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学之前,傅茂生没有忘记他的恩师徐贻美,听说徐老师已经回到学校了,特地提了两挂好腊肉和一只老母鸡去看望。x>

    傅茂生见到徐老师时,很关切的问她伤情。徐老师很感动,让傅茂生在回风炉边坐下烤火,又给他倒热水。

    “茂生,没事了,这不好好地吗?鉴定的时候说是脑震荡,我还被吓着了,要是傻了怎么办,呵呵。可出院后,并没有觉得不舒服,而且每天能吃能睡的,精神也挺好,放心吧!”

    “徐老师,那就好。过年本想去给您拜年,可路太远,这就算给您拜个晚年吧!”

    “茂生,你家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上次去看你,那时你家里欠债,借点钱给你都不肯收,真是个倔孩子。听说你的生意做的不错?”

    “嗯,手机店生意还行,最近我还开了个网吧,行情也很好。你放心吧徐老师,现在我家里不欠债了,经济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

    傅茂生又说:“徐老师,有件事我不想瞒着您……”

    他把父亲失踪,无法全心全意放在学业上的情况告诉了徐老师。徐老师感同身受,怎么命运要这样考验这个优秀的学生呢?理智告诉她,傅茂生不能放弃学业,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茂生,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们不能白白的牺牲自己的前途,要坚定的走好自己的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有能力了,一定会等到把事情弄个真相大白的一天,一定能找到亲人,把仇人送进监狱,送上断头台……孩子,以后就当我是你爸爸!”

    傅茂生的脸上带着坚毅,任泪水从脸颊上流过,此时他一半是个孩子,一半是个男人。徐老师用她温柔的手抚去傅茂生的泪水,她自己却泪光涟涟。

    “不!徐老师,我已经长大了,朋友说我以自己的能力撑起了一个家,代替了我的父亲。现在不是我和我的家庭离不开我的父亲,而是爸爸需要我,需要我们,我感觉他在等着我去救他。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学校,离开您,那说明我有爸爸的下落了,我一定要把他救回来。徐老师,您放心,无论到哪里,我都不会放弃理想,都会记住您对我的教诲。”

    傅茂生的话掷地有声,俨然是一位坚强果敢的男人,徐老师握紧了他的手道:“茂生,我理解你,我也知道自己帮不了你,但我还是要说,凡事考虑清楚了再做,不要莽撞,你能救父亲固然好,但你的父亲不希望你有危险。”

    “嗯!”

    傅茂生与徐老师又聊了一些轻松点的事,临走的时候才想起跟徐老师一起住院的常力。

    “徐老师,不知道常力同学怎么样了?听说他伤得不轻。”

    “他呀,皮实着呢,你们上次去看我的第二天,他就带着绑带去看我了。后来听说他要到外地去过年,估计还没回来呢……”

    一年之计在于春,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忙忙碌碌。农民们忙着劳作耕耘,商人们忙着开门营业,学生和老师忙着开学。

    开学后,傅茂生听说常力辍学了,他感到一些伤感。虽然常力跟他曾经因为王丽卿有过敌意,而目前顶多也只能算个熟人,不过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并不可恶,甚至还有些惺惺相惜。

    可事情远远没那么的简单。才过了没几天,有人说常力的奶奶去派出所扯皮,称常力是在派出所带去做询问笔录后,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联想上学期最后一天在校园里被袭击,甚至还死了人,有人认为那事没了,跑掉的三个人估计又找到他,多半已经遇害了。

    甚至有人传言,常力是受到鬼佬会的追杀。可鬼佬会为什么要追杀一个学生呢?公安真的拿鬼佬会没办法吗?据说县里也想打黑,可每次针对鬼佬会的行动捉到的都是些吸毒人员,这些人只知道鬼哥有“规矩”,却不知道鬼哥是谁。公安机关自然不会放弃这次放长线钓大鱼的机会,可除了已死的那一位,其余三人都是些什么人?虽然公安很重视,但如今死无对证,案情更加扑朔迷离。

    这些事让傅茂生感觉这倒春寒更加透心刺骨,无论是失去亲人还是失去朋友,都是人生中最让人难以承受的事。听说常力的父亲外出打工已四年没有回过家,只有他的母亲来过两次。现在剩下常力奶奶一个老人孤苦伶仃的,不禁让人同情。傅茂生以同学的名义,带一帮常力的同学去看望老人,并给他带去腊肉和米,自己还出资给老人家里拉了一车煤炭。

    有些人,有些事,就这样随着时光流去,一去不复返。傅茂生跟过去相比,也完全判若两人。他不再穿着那条因为长得过快,已缩到脚踝的裤子,走出校园脱了校服,他穿着时尚的风衣,擦得锃亮的皮靴,俨然一位风度翩翩却深沉忧郁的男子。

    他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务,很多石板河有名的混混都成了他的追随者,在人们眼里傅茂生实际上已不只是个中学生,而是一个仅次于鬼哥的神秘人物。但在傅茂生心里他还是那个傅茂生,那个在苦苦寻找父亲下落,被一股黑暗笼罩着拼命寻找光源的傅茂生。

    张若兰默默的为他守候着手机店,守卫这小阁楼上书房里的秘密。

    王丽卿自从上学期负气走了,就不怎么到店里来。傅茂生当然觉察到,主动示好几次,却一直没有机会做太多的解释。女人心,海底针,自己现在恨不得长三头六臂,哪有功夫猜女孩子的心思。于是手机店里搞售后服务还得手把手教张若兰,在她还未出师之前,修手机之类的事只有靠妈妈,大嘴和妹妹们轮流来帮忙,有时候也只有自己亲自动手了。

    这一天,傅茂生回到店里时,见张若兰正在摆弄一个旧手机。傅茂生正想上楼做事情,张若兰却叫住了他。

    “茂生,今天我修好三个手机了,很不错吧,嘿嘿。可是这个手机不知道怎么啦,就是开不起机,你看看还能不能修好。”

    傅茂生接过一看,是自己拆卸过无数次的那一款,于是准备三下五除二拆下来检修。

    可当他翻过来看到屏幕的一刹那,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屏幕被打破,斜横着一条闪电一般的裂纹,而那被按得斑驳脱漆的按键,看起来更是那么的熟悉。他的心中也惊起一道闪电,呆立当场,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他一把拉过张若兰的手急切的问:“姐,这手机哪来的?哪来的?快告诉我!”

    “怎么啦?茂生,这是一个叫做张二傻的人拿来修的。我还问他是不是在这里买的,他说不是,就请我修,修好了给钱。其实我不想收他的钱,只是见他傻乎乎的,想帮个忙。”

    “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取?”

    “他没说,应该要下一次赶场才来取,我看他样子不像是附近的人,走的时候是他妈来带走的,说忙去赶车,让他快点儿。”

    “他走时坐的谁的车?”

    “没出去看,应该不是在这门口上的车。”

    “若兰,你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有没有什么人在场,有没有人能认出这母子俩。很重要,这手机是我爸爸失踪前用的……”

    张若兰一听这手机是茂生爸爸的,也被震惊了,她赶紧回忆张二傻进店修手机的细节:

    下午,张若兰一个人在店里,一个男子进店。当时张若兰看他的神态傻乎乎的,连自己要做什么都说不清,知道他智力有点不正常,还怕他捣乱。可当他说要请“姐姐”帮他修一下手机时,似乎又短暂的能流畅表达。

    张若兰见那手机毛病不少,关键是不能开机,以她初学的那两下子肯定当场修不好,于是只好给他登记,修好了再来取。登记时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只是笑呵呵的说自己是傻子。还好后来翟胖子进店,才说这个人他认得,叫做张二傻,好像是六洞天一带的人。

    傅茂生马上给翟胖子打电话,叫他到店里来,然后张若兰继续回忆:

    “翟胖子过来借电烙铁,拿着就走了,然后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当时张二傻就在柜台前转悠,打量这些手机,我以为他想买,还给他介绍来着,可又明显觉得他心不在焉的,似乎注意力完全不在这些手机上。不一会儿,他妈就进来了,进来就埋怨他到处跑,他又傻傻的跟他妈说他要买手机。他妈当然不给买,催促他快点走……”

    “你觉得奇怪之处在哪里?心不在焉的?”

    “你想啊,他一个傻子,想买手机却又对手机没兴趣,这不奇怪吗?反正他心不在焉走神的那一刹那,我感觉他不像个傻子,却像个,对,就像你一样,挺老成的。”

    “你觉得他在装傻?”

    “这个不好说,或许他的傻是间歇性的。”

    “他妈是什么样子的?”

    “他妈也很奇怪,我看不出像他妈,倒觉得像后妈。看起来过于年轻,才三十多岁的样子,而二傻的样子少说也有二十多了。或许是因为她保养得好不显老,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虽然穿着很朴素,却散发着一种不一般的味道。尤其是她的目光,像《聊斋》里的妖精一样,总之我说不出那感觉。他对二傻一点没有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倒是在催促他的时候有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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