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笠和陈克想要回到铁路旁,一来如果有火车经过,他们可以求援,二来铁路可以当参照物,让他们不会觉得自己那么无依无靠。﹣>

    然而,现实将他们彻底击败,他们迷路了。

    从奇怪的房子跑出来之后,立在原地的稻草人消失了,这一点让符笠颇感意外。他们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回走,可是无论朝哪个方向,周围的景色都是一样的。葱郁的树林,不时有两片落叶落下,仿佛只是为了映衬秋天到来的事实。

    最终,两人找得精疲力尽,天色也越加地阴暗,失去了光明。夜的森林开始主宰这个世界。憧憧黑影在他们身边穿梭着,不时带起阴冷的风。

    不幸中的万幸,符笠和陈克在森林中终于找到了一片湖。湖边是一片开阔的草地,他们能在这里生火烧水,暂时露营一晚。如果运气不错的话,他们还能捞些鱼来吃,这两天都在吃干粮,他们几乎要忘记鲜鱼是什么味道了。

    尚未干透的树枝在火焰中烧得噼啪作响,陈克手里拿了一根棍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火堆。火上驾着一口小锅,锅里烧了一些水,水开了,正咕嘟嘟地冒着泡。符笠怀抱着小兰,手里拿着奶瓶,正在给小兰喂奶粉,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呐。”陈克耐不住尴尬的沉默,先开口了,“真的很奇怪啊。”

    符笠抬头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怀中的小兰,大半瓶兑好的奶粉被她喝得只剩下最后一点还冒着泡泡的脚料。

    符笠把奶瓶递给陈克,自己往火堆边靠了靠,夜晚森林冷得仿佛没有温度。

    “是啊,好奇怪,明明没有离开多远,转过身就迷路了,我记得,”符笠摸了摸下巴,“我记得那个小山包还在,翻过去应该就能看到铁路,可是……”符笠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盯着火堆里燃烧的树枝。

    啪!树枝被火焰烧得轻声炸裂开来。

    陈克从锅里舀了一些沸水出来清洗奶瓶,他随意撇了撇符笠的腰间,鼓鼓的。他再往符笠背后看了看,那一只黑色的斜肩包挎在符笠的肩上,他从来没见符笠取下来过,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呐,你包里装的什么东西啊?”

    “嗯?”符笠有些不明就里的表情,“怎么了?”

    “没事,只是很好奇,”陈克低头继续清洗手中的奶瓶,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没什么。”

    符笠说:“是一件,嗯,”他在努力寻找着措辞,“老朋友的,东西。”

    “什么东西?”陈克条件反射一般问道。

    “这不重要,对了,”符笠又摸了摸下巴,“你把手机拿出来看下有没有信号?”

    陈克点点头,拿出手机,按下了电源键,等待开机。

    这短暂的沉默在永恒的黑夜里显得格外冷淡。

    诺基亚手机特有的开机铃声悠悠穿了出去,好像并不那么真实。

    一条短信跳到陈克的眼前,他的神色一阵无法言喻的激动。

    符笠的精神也为之一振:“有信号了?”

    陈克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方的信号显示,微弱的一格信号,时有时无。而他手机里的那条未读短信是:

    老公,女儿发烧了,有点严重,打你电话也不通,你快回电话。

    此刻的陈克无法抑制内心的焦虑,他看着手机微弱的信号,拨通了妻子的电话,拨号短促的呼叫声刺激得他内心不断狂跳。

    符笠的眼神也一阵狂涌,只要能拨通电话,把他们的信息传递到外界,他们就有救了。

    电话那一头,响起了接通的铃声,铃声时断时续,听不出来是谁的歌,只觉得有些沙哑和刺耳。

    “喂。”

    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陈克和符笠对望一眼,眼神中对于求生的渴望无比强烈,符笠对陈克点了点头。

    “喂!”陈克颤抖着传递出自己的信号。

    “老公,你在哪儿啊,莎莎烧得很厉害,一直嚷着要爸爸,你快回来吧。”

    突然一阵感动涌向陈克的心头,在不远的林同,还有人在牵挂着自己,这份平时无法察觉的爱,此刻显得弥足珍贵,他的喉咙哽咽了。

    “你告诉莎莎,爸爸马上就回来,让她别害怕……”

    一旁的符笠用焦急的眼神看着陈克,但又不忍心打断他,他只能小声地提示着:“说重点啊。”

    陈克稳定了心神,对电话那头的妻子说:“亲爱的,你听我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我们的列车出事故了,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人,有一个警察和我一起,”陈克顿了顿,继续说,“你立刻报警。”

    妻子在那头回应:“没事就好,我报警说什么?”

    “就说我们被困在了一座森林里,迷路了,请警察立刻派人搜救我们,我们这里有三个人和一个婴儿。”

    “你在哪儿?”

    “我不知道,但就在林同开往昆明的途中,铁路要经过的一片森林。”

    “老公你大点儿声,你信号又不好了。”

    “喂,听得见吗?”

    “喂,老公……”电话那头传来了刺耳的电流声。

    不等陈克做出反应,电话里断线的忙音袭来,切断了他与妻子的联系。这一刻,陈克茫然若失,举着电话贴在耳边久久不能平静。

    火焰里燃烧着的树枝细小地“啪”了一声,在静夜中显得尤为大声。

    符笠怀抱着昏昏欲睡的小兰,不做声。他思考着,手机的信号都来自于基站,但是这里的手机信号那么差,很可能是附近没有基站。但这也说不过去,现在除了某些偏远地区和高难度架设地区,手机信号基本上是全覆盖的,那么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屏蔽了这个区域的信号,那么他们屏蔽信号的原因是什么呢?难道这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符笠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可能他们到了一个秘密基地里,这里不允许手机信号的覆盖。

    他自嘲地笑了,可能是这两天遇到的怪事太多,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这里要真的是秘密基地,火车怎么可能开到这里来。

    “那又是为什么呢?”符笠抬头仰望星空,嘴里呢喃着。

    “我妻子应该会去报警的。”沉默了许久的陈克缓慢地说道。

    “那就好。”符笠把目光转到陈克的脸上。

    陈克不自然地笑了笑,别过头去,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符笠想了想,然后说:“想办法回到列车旁边,如果他们来搜救我们,肯定是从那里开始找,我们回到那里比较容易被找到。”

    “嗯,我们现在也不能做更多的事情了。”

    符笠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湖,湖的面积不大,在朦胧的月光照耀下,反射着粼粼的光。不知道下面有没有鱼呢?

    “会游泳吗?”符笠问陈克。

    陈克摇摇头,说道:“我是旱鸭子。”

    符笠听了,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兰,她已经熟睡了。

    符笠把小兰小心地放在草地上,把背包放在另一边,然后脱下外套垫在小兰的身下,他边脱边对陈克说:“想吃鱼的话,好好看住我的东西,另外别弄醒小兰,你知道后果的。”

    陈克点点头,看了一眼符笠放在一边的背包。

    符笠看出陈克的心思,特意嘱咐道:“还有,别碰我的包,否则我打断你的手。”

    陈克看了一眼**着上身的符笠,符笠身上有三处伤疤,其中两处是刀伤,分别在腹部和背上,背上的那一条很长,就算正面也能看到。另外一处是枪伤,在左胸上方,差一点儿就到心脏上。

    陈克咽了口唾沫,说道:“好。”

    符笠微微一笑,往湖的方向走去。

    陈克看了一眼正在走远的符笠,他的配枪,依然别在他的腰间。

    符笠看了一眼接近墨黑的湖水,做了下伸展运动。他身体上的肌肉线条随着身体的扭动,时而鼓起,时而收缩,应该是常锻炼的结果。

    做完热身运动,符笠一步一步踏入湖水。湖水比想象中的要冷,但是这一种冷更让符笠清醒了几分,他回头望望还在岸边的陈克,陈克正坐在火堆旁,看着草地上熟睡的小兰发呆,但是他的表情实在很怪异,符笠多看了一会儿。

    陈克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于是望向符笠这边,向他挥了挥手,符笠点头,转身一跃跳进了湖中。

    湖水在一瞬间就浸没了符笠的身体,从水面下往上看,透亮的月光穿透水面,在湖里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象。符笠本来是打算洗了澡,然后抓条鱼就回岸上的。但是此刻,他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整个人都被着奇异的水下景象所吸引。

    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在水中自由地浮动,粼粼的光透过水洒在身上,不同于白天炽烈的阳光,更像是爱人的抚摸,轻柔而舒适。那一刻,他流连忘返,甚至忘记自己已经在水下闭气了许久,他享受着这样一个过程。

    月光照在树林上,投下的阴影就像是一个曼妙的舞女在水中翩翩起舞,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唱起了一支歌,歌中唱的是……

    奇怪,王菲唱过的天空。

    符笠忽然张开了嘴想大口呼吸,然而涌进嘴里的,不是新鲜的空气,而是呛人的湖水,嘴里弥漫开一种血腥的味道,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满嘴的血。

    头顶上方漂浮而过曼妙的女子玉体,符笠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挣扎着,一个将要溺水而亡的人,向最后的救命稻草伸出了求救之手。那个女人,也伸出了手,把他拉近到眼前,耳语说:“你知道,希望之海吗?”

    陈克并不知道湖中发生的事情,他只想符笠的水性可真是极好的,可以在水中憋这么久,他很是羡慕。

    慢慢的,倦意袭上陈克的心头,他所看到的东西都有了重影,就像是,就像是一只只怪兽在向他招手。陈克被惊得猛然抖擞了精神,再仔细看周围,也不过是被风吹得微微摇曳的树林。

    陈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原来一切只是梦。

    他看了一眼草地上安然睡着的小兰,她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透着粉红。是上天派下来安慰他们的天使吧,陈克心里想。但是天使生气起来,可真的是要人命的,不知道她一个小女娃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哭声能把人的心肺都给震碎了,以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人。

    陈克微微一笑,伸出手想去点一下小兰的鼻尖,忽然他想到了小兰的哭声,在半空中又停下了手。

    他手指的方向还有一样东西,符笠黑色的背包,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呢?

    好奇心与意志力在他的内心展开了激烈的搏斗,最终,好奇心占领了高地。

    陈克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湖,没有发现符笠的身影。有那么一刻,一个念头浮上陈克的心头,符笠会被淹死吗?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转念之间,就被陈克甩在了脑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陈克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绕开小兰,走到符笠的背包前面。他搓了搓手,然后把手伸向背包的拉链。然而,他并没有感觉到,此刻,他的背后,站着一个人。

    拉开拉链后,背包里的东西渐渐出现在陈克的眼前,衣服,洗漱用具,还有一个用布包起来的盒子。

    陈克咽了一口唾沫,把盒子拿出来,解开包在外面的布,盒子的全貌逐渐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用黑檀木做的精致的盒子,盒子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盒子的这面,用小篆书写了两个大字:**!

    早该想到的,既然符笠是林同市的警察,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陈克心中一紧,望向旁边的湖。湖面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陈克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想法,不如就让他淹死在湖里好了!

    然而此刻,陈克过于专注,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一双手,正在伸向他的脖子。

    符笠猛地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喘息着,刚才那种强烈的窒息感依然没有散去,在意识模糊的那一刹那,他看清了女人的面庞。

    女人抱着溺水的符笠,她的嘴唇贴了上来,为符笠送上新鲜的空气。

    符笠终于能够大口呼吸了,而他看见的,却是火车窗外如走马灯一样掠过的景色。

    是做梦吗,怎的又回到了火车上?

    符笠看了一眼在旁看着窗外景色的叶离,叶离也回头看着符笠,对他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了?”

    “我,”符笠暗中用力捏紧了拳头,一切的感觉都那么真实,“我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

    叶离点点头,说:“我也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还有老师,我们四人在一起。”

    符笠长舒一口气,果然只是一场梦吧,他笑了,只是一场梦啊,多么幸运。

    然而,他却忽然看到,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女人。一个身穿紫色旗袍,肩上披着披肩的女人,她的披肩上绣着不知名的野兽。

    符笠忽然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死死地扼住!

    对面的那个女人向他伸出了一支手指,符笠无法控制的,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在两指相接的瞬间,符笠感觉自己被电击了一般,他所看到的是一幕惨烈的地狱画面,满目的都是鲜血淋漓!

    女人的脸上始终挂着玩味的微笑,她对符笠说:“死亡就像一场梦境,无知的人就沉溺在这梦境中,体验杀戮的快感。然而他们并不明白,死亡真正的快感,带给我们的东西,是一种明悟,或者说,是解脱。”

    符笠被女人猛地推了一把,跌落进深寒的湖水中。湖水穿过他大张的嘴,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那一种通透,让他生不如死。

    符笠四肢乱蹬往水面浮去,在冲破水面的一刹那,符笠有一种重生的感觉。他大口呼吸,没命地咳嗽着。

    天上明月高悬,冰冷的月光照得周围的森林黑影重重。体验了重生的欢喜,符笠的内心忽然凉得透了。他深切地记得,在溺水之前,有一个女人,**着身体,在湖中游弋,像一条鱼,靠近他。她似乎对符笠说了些什么,符笠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女人挽着他的脖子,在他溺水的一瞬间,给予他及时的救助。而那一刹那的穿越,让他分不清现实。

    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哪里才是梦境?

    明明心底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梦,一场在火车上行进的梦。然而,溺水的痛苦是那般的真实,真实到分明觉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而他在水中听到的那一阵歌声呢,伴随着歌声而涌起的记忆,王菲和《天空》!

    符笠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就快要炸裂开来,本只是想在湖中抓一条鱼尝尝鲜,现在看来这片湖水对他充满了恶意,他只能尽力游回岸上,在他溺亡之前。

    符笠往岸边看去,他所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忽然想起了梦中看到的那一场人间炼狱,满目鲜血。

    有一个闪电般的记忆闪过他的脑海,一个小女孩儿,死了!

    岸边,陈克被一个穿着亚麻色衣物的女孩儿扼住脖子,喘不得气来。他所看到的那张脸,面容扭曲,像是皮肤之下,就只有骷髅。陈克知道,她终于回来索命了。

    陈克用力挣扎着,他不能放弃,也不敢放弃,若是孑身一人,飘到哪里都无所谓,只是他背后还有要守护的人,他不能死!

    陡然地,他从喉咙里挤出了凄惨的声音:“救命,符警官!”

    符笠像是疯了一样,往岸边穿行着,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是那么地强烈。他知道这个女孩儿他一定见过,所以他要看看她的正面,所有的记忆都将复苏,而谜底也将揭晓!

    岸上的女孩儿,感觉到了从湖里传来的深深执念,牵起她干皱的嘴角,微微对陈克一笑。忽然,她把脸凑到陈克脸上,吻住了他的嘴,像是吸食阳气一般,猛地在他嘴里吸着,在符笠到达之前,小女孩儿放开了陈克,迅速窜入了旁边的树林里,消失了。

    符笠浑身湿漉漉地踏上岸边,正好看见女孩儿消失在火光里的一瞬间。他想要追,可是他看到躺在火堆旁失去意识的陈克,还有襁褓中的小兰,这两人无人保护,只得作罢。

    符笠摸了陈克的颈动脉,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等他自然醒就好了。现在他又面临两个新问题:那两个人到底是谁,水里与自己亲近的,还有岸上要谋杀陈克的;第二个问题,这个森林并不安全,威胁他们的并不是野兽,而是未知。

    符笠想到了那个神秘女人,难道真的一切都是她的安排,所有人都将死于她的控制之下吗?

    符笠穿好了衣服,抱起草地上的小兰,他没有哄她,而是自上而下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心里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疑问:这个婴儿难道也是那个神秘女人安排的吗?

    而此时,小兰正对着符笠纯真地笑着,眼角带着眼泪。

    符笠长叹一声,再环视周围。陈克果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听话,把他的包翻了个遍。

    符笠一一捡起散落在背包周围的物品,他最担心的是**的骨灰盒撒了,显然这只是担心而已。

    符笠把东西装回背包,而他的脑子里依然思考着那个神秘的女孩儿到底是谁,还有湖中的那个女人。这一切都太不寻常。

    就在这时,符笠瞥见了离火堆不远处有一本黑色的笔记本,这本不是他的东西,但是看起来应该是陈克在遭遇袭击时从背包里甩出去的。

    会是什么呢?

    符笠探出身子捡起笔记本,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翻开了第一页。

    扉页上写着一句话:《造梦者》研究笔记,关于这个世界的某些传说。

    落款是老师张红阳,后面还有一个名字,叶离。

    符笠咽了一口口水,是老师和小叶的研究笔记,一定是小叶在走之前悄悄塞进背包里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符笠翻开笔记本开始读起来。笔记本里记载的都是老师和小叶收集到世界各地传说和故事,这些故事大到帝国的崛起和覆灭,小到地方的神秘传说。有些是他听过的,有些不是。每个故事老师或者小叶都写了注脚,很显然,他们在这些故事中找到了一个共同点:故事中或多或少都有一个人的身影,那个神秘的女人,而且这些故事都以死亡作为结局。

    这就是小叶肯定神秘女人真实存在的依据!

    还有,每个故事都有一个奇怪的符号,这是在笔记中出现得最频繁的东西:一只巨大的眼睛,笼罩着一座尖塔。

    也就是说,这个符号所代表的种种含义中,有一种就是死亡。

    符笠深吸一口气,老师死之前,最后留下的信息,也是这个符号。那么这个符号除了死亡,必定还代表着其他的什么,这才是老师想要告诉他们的。

    可是,那是什么呢?

    符笠继续往下翻着,符笠明白,如果神秘女人被证实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她出现的意义一定不只是为了杀戮那么简单。而且从笔记中可以看出,这些故事的年代跨度非常之大,最久远的可以追溯到公元476年西罗马帝国的灭亡。换句话说,那个女人的存在甚至可能比西罗马帝国还要早。

    这些猜想都太荒谬了,但是这两天的遭遇过于蹊跷,甚至刚刚才发生的事情也是之前不曾料想到的。这些经历让符笠心中有了一丝阴影,他开始怀疑自己曾经所认识的世界是否就是世界的全部。

    符笠翻到了最后一页,这一页写的是传说中有一片海,存在于一个神秘的地方。这片海被称为希望之海,凡是成功到达这片海域的人,都会被神眷顾,而他的愿望也会被一一满足。叶离在这个传说后面加了注脚,他怀疑那个神秘的女人曾经到达过神秘的希望之海。

    慢着,希望之海!符笠的脑海中仿佛有闪电划过,有一句话就在他的耳边:你知道,希望之海吗?

    符笠的身体仿佛被凝固了,一阵一阵的寒冷夹杂着窒息的痛苦席卷了全身。一阵歪风刮过,风声吹来了一阵野兽的嘶吼。

    符笠惊醒了过来,他警觉地把小兰绑在胸前,然后把笔记本塞进背包里,再一脚踹醒陈克。

    “我跟你说过别碰我的东西,你当耳旁风呢!”符笠掏出手枪,警视周围。

    一切都显得那么仓促,迷糊中的陈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沉溺在刚才的恐怖遭遇中,然而现在所面临的危险他并不知道。

    “起来!”

    符笠大喊一声,彻底把陈克惊醒。他回头往森立边缘看去,只见火光的外围处,一双双幽蓝的眼睛正在靠近,而眼睛的主人,却是一个一个蹒跚着的人类。

    符笠和陈克的脑袋彻底转不过来了,他们所看到的景象仅仅只在电影中看过,那些人咆哮着,似乎在忌惮符笠和陈克中间的火光,并不曾侵犯一步。

    “好像是火车上的那些人。”陈克认出了其中一两个,他曾经在火车上见过的人,“他们怎么了?”

    符笠摇摇头,示意陈克赶紧收拾东西,直觉告诉他,那些人充满了危险。

    在陈克收拾东西的空档,符笠向对面喊道:“我是林同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符警官,跟你们坐的是同一辆火车。”

    那些人并不回答,只是低低地吼着,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符笠咽了一口口水,他想到发生命案的房子里,像是被野兽啃过的尸体,他原以为是那个女人设置的陷阱,但此刻看来,也许并不仅仅那么简单!

    一直蹲着的陈克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问道:“什么情况?”

    符笠举着枪不敢放下,对陈克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陈克也咽了一口口水,他悄悄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人正裂开嘴唇,有些脸上的肉剥落下来,像是老墙上开裂的石灰。陈克看到这种景象,胃里一阵翻腾,转身就要吐出来。

    符笠伸出手捂住陈克的嘴,这个时候不能吐,甚至不能有一丝的异动。他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但是现在双方似乎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平衡,一旦某一方打破这种平衡,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面的人来者不善,或者说,他们还是人吗?

    但就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到底该怎么办?

    豆大的汗珠从符笠的额角滑落,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办!

    那些奇怪的人步步紧逼,几乎就要把这三人围在中央了。

    就在此时,陈克站了起来,他的脸色煞白,显然是努力隐忍的结果,而此刻他的手中拿着一瓶黄色的酒,瓶口用布条扎得密不透风,续出的一点布条,已浸透了瓶中的酒。

    符笠不知道陈克要干什么,他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陈克对符笠勉强笑了笑,说道:“符警官,我猜你肯定不玩电脑游戏,其中有一款叫做《left 4 dead》的,讲的就是世界被丧尸占领,幸存者们求生的故事。”

    “你说这些人都是丧尸?”

    陈克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对面的人喊了一句:“你们要是再不说话我烧死你们!”

    符笠这才明白陈克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什么,莫洛托夫,一种自制燃烧弹,点燃后扔出去,能够瞬间筑起火墙。

    对面的人并没有回答,代替的是一阵愤怒的吼叫,他们快要冲过来了!

    符笠看了一眼旁边瑟瑟发抖的陈克,这个人很懦弱,但他有坚强的理由。他在瑟瑟发抖,但他依然努力站着。符笠伸出手放在陈克的肩膀上,是在告诉他,不要害怕。

    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悠悠的叹息,悲伤了世界,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唯利是图,还有比利益更让人坚强的东西。

    陈克点燃了燃烧瓶,对符笠说:“符警官,我们可以跑了吗?”

    符笠从陈克手中接过燃烧瓶,他看到对面的丧尸已经跃跃欲试,但似乎还在忌惮着什么一样,没有靠近。

    符笠瞧了一眼他和陈克面前的火堆,牵起嘴角,冷哼一声。

    不知是谁吹响了冲锋的号角,丧尸们猛然出动,就像出笼的猛兽,扑向符笠和陈克。

    符笠举起手中的燃烧瓶——就像举起了焚尽世间的圣火——猛地砸进火堆里。四溅的火焰犹如绽开的红莲,在人与丧尸之间升起了一道火焰之墙,凡是妄图侵犯,穿越而过的丧尸,无一不被烧成焦炭。

    符笠转身拉起看得目瞪口呆的陈克,吼道:“现在可以跑了。”

    只听得身后的丧尸被烧得叽呀乱叫,陈克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更多的丧尸冲过了火焰,朝着他们追赶而来。

    “别回头,只管跑!”

    符笠担心怀中的小兰,用一只手紧紧护着,让她安稳地睡。在这只大手的护佑下,小兰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人。

    在这黑暗的森林中,有什么能够拯救他们?符笠往天空中看去,星云密布,或许能救他们的,只有黎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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