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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骤雨之下,暴怒的长江浊浪滔天。

    只见一艘艘船只被拖到溃堤处自沉,一根根钢管在震天的号子声中被打进缝隙里,密密麻麻的军官与士兵手挽手站在钢管前、趴在钢管上挡住水浪。巨浪打来,总有几个人被冲下去过一会,巨浪再打来,又被卷走几个。

    没被救上来的叫烈士,被橡皮艇救上来的叫孬兵,因为他们首长高兴的时候,喜欢踢人屁股骂孬兵。而他们的首长,安副司令的指挥部就扎在江堤上,离凶险的决口只有不到二十米距离。如果决口不能被及时堵住继续扩大,他这位肩扛两颗金星的老兵,将与他麾下上万孬兵葬身鱼腹。

    十几个小时前,在电话里给他下死命令的首长说:小安,拜托了。

    接受命令的他说:没事,我家老头有四个儿子,留一个给他老人家送终足够。

    一身戎装的安将军披着雨衣,笔挺地站在风雨飘摇的江堤上,看着他麾下那上万名孬兵,滔天的浊浪离他不过数米而他的机要秘书陆刚上尉正在帐篷里酣然大睡,因为那位秀才兵也在浊浪里泡了整整十个小时。

    好钢要锻,好铁更要炼!

    与那些在安全地方酣然入睡的孬兵不同,陆刚这位秀才兵睡的是首长的行军床,用他蒙头大睡之前的话来说:如果这辈子当不了将军,能拉个将军垫背也值。

    混账!

    可这混账话,安将军喜欢听。

    所以等这秀才兵睡足、吃饱后,安将军命令他跳下江堤去继续当孬兵,但是陆上尉解衣脱裤之前,得打个电话报报平安。报平安的对象倒不是陆上尉的家人,如果他敢把电话打回家,回家后迎接他的指不定是什么,他报平安的对象是张国柱。

    “中校同志,老子又得去当预备烈士了,如果没能爬上来,记得把老子洒到八宝山去。妈的,不能光明正大进去,还不许老子逃票?”

    又是混账话,而且声音也大了点,但已经不能让发财在即的张国柱有那种热血的感觉,倒是让竖起耳朵的陶昊直咂舌头。与这样不怕死的人比起来,木大哥都差了几分豪气咧!要交就交这样的朋友,等那比自己还油的家伙回来了,得送他个手机表表心意。

    “柱哥,陆刚真是北大毕业的?”

    “算肆业吧,毕业之前闯了祸,跑到部队里避风头的。”

    “考进去的?”

    正高兴的张国柱挂了电话,打趣道:“你以为么人都跟你样?”

    “那也比你一个初中生强,我好歹也是凭本事考的重点高中咧!”

    首长、战友都安然无恙,事情虽然不顺但也办妥了,张国柱正是心情好,不禁取笑道:“老子好歹还知道羞耻,不成日把祖宗挂在嘴边上,生怕人家不晓得你加分进农专似的”。

    “这有什么?国家欠了我们老陶家的,就该补偿我们!不是我吹牛皮,要是我三个太公没死,就凭他们是彭老总的兵,老子也是**咧!”

    这张破嘴呐,反正张国柱是自认不如。跟这等在酒店大厅里的小子上了楼,两人来到陶老板的客房里,张国柱从制式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纸递过去,拜托道:“陶伯,你的事我办妥了,我的事也请多费心”。

    只要钱没问题,剩下的就是顺水人情,陶老板满口答应道:“没问题,我马上喊人去注册公司,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义气!

    陶昊看了眼那两张纸,不禁暗赞了句远在沪市的彭老师,一百万的借条还敢盖私章,哪怕是风险不大的事,也不是一般的讲义气咧!

    暗赞完,陶昊也很有眼色得走人,去找他那几个师侄打牌玩。他老爹是奸商,张国柱也有心机得很,两人肯定还要商量商量炒股的事,他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

    可是,牌都没打过一手,陶昊便让张国柱给揪走了。两人开着那辆从军分区借来的黑豹车,来到了洪水滔滔的江堤上停下。

    把车熄了火,张国柱又拿起扔在方向盘上的烟发了支给他,商量道:“昊伢,你这次赚了13万,我能搞的事搞完了,现在就看你的了”。

    哇,发财了!

    8万变21万咧!

    激动的陶昊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花,便被张国柱在脑壳后赏了一巴掌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柱哥,还有么事?你尽管开口!”

    这事就比较难开口了,张国柱斟酌道:“昊伢,不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吗?”

    当然不对,即使陶昊再激动也知道不对,他又不是刚来袁州那会。那时他为了牛昌霖的事,不但跟张国柱起了龌龊,跟彭伟国起嫌隙,甚至还迁怒于木建军。现在他早懂了什么叫世情,张国柱又没损害他老爹的利益,甚至还帮他老爹又能发笔横财,背后玩些手段算得了什么?

    真要讲起来,老陶还得多谢人家,没人家这些手段,哪来的第二笔横财?老陶那人陶昊还不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秦伯他们那求援的,不去找秦伯他们借钱,他哪还能筹到钱?

    这伢子还真敢讲,被说破了的张国柱有些尴尬,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叼着烟道:“我听伟国讲,你拜了他当老大?”

    怎么又转到这事上来了?脑壳不蠢的陶昊稍一发愣,便觉得大事不好,搞不好就是彭老师脑壳短路,想让自己去当搅屎棍。他那人吧,肯定不是什么坏人,就是老把他自己当国家领导人,操心的事也太多了点。

    还好,张国柱只是拿他跟彭老师的关系当话头,让他去帮着抄底,但这一次陶昊不会上当了,更不会傻乎乎得义字当头。虽然大家一起发财,即使张国柱耍了点手段,从老陶那借到了钱,但那是两利的事。不过,现在轮到他陶昊出面张罗,于情于理也不能吃暗亏,起码从老陶那借到的钱也要分他一份。

    “柱哥,你不是有人吗?你莫告诉我,你没派人暗中收股票。”

    收了,但以张国柱手下的人那点本事,也就是搞个十几万的场面,再大的场面就撑不起来。只有陶昊能得曾冬青他们的信任,能通过那帮小混混拿住那几个充当中介的小老板,用最短的时间、最低的价格抢到最多的股票,还不让股票价钱涨得太快。

    “柱哥,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一个二十啷当的学生,还能吃住那帮混混?哎,你送了曾冬青一个电话吗,直接喊他去搞就是了。”

    上百万资金,谁信得过一帮混混?再说,这种事不能见光的,因为他张国柱当的是官,而且还想往上爬。

    张国柱刚想解释,却见陶昊的眼睛珠子乱转,立即想起了这小子以前的贼眼溜溜,这才明白这义字当头的小子也有了想法,不禁隐隐威胁道:“昊伢,你也有二十万在内的!”

    这事就得两说了,莫讲有二十万在人家手里,就是有两百万,陶昊也会争一争。

    做人确实是要讲义气,但义气那东西也是你义气我也要义气,不能讲我讲义气你不讲吧?你张国柱可以耍手段从老陶那借到钱,他陶昊为么不能争一份该得的钱?要是张国柱是彭老师,那他陶昊就只有认了,谁让他拜了彭老师当老大呢?但张国柱不是,顶多就是个关系好的朋友,连赵东明那样的兄弟都不是,当然该争的东西就一定要争。

    一听这种不讲情义的话,即使是已经做了初一的张国柱都有些脸上挂不住,骂道:“操,你他妈的还真敢讲!”

    “这有什么不敢的?我一向也是敢做就敢讲,就是在彭老师面前,我也是这样的咧。”

    一提到彭伟国,张国柱的嗓门低了下来,悻悻道:“讲,你想要几多?”

    “见面分一半”。陶吴还得意道:“你莫以为能吃住曾冬青他们,只要我一句事,保证他们都不会听你的。”

    张国柱的脸色当即黑了,沉声道:“伢子,莫撑死了!”

    吓唬谁啊?这家伙十八岁当兵,认识的都是些兵牯佬,打架是好手,想做生意行不?他要是找得到那样的人,或是认得几个有钱人,还用着得寻老陶?

    “再讲了,老陶是我亲爹,没有足够的好处,我不帮他买股票,还去帮你?”

    陶昊这混混脾气一发作,还真就把想吃定他的张国柱拿住了。

    “最多二十万!”

    陶昊心里一喜,立即道:“不可能,见面分一半就是见面分一半!”

    这不可能,如果要分他一半,张国柱宁愿硬着头皮去找彭伟国帮忙。没搞到钱时,伟国不想沾这些事就算了,但钱都搞到手了,张国柱逼都会逼着他帮。

    等等,彭老师没沾这些事?对,应该是没沾,否则以这家伙跟彭老师的关系,还用得来找自己?

    想到这里,陶昊马上退了一步,坚持道:“那就三十万,你要再不愿,就把那二十一万还我,大家各搞各的一拍两散。”

    操,这伢子是真黑啊!

    沉默了一阵,脸色发青的张国柱咬牙道:“行,那就三十万,不过我也给你打个预防针,要是你拿了这三十万,还暗地里先帮你老爹,可就莫怪我不客气。”

    这人太没气度,难怪当初会把自己扔车站出气。</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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