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事不需要你担心,自己背了一身债,没本事就别瞎热心了。你现在也停手,别碍事儿了,马上去急诊找找唐生,求他帮忙做这个移植手术!”余利命令道,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头。

    “什,什么?”我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段话。

    “怎么?又聋了?需要回家修养吗?”余利不耐烦地紧皱了眉头。

    “我……不是啊!为什么啊?我记得辰星是肾脏移植,唐…唐医师他不是神外医师吗?叫谁也不该叫他啊!还有,就,就算是叫他,为什么要说‘求’啊?我……”

    “叫你去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还是你还真没把我当领导?我说个什么你都要讨价还价?”余利的不耐烦又一次达到了顶点,从而语气也变得很是危险,这让我很是恐慌。

    “我,可是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还不快去!”余利见我扭捏竟还吼了起来。

    我……当然是落荒而逃。

    寻找唐生的道路几经波折,这倒不是说他有多难找,毕竟对于他这样一个无聊的人,在工作时间,诊室,办公室,手术室,或者通往其间的路上,总有一个地点,你能找到他。而我所说的波折,自然就是指我这颇为复杂的心路历程。

    至少在被余利赶出病房后的近十分钟内,我一心想的都是要想出一个方法,尽快地重新进去。可是进去干嘛?这是我苦思冥想寻找借口时,突然出现在我脑中的一个问题,因为唤醒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而余利作为一个前辈,而且是在医院体系下成功升了职的前辈,处理这些事情也不会有需要我在旁瞎操心的地方,所以我进去能干嘛?

    然后我便想到,我进去,至少可以逃避,被命令去找唐生这件如果我处在外面,必将不可逃避的事。于是便在在那个时候,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原来自己潜意识中是拒绝再与唐生有接触的,为什么呢?,因为我怕自己会放不下。

    只是人是总爱反其道而行之的动物,而我一向相信,对于大多数的事情,可以不作为就保持平衡的状态,不进则退的定理世间普遍。所以我也相信,如果对于自己和唐生这样的情况,我不去解决,终有一天,心中的膈应会变成我俩问题再度严重化的导火索。我们或许最终会因一场谁都没有想到的大吵而解开全部的芥蒂,当然,这是最好的一个可能;但是也或许,我们会因为那场大吵,散尽这近十年的情谊,从此真的变成了形同陌路的,甚至在路上远远碰见,都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绕道的,他们说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不是一个喜欢以悲观的心态看待问题的人,事实上,更多的时候,我是下意识地忽略那些不好的可能的。当然这样的心态在手术中其实更常出现,每当手术成功的希望渺茫,或者有绝大部分需要依赖于我自己的操作时,我从来不会想象失败了会怎么样,更甚的,其实早已在脑中勾勒出手术成功的景象。这是种思维习惯,只是在感情上便不再那么适用了,因为女孩儿,往往是个容易患得患失的动物。

    所以在我想明白上述关于自身的种种心态后,凭着那十分钟的纠结后的短短一分钟的坚定,我离开了眼前这扇在上一个时刻还被我无限眷念的灰色病房门。

    找到唐生时,我站在大厅门正前方不到五米的地方,唐生面无表情地撑着离我五步以外的护士台沿,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般,无动于衷地翻看着手上的一大叠病历资料本。而一分钟前,我以确定他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随后也十分能够确定,他在这一段时间,并没有一眼,向我看过来。

    周围来看病的患者人来人往,我意识到自己挡了路,忙不迭地向前挪动了几步。本以为间隔距离的缩进,总会引起一些他的注意,事实上我终究是单纯了。刚结束了手上一些工作的几位护士这是满脸好奇地看了过来,我虽暂时不能确定她们关注的到底是我还是唐生,但心里还是不好意思地退却了。设想中的那些话现在是用不上了,我稍带了些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哀怨再度开口道:“唐医师!”

    没想到唐生听到这个称呼竟终于转过头来,这无疑让我颇为心伤,几秒的沉默之后,我无奈地开口道:“昨天手术那个孩子,在附院找到了合适肾源,据说现在那边正在协商,供体获得成功道概率很大。孩子的…….孩子的监护人让我来找你,希望能由你来做这个移植手术。”

    唐生全程听完,意料之中地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正要说话地张了张嘴,随后却又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的顿了好一会儿,复又开口道:“我知道了,联系好手术室派人来通知我。”

    他的态度不可谓不奇怪,至少在我之前过来的时候,关于这件事,就预先地想过好几个他可能会问的问题。唐生并非孩子的主治医师,也并非主治消化系统的医师,神外在临床的移植手术又基本上可以说没有,我准备了好几个劝说他的理由,当然也同样因为这些连自己都不能信服的理由而心生彷徨。只是万万没想到,真是的情况,竟是这样简单。所以安心之际,我也同样觉得遗憾和难受,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是他故意为了避免与我的过多交流,而放弃了询问?

    回病房的路上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像这样除非亲自去询问当事人的问题,我怎么思考,获得结果的可能性也不大,纠结中,我进入了病房。靠墙角的那个病床,余利和那台昂贵的器械都不复存在,我抬步走了过去,靠近后,看见床脚的那个病床上,小小的脑袋被一圈圈纱布包得大大的,闭着双眼的辰星。

    这样的状况让人困惑,我犹豫着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心里最是彷徨无措的时候,床上的孩子慢慢地竟睁开了眼,随后转头缓缓地向我看了过来。我现在的脑子里几近于空白一片,仅剩反应让我知道,至少现在应该先开口说话,于是我开口说道:“辰星你醒啦!你还记得姐姐吗?”

    话音落下,我看见对面孩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隐隐约约,也像是想笑的那种样子,我这也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没忍住,被自己蠢得差点笑了出来,我颇为无奈地感觉弥补道:“不,不,不,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姐姐是想问,辰星你感觉怎么样?有觉得哪不舒服吗?”

    说完我面上稍带了些小小地看向对面道孩子,心里竟十分害怕被他笑话,同时也暗暗吐槽,偶像剧套路真是害人不浅啊~

    辰星眼神稍又些奇怪地看了我几秒,终还是善意地笑了笑,仿佛是下意识般摇了摇头,随后却紧皱了眉,不知痕迹地点着头。我见状想了想,正了正神色说道:“又不舒服是?是哪儿呢?脑袋吗?还是肚子痛?有没有觉得头晕,或者是想吐?”

    辰星看着我,没有开口,如上次一样地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这样的表现让我实在是不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我皱了皱眉,这也才突然意识到,他从醒来到现在好像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虽然的确存在有因为生理上的难受而主观意识上不愿意开口的情况,但像刚才他那样在有想要表达的东西的情况下,连张口的尝试都没有出现的状况,客观病理下的没有说话能力的可能也同样存在。

    这样想着,我试探着开口说道:“刚刚辰星的意思姐姐没有很明白,辰星能试试,开口跟姐姐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床上的孩子这时倒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随后颤巍巍的抬起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看着我再度摇了摇头。这下,一切就很明了了,只是这样的明了却让我的心不可抑制地一沉,怕自己又些无法控制的表情被辰星看见,我慌乱地转过头去,不期然地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病房门旁,眼含些许可见的悲哀的,静静地看着这边的科长余利。

    我暂时地压抑了心中的情绪,回头稍稍地安抚了辰星,看他感到困倦般再度地闭了双眼,我才起身,向门边的科长走去。她一直停在原地,没有进一步上前,也没有退一步离开,我当即便也明白了,她这是在等我。

    走近了之后,我也放弃了之前本打算述说的,关于恢复性障碍后期愈合可能性的问题,看着她直接便开口道:“唐生他答应了做这个手术,等那边道肾源过来,就可以手术,现在该做什么?手术室申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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