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白卿,让你久等了。”

    白起没等多久,一声爽朗的笑声传进殿来,却是嬴稷到了,“咦?盈儿,你也在?正好,来,见一下我大秦的军神。”

    嬴稷一瞧长宁也在,先是一楞,随即爽朗一笑,一把牵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

    “不必了,王兄,长宁刚刚才与国尉大人一唔……长宁便不打扰王兄与国尉大人谈正事了,长宁告退。”长宁如同受惊的兔子,慌忙挣脱嬴稷的手,一溜烟地逃走了。

    “这丫头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怪怪的?”

    嬴稷疑惑道,不过却没有放在心上,面向白起挥了挥手,笑道:“不管她便是,咱男人之间的事,有女子在场倒不自在。”

    白起起身,对嬴稷拱手施了一礼,“王上。”

    嬴稷摆摆手,上前一步虚抚白起手道:“白卿,坐!今日咱们无须多礼,哈哈!”看上去嬴稷确实心情不错。

    “来人!摆宴!”嬴稷二人坐定之后嬴稷便吩咐侍奉的宦者传膳。

    不多时,诸色佳肴便摆到了两人面前,既有燕地的麋鹿,也有秦地之虎豹,楚国的鳜鱼及熊掌,还有宫娥伶人翩翩起舞,管弦丝竹声声不绝。

    “来来来,白卿,饮酒!”

    嬴稷兴致颇高,竟亲自为白起斟酒,“白卿,此酒乃是寡人祖父孝公时所酿!已经窖藏数十年之久。”说着嬴稷对着瓶口深吸一口气,作陶醉状,“香!”

    “来,白卿满饮!”说着嬴稷便往白起的尊中倒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嬴稷举尊,正色道:“此杯,寡人敬白卿,若非白卿,我大秦难有今日之大胜!”说罢,将此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哈!痛快!”嬴稷一口饮尽,以袖抹嘴,直呼痛快。

    但他随后看向白起,却发现其尊中酒尚满,一滴未蚀。嬴稷顿时一愕,随即恍然,笑道:“白卿乃神仙中人,区区凡酒,不入仙人眼,也是正常!此事是寡人疏忽了,寡人这就向白卿赔罪。”

    说罢,嬴稷又给自己满上一尊,欲敬白起。

    不料此时,白起却起身,一把按住了嬴稷的手,金尊离口只有寸许距离。

    “王上是酒醉了?还是心醉了?”白起淡淡地说道。

    嬴稷见此,缓缓地放下了酒尊,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白卿这是何意?”

    “吾何意?吾还想问大王这是何意?难道王上觉得大秦就此天下无敌了?还是觉得九天天庭是泥捏的?”白起嗤笑道。

    嬴稷闻言,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挥了挥手,示意歌姬们退下。

    一时间,整个宫室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宫人朝着二人行了个礼,随后退出了宫殿。

    “好了,国尉何以教寡人,请指教。”嬴稷直视白起,面无表情地说道。

    白起回到座位上,坐定,说道“吾何敢指教王上,只是想问王上,您究竟是做一个凡尘帝王就满足了?还是愿扶摇直上三万里?”

    “哦?如何说?”嬴稷冷声问道。

    白起竖起两只手指,在嬴稷面前晃了晃,说道:“若是王上只是想做一个人间之主,那么吾已经替大王打好了根基,王上只需顺着走下去即可,有无在下已经无关轻重了。”

    “若是王上有意于九天之上,那吾还是劝王上还是莫要高兴太早了!如果我说,王上今日自觉得意的一场大胜仗,在九天之上的那群仙人眼里,不过是两群蝼蚁之间争斗罢了。王上还沾沾自喜吗?”

    嬴稷听着,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听到最后,他已经冷汗涔涔了。

    “还请白卿教寡人,寡人欲猎于九天之上!”嬴稷跽坐谢道。

    “天人众仙,生来比凡人高一层次,大王以为何故?”白起问道。

    嬴稷沉思片刻,心中便有了答案,“法术?”

    不得不说,嬴稷终究还是眼界不低,竟一针见血!

    “不错!就是法术。”

    白起点点头,“王上亦为所困吧?”

    嬴稷闻言,微微沉默,周代之前还好,历代君王都有法术在身,但自武王伐纣以来,诸天对人间的掌控越来越严苛,以至于如今,人王几乎与庶民无异。

    白起微微颔首,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布来,放在几上,“此诀名为浮罗,可引天地灵气为己所用,直达仙境,大王可遴选部分嬴氏族人及勋贵子弟暗中修习。”

    嬴稷闻言,心顿时一颤,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成仙?谁人不想?嬴稷自然也想,但一直苦于觅仙无门。

    如今却有一份成仙的机遇摆在在他面前,他那里还坐得住?

    嬴稷连忙起身,伸出手去拿那张绢布。

    不过,他的手刚刚碰到绢布之时,白起突然将食中二指扣到其上,让嬴稷抽回不得。

    嬴稷缓缓抬头,疑惑地看向白起。

    只见白起脸色严肃,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秘之!”

    嬴稷恍然大悟,如今秦宫之中并不是完全安全之地,若是此事流传到高阳宫的耳朵里,那后果就严重了。

    “寡人知晓,请白卿放心。”嬴稷郑重地保证道,随后将这块绢布珍而重之地揣在胸前。

    得了登仙之机,嬴稷此刻满门心思都放在那浮罗诀上了,恨不得立刻回宫观阅。

    与白起商量了片刻,嬴稷便起身离开,白起也无事可说,先行退去。

    ……

    伊阙之战之后一个月,魏韩两国纷纷派遣使者前来咸阳,请求秦国罢兵修好。

    既然是战败求和,那么两家付出相应的代价自然是免不了了。

    “什么?魏王愿意割让河东之地与寡人?”嬴稷有些惊讶,一边惊讶于魏王竟然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一边也颇为自家强大而自得。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魏国认输了啊!

    朝臣之中也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甚至不少人露出了笑意。

    那名持节的魏使躬身说道:“禀秦王,我王确实是这个意思,愿意将河东之地割与秦国,只求秦王罢兵。”说着此人还朝白起所立之处看去,目光有些畏惧。

    嬴稷顿时意动了,河东之地方圆千里,得此秦国将溢地不少,更为重要的是,河东是真正的膏梁之地,秦国惦记已久了。

    嬴稷正想点头同意下来,却猛地发现白起正目视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就变成了这般,“寡人相信魏王的诚意,寡人也有意让两国重新修好。”

    魏使一听,心里就要松口气,但嬴稷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亡魂大冒!

    “但是!”

    嬴稷声音一拉,接着说道:“区区河东之地,不够!若魏王真想和,不如把安邑及其方圆五百里之地一并献出,如何?”

    魏使一听,顿时脚下一软,不可思议地看着嬴稷,大急道:“秦王啊!河东千里之地还不够吗?还要安邑五百里?”

    嬴稷怫然不悦,冷笑着说:“难道魏王不愿?”

    魏使当即醒悟过来,眼前之人可是秦王,是胜者!而自己只是战败一方派来求和的使者而已,又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呢?

    但真要这样许了秦王,那自己回去怕是要被魏王五马分尸啊,最终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打算再争一争。

    “小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安邑是我王旧都,列位先王陵寝皆在此处,实不敢弃啊!”

    “既然,贵国有此隐情,不愿交出也在情理之中。”嬴稷还未开口,白起却是笑了笑,走上前接过魏使手中的文书摆弄了一下。

    “嗯?!”嬴稷当时就愣了,歪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起,这不是你给我递的眼神么?你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魏使一见白起开口,拜谢不已,“多谢将军体恤,多谢将军体恤!”

    “别急着谢,我还没说完呢。”

    白起将那竹简轻轻放回到魏使的手上,看着魏使的脸,笑道:“既然贵邦难舍难弃,吾也不让贵使难做,还请贵使回去禀告魏王,就说,安邑,吾白起,亲自来取!”

    “啊?”魏使闻言,顿如晴天霹雳,手中一个不稳,竹简便滑落地上。

    而白起说罢,回头看向嬴稷,拱手一礼,“王上以为如何?”

    嬴稷淡笑着看着白起,余光瞥了那瘫坐于地上,面色苍白的魏国使臣,只说了一个字。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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