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到南天门的边儿, 还没等碰着,扶绪就被拦了下来——

    守卫南天门的是两只镶在柱子上的白虎, 她的身影甫出现在它们视线里, 它们便警觉地从柱子上跳下来, 拦在她身前,绷紧身子, 低低咆哮了几声。&>

    扶绪在它们不远处落定, 正要祭火表明身份,就见一绰约多姿、容貌昳丽的女仙从南天门走出来。

    她微垂着头,面上染了些忧愁, 步履匆匆。

    “嫦娥姐姐!”扶绪压低声音招呼她。

    “你是……”嫦娥疑惑地朝她看去, 匆匆前行的步子停住, 却没过去。

    “扶绪啊。”扶绪朝她挥手, 示意她过来,“姐姐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凤君?”她惊讶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便说来话长了, 姐姐,我眼下有些急事, 不能与你闲聊。”她抓住嫦娥的手, 急道,“玉帝陛下与王母娘娘可在大殿议事?”

    “我离开时, 陛下刚遣众仙家散了。”嫦娥道, “但我走前, 天蓬元帅留了下来,说是还有要事禀报。”

    扶绪此时眉头深锁,颇显严肃。嫦娥打量她一番,这才在她身上见到扶绪以往的模样:“你这是……”

    “姐姐,扶绪有一不情之请。”扶绪打断她,见她郑重地点了头,接着说道,“我要潜进瑶池,采积灵草。但是约莫天蓬元帅的事也不会禀告太久,我极有可能撞见回来的王母。王母是绝对不会同意我把积灵草带走的,若我真的撞上了,还望姐姐能在暗中接应我一把。人命关天,请姐姐务必帮我。”

    人命关天……

    嫦娥一愣。

    这四个字,居然能从向来冷心冷情的凤凰元君嘴里说出来。

    “那我该如何接应你?”

    扶绪四处瞧了瞧,怕被出门的神仙撞见,将她拉向远处。而后她咬破食指,在云层上画了个颇为复杂的阵法:“若我真的撞见了王母,就将积灵草送到这里。到时就麻烦姐姐到凡间跑一趟,将此草送去西岐,交给云遇。”

    “好。”她道。

    嫦娥将她送进南天门,守门白虎又懒洋洋地回到柱子上休息去了。她捏了个隐身诀,避开几位看着眼生的神仙,直奔瑶池而去。

    瑶池数万年不曾有分毫变化,仙雾袅袅,清和宁静。

    这么好的地方,真是可惜给王母这个老女人住了。她一边这么腹诽着,一边饶过层层回廊,靠近池子,却在见到种类繁多的仙草时,脚步猛然停下来。

    坏了!她压根不知道积灵草长什么样子……

    看着叫人眼花缭乱的花花草草,她捶了捶头,无比懊恼——怎么走前没去问问燃灯道人呢?

    在凡间都住傻了!

    她头疼地走过去,将花草大致扫了一圈后,一咬牙,决定将所有的草都摘走——毕竟积灵草叫草,应该不能是花……

    她一边琢磨,拔出了杨戬送她的短刀,开始割草。

    四周寂静,只有隐约的风声簌簌而过。她撕下衣服下摆,将割好的草包在衣服里。

    她擦了一把汗,捶捶肩膀,而后直起腰,看偌大的瑶池被她祸害的惨不忍睹,再没什么仙草能割,遂满意地将衣服系好,打算再原路走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割累了,她总觉着瑶池的温度升了不少,走这几步路的功夫,就已经大汗淋漓了。

    不对……

    她擦汗的动作一停,才意识到不对劲儿来——这热的太不寻常了。

    莫非是……

    几乎就在一瞬间,她骤然感到了危机,下意识绷紧身子,弯腰打了个后空翻——险险地避开了盘旋着朝她打来的金轮。

    一束草悠悠地从她背后掉下来,扶绪忙回身接住,囫囵着塞回去。

    “哪里来的妖孽,胆敢擅闯瑶池?”玉帝他大儿子——金乌神将手持金轮,浑身散着太阳真火的威压,绷着与温度极其不符合的冷脸,冷声问她。

    “你才是妖孽!”扶绪不由自主地反驳,在见到他看向自己背后的时候,又不由得闭上了嘴。

    他看完扶绪背上背的布包,又回身看了眼瑶池。

    于是他的脸更冷了:“这些,是你做的。”

    大金乌虽然周身散发着太阳真火的热气,脸却堪比腊月的寒冰。

    扶绪见状退了几步,将手背过去,暗自捏诀:“我……我也是为了救人,人命关天呢,金乌神将请见谅。”她毕竟将人家父母的住处祸害得一团糟,十分心虚,声音小了不少。

    “人命。”他嗤笑了一声,“那算什么东西。”

    扶绪眼见着他手背上的青筋一道道绷起,捏着金轮的骨节咯咯作响,忙加快手上的动作,嘴里还不忘拖延时间:“大金乌,你别冲动,先听我说嘛。有人被戮目珠所伤,需要积灵草……”她话没说完,他就持着金轮冲了过来。

    与此同时,扶绪的诀成,背上背的仙草悉数被转移到南天门外。她匆匆躲开大金乌的攻击,祭出金鞭,抗住他再一次攻来的金轮。

    他面色不动,微眯起眼睛:“我道是谁这么大胆,原来是凤君。”

    法宝相撞,他们借力退开。层层火焰从他们身上迸出,无声地僵持着——只不过扶绪的是赤金色的涅磐火,而大金乌的是内暗外明,通体金色的太阳真火。

    没了顾忌的仙草,扶绪并不畏惧他。她反手转过金鞭,将其放在胸前,摆出一个防御的架势:“你知道的,若非真的有十万火急的事,南天门我是踏都不会踏进一步的。我此来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想与你动手。你若还有那么点恻隐之心,就放我离开。救完人,我自会回来向你母后请罪。”

    大金乌面无表情,冷冷地转过视线:“若我没记错,第三天也分属欲界六重天。你看守第三天,应当无欲无求,绝情绝性,凡人的生死与你何干?”

    “……”她怎么忘了,大金乌是以冷酷无情出了名的。甚至她还听说过,数年前,他到人间,亲手捉了他的姑姑——思凡的天界长公主,还将她的丈夫孩子悉数杀死。

    那好歹是他的血缘亲人。

    扶绪估算了下时辰——王母约莫也快回来了。到时治她个擅闯瑶池、破坏仙物之罪,那就麻烦了。

    她有些急,违心的服软道:“我以前不懂事,与你明里暗里斗了那么多年。现在知错了,以后也再不会找你麻烦,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大金乌仍旧板着脸,却缓缓拔出了腰间悬着的剑。

    冰冷的剑光从扶绪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刻,强劲的剑风直劈扶绪面门。

    扶绪旋身避过,金鞭一甩,缠住剑身,涅磐火顺着金鞭燃上他的剑,与他的太阳真火碰撞,激起一片热浪。

    她与大金乌不和——从她第一步踏进天庭,他们就彼此看不顺眼。

    他是王母娘娘最骄傲的儿子,骄傲到王母逢仙便提,金乌神将的太阳真火有多么多么厉害,世间无谁可近他半分。

    直到女娲娘娘带着她回到第三重天凤凰台,太阳真火独大的风头,被破了。

    这并非仅仅是凤凰元君与金乌神将的僵持,更多是涅磐火与太阳火的面子。

    层层热浪铺开,瑶池仿若一个蒸笼,方才逃过扶绪魔掌的花儿们蔫得不成样子。

    扶绪余光瞥见,心有不忍。

    她踢开金乌的剑,又拿鞭身格住金轮,反手抽出短刀,在他手腕前虚晃一下,朝他的脖颈划去,大金乌下意识避开。而后她旋身而上,腿勾上廊柱,收起周身的火:“我认罪,不打了……啊!”

    她眼前一花,话音未落,就被旋转飞来的金轮砸到了腹部,撞出去数里。在云里滚了几圈,腹部的被金轮灼化的皮肉还冒着热气,血染红一片云。

    “嘶……都说……不打了……”嘴角有赤金色的血流出,她痛苦地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晕了过去。

    大金乌收回金轮,冷冰冰的眼睛里漫上一丝惊慌——怎么回事?

    明明不是他驱动的,明明他看见了她收起护体结界,也不想打了。

    “你做得很对。”

    最为熟悉的女声响在他身后,他回头看去,行礼道:“母后……方才是您……”

    雍容华贵的王母娘娘被侍女用仙辇抬着,懒洋洋地斜倚在扶手上,打断他道:“你的本事日益进步,越发让母亲骄傲了。”她眸子一转,视线落到惨白着一张脸晕过去的扶绪身上,无声地笑了笑,“凤凰元君这些年,越发乖戾放肆。从前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便算了,本宫念在她年纪尚小,不与她计较。如今竟敢堂而皇之地祸乱瑶池!本宫若不罚她,以何服众仙!来人,将她拖下去,关进天牢。切记封锁消息,不得将她被关一事,透露出半个字。违者,剔除仙骨,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慢着。”就在侍女越过大金乌,将将触碰到扶绪的手臂时,他转过身,“她身上余火未褪,我来吧。”

    他弯腰抱起扶绪,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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