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仇于是与鬼老转身就走,马上又走回了方才落脚的那里。∥然很快就回来,但是方才落脚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倒在地上的一动都不能动的叶上飞三人也消失了,若是只是情公子不见了还情有可原可以接受,但是都不在了这就显得有些蹊跷。

    不过二人还是在这里待了下来,一进门首先将门反锁关好。

    鬼老说道:“那二人。”

    万千仇伸手向鬼老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屋内此时虽然门窗紧闭,但是外面风沙的声音却仿佛就在耳旁吹着。

    这样的小店应当是有一个门铃,也确实是有一个门铃。一个大的铃铛旁边挂着三四个小铃铛,上面包着一块红色为主色绣有花纹的布,不论门开不开,只要有风,就‘叮当叮当’的响着。

    此时此刻,就是这样,然后铃声响着,这里所有的门都随着铃声关闭,房子里面的所有的门,一个个,从上到下,听起来像是被风吹着关闭的,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很多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听得出来。

    而鬼老听的格外清楚,所以向刚才经他手关着的门看了过去。

    万千仇也跟着看了过去。

    方才二人明明动手关上从里面反锁了的门,此时开了,就好像根本没有锁过一样,那锁子还可以清楚的看到是在门上挂着并不是锁着。

    门开了之后首先进来的是一股狂风,一起带来的是刚好铺满门口第一张桌子面薄薄一层的沙子。

    然后才见人影。

    这人影身形看起来很像情公子,但是待走了进来看清之后才知道这并非是情公子。

    这人是陌生的模样,虽然身形同情公子相仿,但是脸完全不同。这人一看便是俊俏的小郎君,五官便好像为了完美刻意搭配在一块一般。

    但凡生而为人,总是要有些缺陷的,而这位却几乎没有了任何缺陷,这似乎不太符合大自然的美学,但是如今却就是这么真实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万千仇微微后退了半步,他这半步正好使他挨到了一根用来撑房子的顶梁柱。这柱子可能是有些来历了,上面原来的漆面已经掉落的七七八八。

    万千仇将手从背后慢慢放到了这个柱子上,而身子依然面对着门口看着这位同情公子身形很像的男人。

    鬼老对这人说道:“你是谁?”

    这位说道:“来者便是客,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这位同情公子身形相像的男人不仅模样完美,便是声音也是极为完美。它发出的是它看起来的这个年纪应该有的而且最适合他这个模样和年纪发出来的声音。

    因为这世上本来便没有完美的定义,所以这位的所谓完美便是无比的契合,一切都是无比的适合。虽然不自然,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很合适的,就好像穿衣服。穿着衣服与不穿衣服相比当然是不穿衣服自然,但是世上生活只有穿上衣服,不穿衣服在街上跑来跑去当然不合适。这人便就是这种不合适相反的合适。也好比两个颜色混搭在一块,突兀却舒服。

    鬼老听完这位所言,低头一会儿然后又抬起说道:“你是友是敌?”

    这位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万千仇说道:“鬼老,这些问题又何必再问,你看他的手。”

    说完之后万千仇又补充道:“左手。”

    之前情公子用镯子伤人的时候就是用的左手。

    鬼老于是看向了这位的左手。

    这位不闪不避,反而十分自然地将左手举了起来,让鬼老好好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枚长针从万千仇背后的手里飞了出来,这枚银针若是李绍安在这里一定能认得出来,正是那次红姑娘在南彰对李绍安用的针,春风化雨针。

    不过有趣的是这枚针并非是对着这位与情公子一般相似的人,而是对着万千仇左手边的位置。那里是看起来空空如也的一个位置,只有一坛酒,这酒的表面也用红纸写着大大的酒字,然后便是墙,虽然是木墙,但是也足够坚固。

    看到这一幕的这位与情公子相似的人将自己的右手也举了起来,越过头顶,两只手在上空‘啪啪啪’的拍起手来,说道:“万门主果然还是万门主。”

    万千仇那一枚长针,刚好此时打到了那坛写有酒字的酒中。

    而这坛酒不愧于坛这个字,坛子大的能藏进去一个人。不过更为有趣的是,这枚长针打碎了这坛子,这酒坛中掉出来三个人。

    看衣服正是本应躺在地上的叶上飞三人。

    万千仇说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这位与情公子相似的人说道:“万门主是长辈,长者赐何敢辞。”

    说完之后,这位背后的门便又关上了,而且就在万千仇与鬼老的注视中,那把锁子自己锁在了门上。

    若非是有鬼?

    子不语怪力乱神,还是不要这般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一幕的确是很让人头皮发麻。

    这位与情公子相似的人回头看了一下门,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将手放了下来,从袖子里便滑落出来一把扇子,再转头看向万千仇与鬼老,扇子已经打开,为自己送来与门外面完全不同的一种风。

    然后他说道:“万门主与鬼先生,可否坐下来谈谈。”

    说完之后扇子一合,向前面的一个桌子指去。

    鬼老看向万千仇。

    将令已出,一切决定听万千仇这件事他还是记得的。

    万千仇说道:“好。”

    于是万千仇与鬼老率先落座。

    这位看到二人已经落座,于是扇子又打开,边扇风边向前坐到了二人对面。

    而这位刚一落座,鬼老便问道:“叶上飞三人是谁动的手。”

    这位与情公子相似的人说道:“自然是我。”

    鬼老说道:“有冤有仇?”

    这位说道:“无冤无仇。”

    鬼老说道:“那你为何杀人?”

    这位说道:“人到了我的刀下,如此而已。”

    鬼老于是看着这位,死死的看着这位,不再说话。

    万千仇说道:“我们二人应当是见过。”

    这位合了扇子,‘哦?’了一声。

    万千仇说道:“一个人再如何伪装,也无法伪装一个人的眼睛。你的眼睛十年前我见过一次。”

    这位继续‘哦?’了一声。

    鬼老说道:“情公子?”

    这位没有吭声。

    万千仇站了起来,说道:“情公子,恶散人,曾莫问,若是不出所料,都是你。”

    鬼老看向万千仇疑惑的说道:“曾莫问?”

    这位说道:“还是方才那句话,万门主果然是万门主。”

    这位似是承认了,承认他的确是曾莫问,也是情公子、恶散人。

    江湖所传的莫问以及莫问手下的一批人其实不过是一个人。

    万千仇说道:“曾莫问,你才是真正的了不得。”

    现在很多人可能不太知道曾莫问,但是在曾莫问退出江湖之前,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杀人莫问曾莫问,行恶难比恶散人’这两句话。至于三人中的那么情公子,诸位应该是懂得,情公子就是各位心头上的私家事,其中龌龊哪能与旁人说,所以没什么名号。莫问、情劫、恶人,以莫问为主,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但是谁能想得到品性请喜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三人竟然是同一位人。

    万千仇说道:“曾莫问,你究竟是想要什么?是什么让你回来?”

    曾莫问打开了扇子,原来绘有山河四海的扇面此时成了一片血海。

    曾莫问说道:“我只是不忍见曾经的东西都被毁的一干二净。”

    万千仇说道:“穷则思变,但这天下已经变无可变,唯有重新开始。”

    曾莫问说道:“你应当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万千仇说道:“我当然知道曾莫问是一个什么人,曾莫问可是从来不杀人的。”

    这一句话听起来像是讽刺,但实际上不是讽刺,因为曾莫问从来都没有杀过人,只不过是很多人因他而死,所以才有了杀人莫问曾莫,但他手上并没有一丝鲜血。

    万千仇说道:“上一次见你,还是在许多年前,我实实在在是没有想到你会回来。”

    曾莫问嘴角似是露出了苦笑。

    这个时候有人说道:“会回来的终究会回来,这个时候没有人还会置身事外。”

    这人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人应当是从门口进来,但是这人事实上却是从二楼的窗户进来。

    那是楼梯旁的一扇关着的窗户。

    这人在众人看向他的时候准确无误的出现在了窗户旁。

    万千仇说道:“我早该想到曾莫问是情公子,叶上飞便是叶上飞。”

    于是这人从窗户上跳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两位与他一模一样的人。

    这三人正是叶上飞,按理来说他们即便不是方才坛子里的那三位已经死去的也至少是之前在这里被内息反震的不能动弹。

    但是现在三个人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不过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衣服不见了,准确来说那衣服还在,不过是不在他们身上罢了。

    于是万千仇与鬼老看向方才碎掉的坛子那里。

    或许是梦吧,外面没有风沙,这些人今日也没有遇见。

    但是一切终归不是梦,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的每一次呼吸,都向所有人证明着这一切不是梦。

    鬼老死死地盯着叶上飞。

    万千仇则是在这个时候看着碎掉的坛子里的那三具穿着叶上飞第一次与众人见面的衣服的尸首。

    万千仇心里在猜想这三具尸首是何人,但是没有任何思绪。

    万千仇于是转回头来,对着曾莫问说道:“那几位今日。”

    叶上飞三人齐声说道:“人还未齐,各位大人又何必着急。”

    人还未齐?

    难道这里还需要等人?

    答案是的确需要等人,而且这个人还非等不可。

    只因来此地待了这么长时间,岂能不见见这里的主人?

    于是此时屋内就变得安静,虽然充满肃杀的意味但是却安静。

    安静了大概有多久?这没人知道,只是若是有一个漏斗,就是常用的那种漏斗,舀一漏斗沙,再舀一漏斗沙,约摸有十几次,然后沙全部漏完。

    安静也大概就只是安静了这么久吧。

    于是曾莫问背后的那扇锁上的门被打开,动作很轻柔。

    虽然锁子在里面,但是听到钥匙敲击在门上的声音之后,锁子就自己开了。

    很自然,就仿佛本该这样一样。

    进来的是一位老婆婆,从脸上看来可以想到这位老婆婆年轻时候一定很美,而且是美到一国之君可以为她弃江山而不顾的美。

    这是凭借什么理由看出来的呢?

    因为她现在很丑,丑到了一种连鬼老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人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世上的事往往都是公平的,一辈子,有多么美丽便有多么丑陋,均均匀匀,从不偏袒。年轻时美丽老了便丑陋,年轻时丑陋老了便会越来越美。

    这位老婆婆走进来了。

    走进来的时候手还微微有些颤抖,而且是那种控制不住的颤抖,但是虽然手颤抖着,看精神、看面貌,这位老婆婆在她们那一圈姐妹里却绝对是身体最好的一位。

    她右手里挎着一个篮子,是用竹条编出来的上面盖了一块以红色为主的布子。布子其实有些眼熟,正是门铃上面用的布子,不过这块少了一些绣花。

    老婆婆的声音很好听,看到这里的诸位,于是咳嗽了两声说道:“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说完之后,老婆婆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众人的后面,也就是这里的最深处。

    叶上飞三人说道:“现在人才齐全了。”

    然后从门外便有两具尸首被扔了进来。

    正是一开始时坐在角落里的那两位南翼国的法师,也是万千仇与鬼老之前离开碰到的那两具尸首。

    老婆婆说道:“无论这片土地上发生什么事情,这里始终是华人的土地,容不得不通教化的人来撒野。”

    万千仇说道:“老姐姐言之有理,这里始终是我们的土地。”

    老婆婆这个时候停了下来,转身说道:“万门主也这么觉得?”

    万千仇说道:“这是自然。”

    老婆婆于是继续向前走,这个时候她才走到了这里的最深处也是众人的背后最深的地方。

    光线,昏暗一点,只有一盏油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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