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杨钦重重扔在床上的那一刻, 我的骨头几乎都快碎了, 他整个压了上来, 压得我倒出一口冷气, 先去了大半条命。灬>

    我玩命挣扎着,不惜拿指甲挠他、掐他, 却都是杯水车薪, 无济于事。

    杨钦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脖间, 恶心得叫我作呕。他几近疯狂地扒我身上的衣服, 三番两次试图来吻我的唇。我捂着嘴, 死也不肯让他得逞。

    只是力量悬殊过大,我渐渐败下阵来。

    委实不甘心,连崇谨亦不曾这般狎昵过我。

    不由生出恨来。

    我被他翻过身去摁着头死死闷在被褥之中,差点闷得断了气,再被翻过来时, 身上只剩下白色的亵衣亵裤了。

    杨钦的目中俱是灼热的欲/色,他的滚烫死死卡在我腿间,越发骇人起来。

    我亦是被逼到了绝境,恶从胆边生,蜷起膝盖使劲往他下半身顶去。

    杨钦闷哼一声, 慌忙往一旁闪躲。

    我见势一把推开他, 连滚带爬往外跑去。

    杨钦哪能真叫我就这样跑了?捂着身子向我扑来,奋力一扑, 将我摁在了地上。

    勃然大怒之下, 我狠狠往他的腹部捶去。一条腿更是奋劲儿往他腰畔踢去。

    他堪堪避开, 眼中神色越发难辨,声音也黯哑难闻:“……你越发让我欲罢不能了。”说着,手下的劲儿更是发狠起来,搓揉得我几欲昏死过去。

    但我不能。

    百般挣命之间,我的手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随手便抓了起来,尖儿对着杨钦便狠狠扎了下去。

    一下,又是一下,血渐渐从剪刀尖子出涌了出来。

    杨钦吃疼,摸了一把脖颈,不想竟看到一手的血,顿时连眼下的肌肉都开始抽搐了。他反手一巴掌就往我的脸上挥过来,血糊糊的甚是骇人。

    我下意识往后一倾,不由地将后脑勺重重磕在凳子上,疼得耳晕目眩。

    可手上握着剪刀,犹是发狠,闭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杨钦身上扎。

    我只知道,不能就这样叫杨钦那厮玷污了我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觉身上一轻,一只手抓住了我握着剪刀的手腕。跟着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别怕,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扯着他的衣角,摇摇晃晃站不住脚,哆哆嗦嗦亦说不出话。

    师父轻轻取下我手中的剪刀,轻抚着我的脑袋,态度十二万分的温柔。他柔声说道:“想哭就哭罢,师父在这儿呢!”

    我摇摇头,上牙磕着下牙,却仍是要强发狠:“我做什么要为这种畜生哭!”

    师父脱下他的外衣,兜头将我囫囵裹住,便像背包袱似的将我往肩上一扔,扛着我就要走。

    我忙拉住他:“师父,将我的衣服收一收,我不想落人口舌。”

    他点点头说一声好,飞快地将我逶迤了一地的衣裳都收了抱在怀里,末了看见从我衣袖里掉出来的《牡丹亭》,随手也拣了起来,对我挑眉一笑,收入自己的怀中。

    我抿一抿唇,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尸般的杨钦,使劲朝他啐了一口,骂一句千刀万剐的畜生,又侧头问师父:“师父,干嘛不直接弄死这个不长眼的?”

    师父笑了一下,反问我:“弄死他,你能安心么?”

    我冷哼一声,偏过脸去。

    自然,我是恨不得杀了杨钦的,可若问我下了杀手,心里会不会安稳,那我又没有了那般的坦然。说来,仍是我当时太过心慈手软,未经过大风大浪的缘故。

    师父背着我纵身一跃,便从杨家的高墙之上跃了出去,他身形轻盈,袅若飞燕一般,丝毫不觉得背着我有半分的不便。

    我趴在他背上,无比安心,遂把头在师父的肩膀上枕了,闷声问他:“师父,你怎么就跟着我来了呢?”

    他笑:“谁说我是跟着你来的?”

    我嘻嘻笑着,肯定道:“你必定是跟着我来的,不然怎么会知道我落了险,这么及时地来救我?”

    师父笑着摇头:“非也,凑巧罢了。”

    我噘嘴,哼哼唧唧地闹情绪。

    师父从鬓角处撇一眼我,朗声大笑起来,笑着说道:“你瞧瞧,若不是我比你高上许多,这外衣也不会这般的宽长,也就不能正正好的裹着你了。”

    他变着法子哄我,我自然明白,目及之处看见街边有卖麦芽糖的,便指了那铺子嚷着要吃。

    师父无奈:“你多大了?还要这个?”

    我笑道:“多大也得吃糖啊!师父,给我买吧!”说着,我便仗着辈儿小,各种撒娇撒痴起来。

    师父愈发无奈,摇头叹道:“也不知你是真心宽还是假心宽。方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又神气活现地要糖吃了!”

    一听他提起刚才的事,我便厌恶得想吐,遂皱眉说道:“好端端的,我都快忘了!师父你怎么又提起来了?真叫我恶心!”

    边说,边扭股糖似的黏:“不管,师父给我买那糖!否则我快恶心吐了!就吐师父身上!”

    师父到底拗不过我,抹下脸面来给我买了一小包的糖。他将还热乎的糖包塞到我的手里,啧啧叹道:“唉,收个长不大的徒弟,真叫我丢人!”

    挑担卖糖的老翁大约有些耳背,没听见师父在跟我说什么,笑呵呵地对师父夸赞道:“大爷,娶得好生标致的小娘子啊!您好福气啊!”

    师父一愣。

    我随即大笑起来,拍手道:“可不是好福气!老伯,你好眼光啊!”

    就见师父耳根子微微泛红,随即他轻咳一声,将几文钱付了,拔脚就往前走。

    我乐不可支,干脆搂了他的脖子笑道:“师父,你嫌弃我呀?难道我就这么难看么?哎呀,就算是难看,你就当娶妻娶德了,将来纳几房可人的小妾就是了!”

    但见师父的耳廓越发红了,就在我喋喋不休之际,他便如恼羞成怒一般,报复着将我一颠,抱怨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害臊的!”

    他走到一户人家前,一脚踹开大门走进去,旋即反身将门踢了关上,斜我一眼笑道:“再说你有什么德行?连一百遍的《女则》也念不全!”

    这回轮到我发愣了,讷讷问他:“师父,你怎么全知道啊?”

    他将我背进屋,将我在椅子上安稳放了坐好,笑道:“若不然怎么做你的师父?”

    说着,抖开我的衣裳。

    谁知那衣裳被撕破了好几处,斑斑驳驳的实在凄凉。我看着,不由更加愤恨起来,那件衣服是当日母亲挑拣料子时翻出的水红色的料子做的,是我初次做客林家时母亲让穿的,也是我乍到杨家时穿的。没成想,却被杨钦糟蹋成这样!

    “真后悔刚刚没失手一剪子捅死他!”我咬牙切齿,懊悔不已。

    师父盯着那衣裳,亦将眉头拧在一处,沉默半晌不做言语。

    我骂骂咧咧一阵子,便把气给撒了,转眼瞥见师父阴森森沉着脸盯着那件衣服,忽地心里又泛起涩来——连我父母也就那般随意将我扔到了姑父家里,至于表兄弟的品性如何,竟是问也没问过,半点关心也没有。谁知师父却真心为我好,时时肯护着我,为我大动肝火。

    我拉了拉他的袖管,说道:“师父,莫恼了,不值得和那种人生气。”

    师父瞪我一眼,说道:“从前和你说学武也算数,要紧时候你也保不了自己,如今你肯不肯信了?”他见我连连地点头,便叹道:“你总要强,殊不知这匹夫之勇哪里能比缜密的君子之谋?这次我故意叫你吃点亏,就是想让你长点记性,别总惦记着打啊杀的。”

    他戳我的脑袋,咬牙:“得多动动脑子!”

    他说的语气凶巴巴的,可其实俱是肺腑之言,我听得心里热乎乎的,眼睛便一酸,不由分说,缓缓滚下泪来。

    师父蹲下身来,擦了一下我的眼角,叹了口气:“凶险之处你不曾哭,现在我教训你几句好话,你就委屈了?”

    我衔着泪摇头:“不是委屈,是感动的。”

    师父手上一顿,轻轻拍了拍我的脸颊,起身说道:“你在这儿乖乖坐着,我去邻家阿妈那里帮你要一套衣服来。”

    我忙唤住他:“师父,你多花几两银子往街上买一套好的罢!一会儿我回去让丫鬟看见了,叫我怎么跟她们交代?”

    “你还要回去?”

    我点头:“当然是要回去的。又不是我做错了事,凭什么叫我躲着他?我偏要堂堂正正,膈应也膈应死他!”

    师父打量我片刻,笑了:“罢了,你这点本事也还是有的。”说罢,摘下荷包搁在手中掂了掂,摇头叹道:“就可怜我这钱袋子,偏生碰到你这么个会花钱的主儿!”

    他指指糖包,嘱咐我安安妥妥地在那儿吃糖,便出去了。

    我看着他走了出去,忽然打了一个寒噤,连忙将师父的衣袍紧紧拢住。拆开那糖包,捏出一薄片的糖放到嘴里。

    手上粘了些许裹糖的面粉,我盯着那面粉屑子,心里说不尽的疲惫倦怠。

    也不知我要在杨家住多久,也不知我还要在面对什么难堪的事情。天也,天也,叫谁来助我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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