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篝火点点,子夜十分,一道身影忽然一闪,打斗声持续片刻,每个人的耳朵听得十分清楚。w林又多了十具尸体,横竖陈列在竹堆之下,却不见那屠下杀手之人。

    众位侠客不免方寸动摇,当中一人似已瞧出端倪,更是失了足下方寸,跌跌撞撞软倒下来。

    危离行从始至终不离众人视野一步,见又有人死,暗道:哼,这次总该洗脱我的嫌疑吧?不过跌倒那位必能从他身上寻一些突破,我倒要看看,是谁夜黑风高出来杀人。

    危离行上前挽住那位跌倒汉子,轻轻道“你不必害怕,你越害怕,自己的破绽就越多,说不定下一个尸体就轮到你。”

    跌倒汉子道“你——你胡说什么?”跌倒汉子手心已在发抖,果然让危离行说中,也探出了端倪。

    危离行道“我有没有胡说,你何不自己问问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不该看到的人。”

    跌倒汉子吃怕,仍道“你说什么我不懂,休要胡说。”

    危离行道“前天,你们一共有七人看到一件事,一件让你们挨个丧命的事。”

    跌倒汉子方寸大乱,再次跌跌撞撞,如同疯癫的病人,叫道“我不知道,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

    众位侠客莫名其妙,刚才好端端一位汉子,怎么就中失心疯了?不过听这疯汉所说,已经有人怀疑此事必不简单,也定然然有人目睹,比方这位疯汉。

    十几名汉子亮出刀剑,拦了疯汉去向。一人道“你这是真疯还是假疯?把心里藏的掖的说出来,大伙给你评评理,否则你会害了大家,你也走不掉。”

    疯汉精神一抖,容色吃怕,言语慌忙,道“快走,离开这鬼地方,要走的现在还来的及,否则一个也别想走。”

    又一名汉子道“那你说,什么事竟能让你好端端的发了失心疯?”

    跌倒汉子一五一十地将所见所闻道出来,一字不漏地讲诉大伙听。大伙听完,立时毛骨悚然,纷纷暗道:是路少?路少居然已经疯了,匪夷所思!路少怎会跟两个神秘的妖女在一起?莫非江湖上的事…也是路少…?

    危离行悠然道“既然他说出这件事,你们想出山也晚了。”

    一汉子道“什么晚了?晚了什么?”

    危离行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任何听到这件事的人,不会有一人活着离开这里,都得死。”

    又一汉子道“哼,你得意个甚?你不也听到?你不也得死?”

    危离行道“而我就不同了,我武功比你们好,身手比你们快,至少保命是没问题的。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们,至于如何是好……!”危离行不说下去,只用一声冷笑代替。

    汉子拱手道“那就请你危离行危大侠,给诸位指条明路吧,若我们能保全这条命,日后听你发落也无妨。”

    危离行暗道:好,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这种态度。但我怎么相信你们所说,等到第三个夜晚,我料定还要死人,到那时,你们自然对我深信不疑,好让你们对我忠心耿耿,日后唯我听用。

    危离行道“我说现在走不了,但凡不信者可以出山试试。”

    一汉子怒凶凶道“莫非此事和你有关?”

    危离行冷道“你再朝我说这种该死的话,我现在不介意提前送你见阎王。我说过,此事早已不简单,若是能走,我为何不走,何必告诉你们利害?”

    汉子气泄,口气缓道“那你准备如何对付此事?”

    危离行道“等!等最好的时机,最好的杀机。如果都走不了,不妨寻出那个人,把他杀了不就了事吗?”

    一汉子道“可那人如果,如果真是路少,咱们杀不杀?”

    危离行冷道“杀,当然要杀,为何不杀?”

    已有多名汉子附和,纷纷道“对,路少又怎样?我们千里迢迢来寻他,只想讨个说法。”

    附和者又道“我们要问为何把我们邀到花主楼,却为何不见我们,原来他已投靠了神秘人。”

    附和声:“他要杀我们,我们为何还容他?”

    附和声:“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他把我们请到花主楼,说是享受和玩耍,岂料他是这种人。”

    一汉子问道“你说清楚,他是哪种人?”

    汉子道“大伙都听我说,路逐惠已非路少,如今铁证如山,他是花主楼的副主已是铁板钉钉。他把大伙邀请到花主楼,让女人迷惑我等,让酒肉麻痹大伙。其实这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江湖上的掌门失踪事件,来的路上我们遭到埋伏,定然与他有关。”

    符合声大作,经久不息:“对头,杀了他,讨伐路逐惠。”

    危离行暗道:照这势头,我何必等到明晚笼络人心,现在机会不就摆在眼前么?师父,你令子乔出山,这等器重实在让我嫉妒,我倒要看看,将来我与子乔你会选谁做宗主。

    危离行再三琢磨,还是决定明晚再说,得再杀尽这帮汉子的锐气,到时自己振臂一举,事情就十分简单了。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每个人都躺着不踏实,站着不安生。因为万竹林的上空令每个人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随时会有一个身影俯冲而下,自己因此丢掉性命。

    倏地一闪,这是以肉眼能察觉到最清晰的感觉,这种感觉并不多见,这两天只见过两次,但即便没有这种一闪而过的速度,众人也感到空上出了怪物,从来没离开这里。开始有人以为万竹林有横空怪物,恐怕路少的失踪与之莫大有关。

    不料,这件事逐渐清晰,大家听说路逐惠的武功早已神鬼难料,那竹梢上空的怪物岂非路逐惠一人作祟?众侠客心中必已如此遐猜。

    猜的一点没错,竹梢头,阵阵残风一过,一刮,一掠,一拂,正是路逐惠的一丝化力,却从来看不清他人在哪里,从哪掠过来,从哪拂过去。没有人想到这叫什么武功,用‘魔鬼的速度’,‘神仙的武功’这些词来形容,恐怕刚刚合适。

    危离行已不止一次暗想:此人若真是路逐惠,恐怕天下再无一是他敌手,难道我拼命追赶,差距依然如同天坠么?有个子乔已令我难受不堪,这路逐惠何德何能,老天竟对他如此厚爱?

    第三夜。看来危离行要等的人不会来,耍盗定已逃之夭夭,云想依他自然也见不到。原本危离行以这两人为证,证明他的清白,等过了第三夜,他笼络人心更为妥当,事情办得更容易,他要做江湖侠客的首领更为顺理成章。

    又死了十个人,危离行以为自己在万竹林绝对安全,即便路逐惠投靠神秘女人,别人会死,也绝不是他危离行。因为他了解自己师父,他早已揣摩一千遍,此事多少跟师父有关,因此自己也就不会死在万竹林,反而阴差阳错,自己捡了子乔师弟的便宜。

    危离行终于想到:师父,师父!你自以为最了解子乔师弟,你错了。你把子乔师弟遣出山门,在我面前摆一副冷漠无情,任他自生自灭的架势,其实你最疼爱他,所做一切正是为他铺路。你用冷冰冰的话遣他到万竹林,说是找路逐惠比武,却不然,你是让他等待今夜之事。你会认为以子乔的性格,自当出手解救江湖侠客,以他的剑法,与路逐惠并驾齐驱的威望,这江湖侠客的领袖当然顺理成章由他来做。你更没想到,子乔师弟至今没有出面,让你对他的良苦用心付诸东流,这岂非便宜了我意孤行剑么?

    危离行没有想错,他杀人比武,从未一败。这不仅仅是武功剑法高绝,对天时地利人和的追求,对时机的揣度,对人心的琢磨,胜负总是稍纵即逝,没有敏锐的反应和超乎常人的心智,如何能于短短呼吸之间一招胜敌。

    周天公,危离行的师父,数十年前早已心在天下,只可惜天下除了有个周天公,还有个金仙证,就像江湖上有个王子乔,还有个路逐惠一样的道理。总是那几个人挡住危离行的光芒,他杀的人比任何人多,比武场次比任何人要数不胜数,早已把心智磨练得从未败绩,名声却不比王子乔,路逐惠,他不甘。如今师父的所做所想,危离行又怎能不清楚。

    幽篁居的白鸽又壮又肥,路逐惠平日里养得很好。现在,危离行决定做两件事。趁夜,他先杀了耍盗提供的那几个人,但凡目睹路逐惠和两个神秘女子共处的人,眼下除了耍盗已剩四人,危离行决定要杀,不会更改。第二件事,再放出所有白鸽,造出一切关于路逐惠的消息。

    从此,路逐惠的名字随着这些信鸽飞过每个地方,名声将乱到那个地方。江湖上的人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路逐惠在万竹林杀人灭口,勾结外来武林,无恶不作,人人诛之。

    消息一出,江湖上沸反盈天。后来死的人,相传是路逐惠所杀,身法神秘无双,一突而至,出手之快,任何武功再高的人,也只需一招便命丧之下,现在还没听说有人能够躲得过他第二招。

    普天之下,所有人都信路逐惠杀人,只有缺四门和木棉郎绝不相信。缺四门听说路少的一切消息,从一名困情的酒鬼,一夜精神抖擞,换了身行装,拍马下江南。

    木棉郎一点不比缺四门慢,他随便在哪家酒馆,就能听到路逐惠这个名字,听到的却都是对路少不利的事。都说路少杀了人,在万竹林杀人灭口,再到江湖上杀了不少人,好坏不分,见人便杀。

    去万竹林的路上,木棉郎已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地赶路,正要下马填肚,探听消息。果然有诸多流言蜚语,听得隔壁一桌汉子窃窃私道:这路逐惠又杀人了,这回杀了青离朱雀!

    斑脸老刀客道“青离朱雀?玄空门的门主黄梦奇?”

    黝黑汉子道“就是黄梦奇,领南的不二高手黄梦奇,听说他的青火离凤掌再厉害,也躲不过路逐惠的一倏而杀。”

    旁桌的书生冷冷道“他杀了黄梦奇算什么?他还要杀了你们。”

    书生这句话人人听进了耳朵,一时间瞧来无数凶光。就听书生接着冷道“他路逐惠丧心病狂,杀的人还少么?”

    一位堂堂汉子仗剑而立,目光凶凶,早已滔天怒火,欲要发作,却遭到旁人劝下。书生瞧见这人怒火未发,接着道“想必这位兄台正是北门的人了,就不知高姓大名?”

    仗剑汉子唰地站立,冷冷道“我早已听不惯有人维护路逐惠,怎么,你要先替去死?”

    书生道“兄台可别扭曲我的意思,我师父老人家乃是飞星崖上的一名自然翁,却不料也遭那路逐惠杀害。”

    话说到这,众人再也坐不住,皆个个义愤难当。纷纷暗惊:怎么?唐灵人,唐道公也遭毒手了吗?

    书生拱手,接着道“我百里招魂已在此等候各位多日。”

    仗剑汉子道“原来阁下是百里招魂,听你这么说,倒是我刚才失敬了。就不知你在此等候众位英雄,所为何事?”

    百里招魂道“联盟,讨杀路逐惠。”

    有人气势汹汹道“对,想要杀路逐惠,就得联盟,听说他的武功造化蹬顶,早已天下无敌。就在十天前,赤文宗周公,周宗主已广邀天下群豪,于金华剑盟论道上和金仙证一决雌雄,咱们不妨组成一个新联盟,以助周公。”

    百里招魂道“这位梅花峡谷的朋友说的正合在下所想。到时候金周二人无论分晓如何,咱们也要助周公一臂之力,逼他金华剑宗交出路逐惠,痛而杀之。”

    满场皆大欢喜,左呼右喝:“好,好,好高见。”

    木棉郎早已听不下去,这是他不止一次遇见这种场面,看来路少要凶多吉少了。他终于忍不住,拍案怒道“好什么好?好你们个水水。”

    众人听言,目怒凶光,气氛一度剑拔弩张。木棉郎早已不能再忍,动起手来。木棉郎有泥龍功护体,因寡不敌众,且斗且逃,连马匹也丢在酒馆,一路徒脚逃向万竹林。从此江湖侠客扬言:诛杀路逐惠,剿杀五花宗,诛连缺一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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