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亚没有停手,趁着漫天烟雾造成的视野障碍,悄然的使用影踏步伐消失于原地。∮>

    吃了一次亏的帕法西早有所准备,然而当他用‘空气撕裂’快速清除烟雾后却骇然发现罗亚的目标竟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应该保护的裘卡!

    “现在,你还觉得我杀不了谁?”罗亚低眉垂目,锈剑横在了裘卡的脑后。

    “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裘卡眼色阴森残忍,不屈不服的叫嚣。

    罗亚大笑不止,忽而伸手扼住了这脆弱的法师的喉咙,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狗东西,你给我听好了。我这个人从生下来到现在孤家寡人惯了,活着是个人,死了是具骨,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想要报复的话就只能来龙塔亲自找我。你们,敢吗!”

    敢吗?这两个字如同一声棒喝敲打在了所有人心头,还需要什么疑问吗,当然是不敢!

    只要这罗亚通过这一次考核,得以继续以龙塔学员的身份活在这片红色土地上。莫说他杀的是一个世家的弟子就算是皇族又能怎样,不靠阴谋不靠手段,正面挑战的情况就算是误杀了,能够做出制裁的也只有龙塔。况且现在出不出得去都是个问题,谁还管你身后的背景。

    一直以来这些人高高在上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个问题,这里并不是十二圆桌同盟的诸公国势力范围内,有人低眉顺眼溜须拍马是因为他们有想要的东西,可若是一个人根本就无所图无所求,那么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根本就产生不了任何威慑。

    这些念头电光石火间闪过众人脑袋,而下一刻罗亚已经扬起了锈剑全力砸向了裘卡满脸惊惧的面孔。

    “等一下。”

    突兀响起的声音如空谷幽兰清冷脆亮,香风伴着浅紫色的身影吹过,罗亚的锈剑被一双素白纤巧的手掌抵在了半空,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再下压丝毫。

    在罗亚因为看清楚这人容貌震惊之余,其他众人亦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帕法西更是忍不住惊叫道:“流丽!”

    “让开。”罗亚道,面沉如水。

    “他来自东方末法王朝的世家,你不能杀他。”

    流丽盯着近在尺咫的罗亚目光复杂,此时的她没有戴着白色面具,也做不到如那一夜般的温声细语,明明很想告诉罗亚如果杀了裘卡他会有很多的麻烦,可一听到那带着疏远的声音后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那我呢,我是不是就可以随便让人杀了。”罗亚突然抬起头,眼神冰冷。

    “啪”的一声脆响,罗亚收回了剑也甩开了流丽的手掌,他裹紧了黑袍越过众人一步步朝着未知的浓雾之中行去,直到快要不见后才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道:“没有下次了,我和你并不熟。”

    “...我知道。”流丽低声的自语,嘴角稍稍泛起了苦笑。

    “原来是流丽小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顾不得自己狼狈的形象,裘卡靠近了流丽的身旁讨好一般的说道,“不知你之前是去了哪里,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相比于裘卡脸上毫不掩饰的亲近与谄媚,流丽却只是望着罗亚离去时的方向点头嗯了一声,道:“救人去了。”

    “那人呢?”

    裘卡亦是将目光投向了茫茫大雾,毫不知情的他也没有多想,只当是流丽有认识的学员亦被邪眼暴君所控制,迷失在了其中。

    “他没事,还活着。”

    在这一句话说完后,流丽仅仅是休息了片刻,随机便一言不发的靠在了树干上发呆,时而望着天空,更多的却是将目光投在了前方茫茫的大雾中。

    或有期待,或有担心,又或者是不知如何面对的无措。

    罗亚终于明白了帕法西他们急着逃离这片大雾,还有令希拉姆精神崩溃的理由,这雾只是普普通通的雾气,但在里面的东西却是一点都不普通。有人,有兽,还有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的黑色触手和金色眼睛。

    邪眼暴君所有的攻击手段尽数体现在了它的金色独眼上,它的攻击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利用庞大精神力做到完美的奴役,然后命令这些被驯服的奴仆攻击,自己则是伺机行动。

    大部分都是诺森德本土位面的生物,龙塔的学员则有一百名左右,相比来时的两百人,剩下的一半不是死了就是还没赶上。当然了,等到今天的午夜时分一过,死了和迟了基本就是一个概念。

    绝望也好,希望也好,它们都有个望,看得到才能感受得到。

    罗亚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密不透风的人头攒动,无数的飞禽和走兽盘旋环绕在邪眼暴君庞大的身躯下,就像是一个整齐秩序的军队,忠诚的执行着将军的命令。

    邪眼暴君永远不知道何谓疲倦,卓越的精神力给了它卓越的精力,金色的邪眼无时不刻不在观察着四周,它的身躯呈现出完美的球体,几根触手般的下肢支撑着立在山道边上,仅仅是远远的望着都能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生畏的压迫。

    抛却邪眼暴君乱入的问题,这山道本是也是蕴含着神秘威能的,作为年终考核的最后一步,它考的不是学员们的武力和谋略而是心神。

    魔法,斗气,逢三为槛十二为劫,武道一途上的行者无时无刻不在做逆天改命之事,既是如此又怎么会一帆风顺。

    站得高望得远,走得早却不一定走得快。

    无论是武者还是魔法师,他们最害怕的不是追不上别人而是被别人追上。想那帕法西,入学一年便身具五级的斗气,却仍然因罗亚的进步所诧异,恐被后来者居上,哪怕他心里一万个笃定罗亚是贱民不是天才,但内心深处的忧患仍然时时发作。

    世间法则是很残酷的东西,尤其是将要迈过‘破虚’这道门槛的时候。历史上有太多的例子了,从小被许以众望的天才一路势如破竹的走到了蜕变的道口,却发现横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道槛,而是一座山。家人的失望,支持者的背离,内心的焦灼,等等的负面因素袭来,极有可能导致永远都无法迈过这最为关键的一步。

    破虚,破虚,破的是内心的虚妄,只有真正追求力量极致,拥有大毅力的人才能跨越,就比如当今赫赫有名的星河剑圣安德列昂。

    世人皆知他乃南方大陆最强的剑圣,一手开创了星陨山圣地,然而因为个人修炼的剑术太过离经背道,他也曾在‘破虚’境前停滞了整整三十年。

    三十年,能够诞生出多少惊才艳艳的后辈?能够让多少曾经对他报以希望的人嗤声冷笑?

    可事实是,三十年后安德列昂成功了,独自一人屹立于高山大河之上遭风吹和雨打。清晨时分破虚,日落夕阳之际连创六枚剑痕,举世震撼。

    那时的安德列昂四十六岁,三十年来厚积薄发的底蕴一朝一夕间积淀升华,他就在自己破道的荒凉大山上开创了圣地,不受诸国供奉,不仰世人希冀,一人一剑,未入圣而戮圣。

    自那以后,大陆盛传,隔绝千年时光的长河,他安德列昂极有可能是继白银幻影米罗之后又一个千年传奇。

    而这山,就是虚妄。

    龙塔刻录在每一个角落的术式所联合产生的效果足以令人心神失守,蒙蒙的大雾中依次出现了三十三山道三十三台阶,到处是道,无处是道,一步落错满盘皆输。

    那希拉姆为何会神智崩溃,那裘卡等天之骄子为何会狼狈撤离,三十三取一,取一之后便无路可退,走到尽头方觉是错,可时间却是不够。

    罗亚明白,若要走过这山道就要悟,察自身,懂所求,明得失,龙塔之举便是要提前淘汰心智不坚之人,若是连这都过不去谈何‘破虚’。

    想要破这道有三种方法:其一,你的速度足够快运气足够好,从头到尾依次走过三十三个路口。其二,天赋过人对阵纹术式研究极深,懂得起布局逐一破解。其三,悟。

    道本就一条,其余三十二皆是人性之失,便是行错了只要在中途察觉到不对,坚定了意志便也能一一矫正回归。

    罗亚深呼了一口气,不作他想迈开步伐踏入了其中一条道路,他只是随便选了一条,但踩上第一个台阶后心里猛地多出了一个字:惑

    山道亦真亦幻,一分为三十三,幻象迷境非是遮人眼目而是迷迭内心,是而一旦进入根本就不会察觉自己陷到了幻象之中,因为那都是潜藏在人心之中最原始的欲求。

    惑之道,人心之惑,不明所以,不知何为,内心之疑尽显与此。

    眼前的景象忽然翻天覆地,不再是茫茫大雾与大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古朴深沉的小镇。又是一年春,塞纳河的河水叮叮咚咚响彻不停,旧城区的黑橡木树上停满了各式的鸟儿。

    有人轻轻的推开了封闭的木扉,有声音在耳边回响流转,欢呼着他的名字。

    “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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