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臣,可冯去疾却是个例外。此时大秦,只知李斯,谁识冯相。虽有些夸张,但冯去疾的确在李斯的光环下,显得暗淡了许多。

    但是冯去疾自己,却不以为然。他为人敦厚持重,刚正不阿。况且,他是从心里佩服,李斯的才能。所以,李斯的国策政令、具体施为,他是样样意附。

    始皇东巡,冯去疾留守咸阳。就连始皇遗诏,虽有怀疑,因是李斯之言,他选择相信。如今,二世的所做所为,确是让他寒透了心。他很后悔,却不知后悔什么。

    如今,不仅仅是寒心、后悔的问题了,连命,怕是也保不住了。朝中重臣,或被杀、或下狱、或潜走,咸阳城陷入一片恐慌。此惊天巨变、滔滔之祸,皆源自二世,源自赵高,源自······

    夜深,冯去疾却无睡意,心中烦闷无比。此时,府中一老奴门前道:“相国,府外来人求见。”

    冯去疾烦道:“此时夜深,何人如此,岂知礼乎?”

    老奴又道:“此人执一帖,言,相国观后便知。”

    冯去疾开门接帖,就灯一看,顿时脸色一变道:“速速请进内堂。”冯去疾坐在内堂,焦急而又忐忑的等待着。‘九原故人’这四字的门帖,就连二世的诏书,现在也不如这帖让他如此。

    来者一身黑衣,头戴连纱斗笠,遮个严实。越是如此,冯去疾越是不敢去猜,忙着让进来。当来人摘下斗笠,笑着看向他时,冯去疾觉得惊雷劈顶!竟然是上将军蒙恬!阳周狱火,果有蹊跷!冯去疾一时呆坐无语。

    “相国见故人,为何如此,岂为待客之道也。”

    “蒙恬!果真乃上将军也!汝怎····为何····亦是···”

    “相国勿须如此,吾今既来,定将前后事宜,如实告之。”

    良久,冯去疾听完蒙恬离奇之遭遇,唏嘘不已。也为蒙氏一族得以保存,由衷甚慰。对李斯、赵高,则是咬牙切齿。为始皇哀痛!为扶苏鸣冤!

    事已至此,冯去疾毕竟乃一国之相,政治头脑还是有的。接下来,该当如何,蒙恬、右将军曹嘉定已谋划。自己只要竭尽全力,助之即可。

    “如今之计,该当如何?老夫定鼎力助之!”

    “相国唯坐观其变即可。”

    “此为何意?”

    “赵高、李斯相对伊始,终将不死不休。若吾现身,使二人同声同气,加之二世,事事皆难为也!”

    “今上荒废国政,事事皆由赵高把执,李斯恐难应之。若赵高有不臣之心,大秦危矣!”

    “如此巨恶,天必遣之!相国忧秦之心,吾甚知之。若信蒙恬,静观时变,万勿意气用事,留待有用之身,再辅大秦!”

    冯去疾看着蒙恬,觉己无峥嵘显露之大将军,而已是内敛厚沉之蒙内史。

    两位帝国之元勋密谈夜深,对于大秦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也是忧心忡忡。但为大秦断臂新生,必得有取有舍。

    天色渐亮,丞相府的灯亦是一夜未息。李斯此时己是心力憔悴,这如山的公案,由各郡纷飞而至。赵高把难题统统拋给了他。

    李斯心里亦是惊慌,好端端的帝国,怎会在瞬间,竟变得风雨飘摇。朝廷众臣对此,对他这位丞相,颇多微词。

    然值得欣慰的是,自己的长子,三川郡守李由。在平叛中,守荥阳、战反军、攻陈县,立下战功。这让李斯颇为之自豪,李氏一门为大秦,还是沥胆披肝、一片忠心!

    清晨的咸阳,就热闹喧嚣。市夫走卒、商贾小贩、朝官军吏,皆已忙碌起来。曹嘉却是悠哉很,今上政事繁多,这几日没空召见。曹嘉只好在这咸阳城,领着任礼、共尉,闲逛了起来。

    “这十字路口,地势不错,可以开个饭馆。”

    “这里靠近渭水,可以开个茶馆。”

    “这里人少,适合居住,不适合做生·······呃······敢问阁下,汝于此处置物,何人买之?”

    “汝若相中,买之。否,勿挡俺买卖。”曹嘉也是多管闲事,看到此处僻静,关心人家的生意。但见那商贩闻言,有些不悦。

    那商贩说完,或觉不妥,低声道:“几位勿怪,俺乃睢阳商户,常年贩缯为生。此次入都,咸阳市之市税竟添三成,吾此,实乃下策。”

    “唉!国有内乱,二世仍大兴土木,黔首苦矣”

    “观几位乃朝中之官,竟如此议今上,岂知乃为罪也?”

    “既乃实情,议则明,国以民重!”

    看着曹嘉如此激愤,那商贩却不敢再说了。也是,不想想,这是哪?咸阳!国都!这么说,那是自己赶着找死。

    曹嘉看那商贩不语,也知其惧怕,就止住了话头。再细看那商户,二十有几、虎背熊腰、俊颜朗目,和那柴武有得一比。只是此时,或为生计,面有愁色。

    “汝此次营生,怕得亏矣。今有何打算?”

    “此世道,为商难矣!吾欲归睢阳,再作打算。”

    看着此人一脸无奈,曹嘉一阵无语,执意要全包缯布。谁料那商贩却是不肯,说道:“萍水相逢,阁下勿须如此。灌婴堂堂男儿,岂可靠施。”说完搭手谢之。

    “唉,乃吾唐突了。然,在此别过!”

    “别过!”

    曹嘉三人转身便走。任礼边走边道:“那汉子道是有骨气,勿愿受施舍。”

    “是撒!蛮得扎实,长得也蛮灵醒,搞么斯商贩撒。”共尉也自言自语道。

    两人正闲聊着,忽看曹嘉转身往回走,立马跟了过去。曹嘉回到那商贩处,搭手道:“相请不如偶遇,共饮一番如何?”那商贩也不扭捏,道:“善!萍水相逢,亦为缘也!”说完,收拾缯布,与曹嘉三人寻处痛饮。

    “开玩笑!刘邦第一猛将,领兵之才、骑军之首,岂可让他回睢阳,随了那老小子。嘿嘿!灌婴,你就是我的铁骑大将啦!”曹嘉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却是一副他乡遇知己之状,只喝酒胡侃,别无二话。

    就这样,浑喝数日,灌婴欲归睢阳,曹嘉极力挽留。

    “灌婴兄弟,汝归乡何以为生计?”

    “家中虽人丁凋零,然吾商籍、户籍仍在,若不归,恐累及乡邻。”

    “灌婴兄弟,男儿志在四方。若为此事,吾可为之差办。汝可为军?”

    “吾虽年幼习武,然今之朝廷,吾······”

    “灌婴兄弟,今告之汝,吾乃大秦右将军是也,愿召汝入军,可行?”

    就是那么干脆!曹嘉心想,不论是哪朝那代,有了朝廷正规好差事,谁还到处瞎混?灌婴也不是个呆子,知道曹嘉的身份,而且又如此看重自己,不愿意是傻子!

    就这样,曹嘉干净利落的,帮灌婴处理好顾虑,带他入军。空降虎豹骑任军候,就是那么任性!曹嘉相信灌婴的能力,不会让他失望。

    刚安顿好灌婴,二世旨意到,召见右将军。曹嘉终在至咸阳十多天后,见到了大秦的皇帝,二世胡亥。

    咸阳宫大殿,百官上朝,曹嘉着武将官服,位列其中。大殿之上,帝王座榻上一瘦弱萎靡之人,正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气,此为二世胡亥。

    下首乃为丞相李斯,再次为丞相冯去疾。赵高在胡亥身边低声道:“陛下,今乃为朝议,言声。”胡亥这才提了提精神,正身端坐。

    “众卿!朕闻盗贼陈胜已诛,各地盗匪已追捕将尽,乃国威所至。朕闻诛陈胜者,为右将军曹嘉,何在?”

    “臣曹嘉,拜见陛下!”曹嘉执笏出班,躬身一拜。

    “嗯!果为英之少将!卿今立之首功,加封·····加俸····”

    此时胡亥竟一时忘了,赵高之前,对他说的话。在这当口,赵高亦不好上前提醒。直给二世递眼色,可二世却那里看得明白。

    “加封······候····也!”

    “封候!”“进爵为候!”“封候!”

    这皇帝一张口,可是圣旨啊!咸阳宫这下可热闹啦!百官虽不敢出班呈奏,但还是忍不住,三三两两议论开来。曹嘉也是十分震惊!就好像,自己没买彩票,硬是有人塞了张,中五百万的彩票给他。难以置信啊!

    赵高此时尴尬到了极点。封赏曹嘉,是他提出的,为了招揽曹嘉。可也没提议二世给他封侯啊!若是现在跳出来,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这右将军还会听他的吗!

    李斯此时却是愤怒到了极点。平叛陈胜反贼,自己的长子李由,征战沙场,屡立战功。却让此子,长途偷袭,巧取陈胜首级,立此大功。封赏到无意见,今却要封侯!绝无可行!

    “陛下,老臣以为,右将军之功,确为首功,理应封赏。然候之一爵,乃开国元勋、上卿之荣爵。今再封候,恐有不妥,望陛下三思,收回皇命。”李斯这一席话,得百官意同,却无人附议,也是一阵尴尬!

    此时,李斯望向冯去疾,会意其出言附议。谁知道,一直乃自己铁杆政友的相国,却低头不语,似已睡着一般。

    这时只见百官中,走出一人,执笏躬身。

    “陛下!臣有一言,呈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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