果,态度不好,他们还是会给你宣传--负面的。

    经过严酸等人的大力宣传,三天功夫不到,吴国的文武大臣几乎空了一半。连他娘的太监都跑出来投降,表示希望可以封侯,还要‘官’复原职。坏了,这是个漏洞,我的命令要改一下,加上了‘宦官除外’几个字。

    吴郡城内十室九空了,百姓们纷纷收拾细软躲进附近的山里去。连吴王孙匡做饭的厨子都跑的无影无踪了。差点把吴王气死。

    没跑的就剩下吕范、全琮、、刘基、孙辅、桓阶、张昭、张纮这几个人了。全琮、刘基是无路可走孙辅是另有打算,张昭、张纮纯粹的书生意气。觉得就算是投降,也要和吴王一起出去。可是晋王没有给吴王投降的路走。

    围城,铁桶一般的围城。

    一天比一天清净,围城的第七天,孙匡突然想起一件事:“周瑜呢,快点让周瑜来救驾。”

    吕范摇了摇头:“没有消息,前些日子,诸葛亮兵围东海城了,到现在差不过一个月了。不知道战况如何。听说庐陵被袁将庞统攻克。此刻也到了会稽,还不知道,战局如何?袁熙、刘备就要狗咬狗了。”

    孙匡心中又升起了希望,最好刘备和袁熙两败俱伤,那样他就可以得救了。运气这回事,真的很难说。

    “会稽有战报来到。”徐庶进帅帐来报告。

    “怎么样?”我立即紧张起来。

    “诸葛亮兵围东海城。东吴老将孙静和会稽周郎互为犄角,坚守一月。昨日孙静阵亡,诸葛亮并发会稽。庞世元屯兵在温州城外--战报上的意思是说,让大王派一路人马渡过浙江,兵逼东海,切断诸葛亮的后路。庞统先兴兵夺取温州、临海二郡。”

    “这--”我心想,要牵制诸葛亮,谁有这么大的本事?除非是贾诩或郭嘉。可是因为担心郭嘉的身体把他放在江陵大后方了。这--

    我道:“吴郡大局已定,麻烦文和先生同荀彧老师、沮授先生帅十万军过江一趟。把藏霸、太史慈、张绣带上,足以应付一切。”

    贾诩正色道:“这么大的阵仗,大王是怕我等中了诸葛亮的奸计不成。”

    我就是这样想的,可是不能明说,伤自尊。我咳嗽道:“不--不是--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一些好。”

    贾诩点头;“我知道诸葛亮的厉害会小心的。”荀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开口。我知道,这些年虽然老师没有什么显赫的功勋,但其实,能够在强敌环伺之下,保住淮南四战之地。他是袁家最大的幕后功臣。

    我恭恭敬敬的给老师施礼:“恩师,诸葛亮之才,非你三位不足以当之。恩师一定要保重--保重--”

    荀彧张了张口,没有说话,眼神中突然闪过不易察觉的黯淡。似乎预示着前程并不平坦。

    沮授笑道:“东吴已经是大王囊中之物,不必如此介怀,一个小小的诸葛亮能兴起什么风浪,我等去去就来,大王等着我们高奏凯歌吧。”

    我心想,但愿如此吧。心里有些忐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

    老师走后,徐庶、刘晔、鲁肃、田丰主持军务商议着要攻城。陆逊突然闯进中军帐;“大王,我有一计可破吴郡。”

    对呀,我怎么把足智多谋的陆逊给忘了。他的智商抵得上诸葛亮。

    “伯言有何妙计?”

    陆逊道:“吴郡之中至少还有兵马六七万,战将上千,若是攻城,一时很难攻破。城内大将只有吕范可用,此人和我是莫逆之交,我愿进城去,游说他归降。”

    我迟疑了一下:“太危险了,万一吕范变了脸,把你交给孙匡,那就糟了。”陆逊道:“吕范绝对不是这种人,他对孙权的忠心并不在我之下。让我进城去对他说明一切,他一定投降。”

    “可是进不了城!” 陆逊道:“我在城头看了一下,三天之后,是校尉鲁舟当值。此人好酒如命,每天都酩酊大醉。他的士兵往往趁他喝醉了就偷懒作弊。大王可以派人送我入城。”

    我拿不定主意,像陆逊这种人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万一要是出了事,怎么办?陆逊态度坚决,一定要去,我也不好再勉强,点头答应了。

    第四天的晚上,让裴豹把陆逊绑在身上,送入城内。城内的防守果然很松懈,裴豹找了个死角,跳上城头。

    吕范见到陆逊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回来。”陆逊一步抢进门,背着手关上,插紧门闩,轻声道:“老吕你怎么为虎作伥,孙匡可是害死吴王的大仇人啊!”

    吕范指了指对面的矮几示意陆逊坐下,低声道:“真的还是假的?”陆逊道:“千真万确,我和程咨亲耳听到的。而且吴王的确是到了豫章才被全琮害死的。你看我的手臂,这总不会有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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