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府,位于北平城东二百多公里外,位于辽东走廊的西端,是入辽的必经之路,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永平府北凭长城为守,从山海关到锦州一线设有无数关卡堡垒,又有数十万军户,可谓是固若金汤。

    然而,要从辽东入中原并非只有辽东走廊这一条道,绕道大宁也是可以兵临长城下的,只是要走一些远路。而占据辽东的燕军与占据大宁的朵颜三卫沆瀣一气,别说借道,兵都借过了,所以朝廷方面要设防的长城沿线很长,兵力有些吃紧。

    军户都被拉去守长城了,地自然是没人种的,与顺天府的一片盎然生机不同,永平府百里无鸡鸣,四处是荒坡野宅。不用说,今年的粮食是绝收了,军粮只能靠朝廷漕运接济,几十万军民嗷嗷待哺,这肯定够徐大公爷头疼的了。

    所谓皇帝都不差饿兵,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奈何永平府跟顺天府一样,刚刚经过兵灾,军粮不是被抢光就是被烧光了,现在已经发生粮荒了。只能从南边紧急调粮过来,而问题的关键是运输不畅。

    由于元运河年久失修,黄河又失于治理,黄河以北的运河航道早就被淤泥堵死了,所以漕运只能运到济南,济南以北就得靠人推马拉。要知道,那些运粮的人也是要吃饭的,无论他们多么尽忠职守,他们在吃光自己所运的粮食之前,是绝对不会饿死的。

    所以,从陆路上运输粮食,就必须额外准备运输者的口粮,让他们推两辆粮车上路,运一辆吃一辆,等到了目的地,交出还没有吃完的那部分,就算交差了,往往额外准备的口粮比运到的粮食还要多,长此以往如何得了?!

    这还不算,要命的是顺天府把附近各州县的粮价炒到天价那般高,现在粮价二两五钱银子一石,是江南的四倍,如此一来,永平府非但无法就地采购军粮,就连派出去运粮的粮队也搞起了走私,把军粮倒卖给顺天府牟利,搞得永平府更加缺粮。

    作为炒粮的主谋,这些事情万磊自然有所了解,他也知道,此去永平府“赴会”,肯定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跟鸿门宴有得一拼,不过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毕竟他担负着顺天府四十余万人的安危,不能跟朝廷斗气。

    一路春风轻抚,万磊与一众小道一起打马慢行,本来他不学带这些家伙一起去冒险的,不过早上出门时,他们就半步不离地跟着,像跟屁虫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最后他只得随他们去了。

    “万大哥,咱们到了永平府,会不会真的被扣起来?”赵雪儿虽然同行,不过心里却是没底,不只是她,其他小道也认为此去是自投落网。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也算是对方请去的客人,他们如果想自毁长城,大可以把我们都扣下来。”万磊却不担心,这倒不是他认为朝廷会坚持泱泱大国,诚信为本,而是两强相对之时所必须尊守的准则。

    所谓的道德与公理,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才能拿出来讨论,万磊仗着有北平军当后盾,才敢放心大胆地去永平府。别看北平军虽然兵少,不过惹急了真敢造反,甚至会开关引蒙古人南下。为此,朝廷也得忌惮三分,徐辉祖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这一点。

    “先生,要不留几个人不进城,在城外侧应,以防不测。”赤心如是建议道。

    “我一个人进城就行,你们在城外侯着。”万磊没有带这么多人犯险的打算。

    “不行,你又不会武功,若是有人暗算你那怎么办?我是你的保镖,必须跟着。”赵雪儿却不同意。

    “永平府是徐公爷的地头,他当然会保证我的安全,如果他真想要我的命,你跟着也没用。”万磊却摇手拒绝了赵雪儿的“好意”。

    “可是...”赵雪儿还想多说,万磊却一挥手打断了她。一行人正交谈议论间,远远地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万磊一挥手,众小道忙闪到路边的树丛中,只有万磊一人驻马立在原地。不一会的功夫,一支骑兵靠近,从服饰上看,是一支哨兵队。

    “来者何人?”

    “在下万磊,应徐公爷之约,前来拜会。”万磊一拱手,道。

    “应约而来,可有凭证?”来人显然不信。

    “这是顺天府衙门开的路引,请过目。”万磊掏出一张该有官印的纸,递了过去。

    为首的军官看了官印一眼,又看了看万磊,就道:“既然是应约来妨,怎么只有你一人?”

    “在下一介草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而徐公爷只点名要在下一人前来,没说要带其他人。”

    那军官见万磊一脸诚恳,也就信了七八分,就道:“既然如此,那就跟咱们一起走吧。”

    那军官只是一挥手,几个小兵一拥而上把万磊围住,万磊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拥护”而往永平城的方向而去。而赵雪儿等人却悄悄地尾随其后,严防官兵对万磊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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