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准备深入虎穴。

    相比柴无病一案,他果然成长了……

    想当年,初见貔貅时,他差点要尿裤子。

    想当年,初见金拐时,他以为要尿裤子。

    现如今,尚没有揭开谜题的怪谈事件就在眼前,他居然没有察觉到一点尿意,反倒还有些跃跃欲试。

    不得不说,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当陆遥逐渐接受那些奇怪事物的存在,并且享受到揭开谜题的乐趣时,恐惧就悄悄退居二线。

    甚至于身在瓮中,连回报和安全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相较于潜在的,对自身安全的威胁,他对事件的真相更感好奇。

    这是一种,形同毒瘾,叫人变得膨胀,简直欲罢不能。

    “帮我准备几样东西。”

    单手撑在拦门的桌子上,陆遥双目紧盯着空荡荡的房间,根本看不出在和谁说话。

    幸好林秋贤一直把自己放在助手的角色上。

    “小陆师傅,您需要什么?罗盘,桃木剑,阴阳镜,符箓,乾隆通宝?我的车里全有,通通请道德之士开过光,您只管放心使用!”

    陆遥很无奈,说到底,谁才是术士?

    从业半个多月,这些对装神弄鬼有加成的家伙事,他一件都没准备,论装备,居然还不如一个票友……

    这是一个悲哀的故事。

    “林老板,陆遥此去乃是斗法,些许俗物,不过是徒添累赘罢了。”

    老林头一听,果然愧煞。

    “小林师傅,您是得了道的人,真正所需之物,我也拿不出来啊。”

    陆遥回过头,又又又神秘一笑:“我只要几只粉笔,一副卷尺,难道说,你连这些教具也拿不出来?”

    “教具?”

    “就是教具啊,斗法之事我自有考量,只是这室内诡异,总要有些准备才好。”

    “原来如此,看来小陆师傅是成竹在胸了!”老头哈哈大笑。

    陆遥也哈哈大笑。

    一众龙套看自家校长和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傻笑,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也弄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不过职场习惯使然,老板笑了,他们当然要跟着笑。

    一时间,楼道里满是笑声,仿佛大家都忘了,还有一个胆战心惊的女人被困在诡异的鬼打墙里。

    直到笑完了,陆遥突然发现,根本没人去拿教具。

    他不免有些生气。

    好不容易主动一把,举手之劳而已,难道就没人愿意配合一下?

    他忍着怒意询问。

    “林老板,这教具之事?”

    “小林师傅放心,您要的教育,在大笑之前,我已经叫人去买了。”

    “买?”

    陆遥狐疑地看着老头。

    在一个培训班里,要几件教育还要专门买?

    这老头,不是叫人去给卷尺开光了?

    林秋贤觉得有些奇怪:“不买的话,您让我上哪儿去找您要的那些教具?”

    陆遥又气又急:“你可是开教育机构的,这里就是培训班,难道你的培训班不用教具?”

    老头委屈得不行:“教具这楼里倒是准备了,可是只有触屏电视和红外教棒,您也用不上啊……”

    陆遥这才想起来,粉笔这种东西,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在学校里出现过了。

    枉他自以为得计,却不想,因为他一个念头,探索未知空间的计划,又得延期。

    ……

    等待的过程实在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教具送到,陆遥几乎是抢过来,先拉出卷尺,把起头的那边绑在桌子上,随即取出几支粉笔,收在手心,弯下腰,自脚下开始划线。

    桌子已经搬开一条缝,足够陆遥穿过去。

    待脚跟踩到门框,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扫过林秋贤以及一众龙套的脸。

    “我进去了,注意卷尺的动静,一旦拉直,就用力往外拖,别的什么也不要管。”

    林秋贤庄重点头。

    陆遥满意地笑了笑,倒退着,越过门线。

    天地在刹那间变得漆黑。

    陆遥睁着眼转身,一眨不眨,静待视力适应乍明乍暗的光线变化。

    视野正在恢复。

    眼前的景象,从模糊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耐脏的褐色墙面和色彩近似的木地板,染着黑色的油污,没有窗,身后的门也消失无踪。

    房间的面积不大,甚至比那个隔出来的单间还小一些,不会超过20平米。

    天花板和墙面同色,不是很高,可能只有两米五六。

    就像林秋贤形容的,这里就像一个工房,四周的墙上全是工具,被结实的金属扣锁在墙上,从起子镊子,一直到巨锤和大力钳。

    墙边斜靠着可伸缩的金属直梯,直梯下,是各种装机油的塑料小壶。

    准确地说,这里更像是一个专门收纳工具的收纳间。

    因为屋里没有大型的机械,所有的摆件,除了放置零件的矮柜,就只有房间正中,一把钉死在地板上的靠背椅子。

    屋里并非无光。

    头顶摇晃着一盏暗淡的吊灯,放射出微弱的黄光,只是这光太过黯淡,相比正午天光几近于无,才让陆遥的眼睛在刹那间产生失明的感觉。

    如今,眼睛已经适应了这样的亮度。

    陆遥吐出胸中浊气,第一时间,检查怀里的貔貅和皮带上的探棒。

    这是他的底牌,幸亏完好无损。

    然后是拿在手上的卷尺。

    卷尺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从墙壁的正中间穿过,看上去就像是从墙壁中间生长出来,稍稍用力,还是可以拖动,仿佛墙壁只是虚无。

    但是陆遥摸了,它实实在在,就在那里,至少陆遥穿不过去,也不能把任何东西丢过去,比如貔貅……

    自从这家伙用尾巴扇飞身穿金甲的探棒,陆遥就发现它的耐受性高得吓人,别说磕着碰着,就是当锤子使,也没有碎掉的可能。

    然而陆遥并不知道,就在他冲着墙壁丢貔貅的时候,屋外……

    咚地一声闷响,突兀而起,突兀而落,把屏息等待消息的林秋贤和一众龙套吓了一跳。

    这是屋里第一次传出响动。

    等他们再想仔细分辨,声音却又消失了,仿佛之前的经历,只是一次集体幻听。

    “校……校长,刚才那个年轻人是谁?官府的人吗?您怎么放他进去了?”

    “他……”林秋贤叹了口气,“处理这种问题,他是专业的。如果连他都解决不了,既是找上官府,大概也只有拆楼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那刚才的响动?”

    “大概,是在和谁斗法,也不知是谁胜,又是谁负……”

    林秋贤想起陆遥说过的话,恍然发现,甄县是真的呆不下去了。

    想着,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位同行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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