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班的时候,倪总一早就来到了公司,她身着正装,精神抖擞,化了妆。±的区别,就只差两盏闪光灯的衬托了。

    我刚准备出门去厕所,被她叫回。

    她交代公司有人来视察,让我们坐回位置上不准外出,并且要精神饱满,并开玩笑说谁无精打采就要扣钱。我只得拼命搓脸、拍脸,把脸拍打几下,皮肤红肿起来会显得紧致,红红的脸颊又像是充满活力。我搓揉了下眼皮,眼皮子顿时却肿了起来,看人都只能眯着眼睛。

    就算这般折腾,自己依然无精打采。再看看公司里其他人,状态比我好不了多少。

    不一会儿,参观的人来了,是个肥胖红润的中年男人,叼着烟,视“禁止吸烟”的牌子为无物。满脸傲气,昂着头,用眼瞥着大家。

    有人说这人是老板的老板,公司的金主,投资人。

    倪娜是从楼下把他接上来的。他从进来的时候,倪娜就在围绕着他转,凑到他面前,五官挤成了一团,满面笑容,亲热的叫他“张总张总。”

    张总说:“以后别叫我张总,叫我‘校长’就行了。”

    当然,不是这人创建了黄埔军校啥的,他说他投了很多家公司,每家公司就像是一个班级,每位领导,包括倪娜就是班级的领导人、班主任。于是他便自称“校长”。

    倪娜亲自端茶递水,跑前跑后,讨好他,一扫之前的高傲。“校长”要查看产品状况,倪娜便要求员工赶紧在电脑里调取。浏览时,那“校长”撇着嘴,紧锁眉头。倪娜更是唯唯诺诺,带点低三下四。

    说实话,我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女神怎么能坠入凡尘,怎么能逢迎他人呢。我心底里十分羡慕嫉妒那个男人,长得不怎样,却能让这个漂亮的女人毕恭毕敬,还带点崇拜,如果把他换成我,在倪娜身上姻缘定会成功!

    我在臆想时,扫了一眼耀。他的那颗方形的头颅像座碉堡般杵着,不时的瞥他们两眼,眼睛里似乎在喷射出怒火,手里的设计图也做得歪歪扭扭。

    随后投资人和倪娜去了会议室,锁好了门。我赶紧去到厕所里,我坐在马桶上准备排泄一番,享受这种快感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外边小便池附近一阵喧闹,气势汹汹,嘴里不停的在骂咧,像是公司里的人。我赶紧憋住,听听他们都在议论些什么。

    耀的跟班阿黎说:“倪总今天的脸色真是难看啊。这人不就是找茬吗?我觉得我们做的还可以!”

    耀说:“他就是有两个钱的傻叉,‘校长’,切!什么都不懂还在那里指指点点,这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还要我们改,改他妈的!我不会改,这些活都让他们下面的人来做!让马岩岩来做!”

    “唉,真不知道这‘蛤蟆’怎么会那么有钱。好像是煤老板还是炒房子什么的。”

    “是房地产的。”

    “富不过三代,说不定哪天房市崩盘了,欠一屁股的债,比我们还惨……”

    “行了行了,别说了。”

    等他们走后,我朝马桶里放了个憋了半天的屁。我想这“校长”挺冤的,明明投了资,养活了整个公司,还要被人骂。另一方面,既然出钱的大老板都发话了,那么公司以后要求会更加严格严苛。

    午休时,我和同事王麟去到食堂里打饭,我们选了个当人的位置坐下,可边吃边嚼吧饭菜边看排队的美女。

    “唉,有件事一开始就没弄好,”王麟呆呆的说着,嘴角的饭粒掉入到了盘子里。

    “嗯?”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还不是工资的事,让我每个月少得几千块钱呢,真该找老板好好谈谈了。”他说完继续吃起了饭。

    “公司里的钱不都是今天那男人的吗?不过,有钱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人骂‘傻叉’!”

    于是我把在洗手间里偷听的事当个笑话告诉了他。

    “妈的,”王麟骂道,“耀那群男的就像是倪娜养的家奴,像太监一样伺候她,只是没想到该她像家奴一样去伺候上级了。不过我真喜欢那胖子称自己是‘校长’,显得有那么点文化。”

    “她就是那个空间里的女王啊,”我说,“应该从小被宠的,长大了比较任性。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嘛。”

    “谁是大户人家的?”

    “老板倪娜呀。”

    “切!”王麟一脸不屑,“她算什么大户人家。听说以前不过是在一家网络公司里做事,跟我们差不多的吊丝女,人嘛,风骚会来事,想方设法勾搭到了有钱老板,再贡献贡献自己的身体,人家就给她投了资,她便开了这家公司。公司还没盈利,她已经买了房子,再买了一辆‘甲壳虫’,就是平日里开的那辆。没事就外面转,显摆,还落我们的钱。你说哪有这么创业的,投给她的钱注定是打水漂。”

    王麒接着说:“这是个俗不可耐的时代,真的。我加了她的qq。她没事就到处玩,吃吃喝喝。那女人在我们面前装,她还说自己是复旦毕业的,估计是买来的文凭。她其实什么都不懂的,除了命令大家下班后关显示器、空调、饮水机这些管家婆做的事以外,其他都是抄的,rb一模一样的游戏早就上市几百年了。她也没准备做什么事情,就是满足一下自己的**,拉人投资,骗钱。女人嘛,最厉害的还是脸,是身体,头脑倒是没什么在乎的,她长得那么难看居然还有人看得上……”

    王麟尖刻的话连绵不绝。

    我心中也没什么滋味,甚至有点厌烦起王麟来了。他的一面之词把对方说得一无是处,肯定有失偏颇。通常一个漂亮女人拥有什么,有人就觉得她来路不正,加以诋毁。我甚至认为王麟这单身汉也在渴望和羡慕倪娜,他得不到就要去泼脏水,正常的男人都会喜欢这女人。

    不管怎么说,王麟那些话那些尖刻的词句还是在我脑子里扎下根,起了破坏作用,破坏了我的一点点自私的期待,使得心中闪耀的女神黯淡许多,但这一切跟我又有多大的关系呢?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又不存在多少交集。

    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倪娜以后只是在工作方面折腾我,午夜在精神上折磨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晚上定能安然入睡。我此后看她不再那么仰望了,还故意带些轻视,让自己不要打这种复杂女人的主意。自己离她十万八千里。我的生活一直死气沉沉,不知道出路在哪里,还是先考虑考虑实际的事情吧。

    有时候感慨,人之所以让人注目,就是因为一层朦胧的遐想,一点距离。

    然而,有一晚,她却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的梦里,她穿着的是常穿的淑女装,她没那么高高在上了,我和她还去郊游什么的,带了一堆好吃的,我们吃吃喝喝。在那个我最隐秘,最自由的世界里,我也没有一点非分举动,甚至还带些感动。没过多久,发觉她的脸变模糊了,成了另一个女人,变成了我的表妹小雯。

    自从上次那位富男视察后,据说他对公司的产品不是太满意。他投了多家公司,这里效率和品质都靠后。他对倪娜交代要加强管理,提高效率,于是公司的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公司的元老强制加班到十一二点,每天的垃圾桶里都会扔上几只金色的红牛空罐子。我们这些下属员工呢,时常也会到十点才下班。

    随后一段时间里,我越来越觉得累。倪总的需求下放到主管,主管加码后提给耀,耀再加码后提给我。到最后,总是在细枝末节上争论不休,总是在返工和重复。

    在我眼里拿几千块的工资却要拼命,实在有些不划算,这点钱不够买房,不够养家,仅够糊口。我是心上拖累了手头上的,越来越不认真。一方面我对自己说,要懂得隐忍,工作是场修行,对方给了钱的,哪怕不是坐椅子而是坐在老虎凳上也要咬牙坚持,但另外一方面说给这些假模假样的人充当奴工真是憋屈,现在不是离它活不下去的地步,非得要这般苟且吗,‘工作即为修行’纯粹就是胡扯!

    自然,我的抗拒和不在状态使得邱主管开始关注我。她不时来我身后,对我的进度和态度唉声叹气。邱主管个子太矮,叹起气来就像是在我肩头发出的。我知道她这是拿我没办法。她的哀叹频率越来越高,声调愈来愈长,越来越怨恨。管理层开始放弃我,我预感要整理整理简历,准备逃离了。

    没想到王麟早我一步,他先被开除了。

    倪娜告诉王麟,说她从监控里发现他上班时购物、聊天,甚至看成人网站,严重影响工作效率和氛围,还调出了监控图片发在公司群里,因此王麟只得走人,还落下笑柄。王麟开始辩解是电脑中了毒,随后知道辩解也没有用。公司抓住了他的小辫子,硬要赶他走。他没得到一分钱的赔偿。

    如果发现工作不专心,可以单独谈话,大可不必侵犯**,还大肆公布,损害他人颜面和人格。那位漂亮的始作俑者,她应该有她的目的,她大概是在借此立威,打压那些反对者加班者、工作中的“刺头”。她不仅不认为自己是在犯法,反而还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

    我发现倪娜变丑了。细细看她的脸,表情狐疑,眼神游离,爱瞥,爱翻白眼,两个嘴角往下撇着,像是翻过来的锅饺。光滑白嫩的肌肤上起了红疙瘩,偶尔还抽搐,那是皮肤底下的不安躁动的神经在作祟。满脸的傲气和杀气。

    王麟被元老们以鄙夷的目光送走了。王麟的座椅上还留有余温,他们便开始取笑起他来,说他上次收的包裹一定是个充气玩偶,上上次的大包裹也是,他家里**玩具齐全,简直就是十八般兵器,每晚都需要好几款玩具才能满足他,还说他每个周末一定要去逛按摩店,跟那些失足女倾诉衷肠,探讨人生,之所以平日里那么抠那么节省就是因为想给某个小姐赎身,甚至说他开发了一个程序,能从手机摄像头中偷窥别人的**,加过他qq和其他社交软件的都要删掉。

    我没把这边的事告诉王麟,一来是我害怕这个愤青受到了刺激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二来这群人造谣能造得这么有创意,我也服了。他们说话本来也没个谱,因此大家也都当个屁一笑置之。

    我这人不喜欢看别人的热闹,我更喜欢看人表演,并乐于参与演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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