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版纳,是我们那个时代对这片辽阔热带山地的称呼,这个时代叫什么,我听马脚子们七嘴八舌扯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只知道,那云雾缭绕的深处是茶的故乡,传说中恩泽万民的茶神,就居住在那里。

    沿路在马店歇脚时,热心的店家见我望着雾蒙蒙的青山丽水出神,就走到我身边,用朴实的方言跟我聊起了天。

    之前血战狼王的情景,估计是经由罗荃之口传了出去,所以我在马脚子们心中的威望前所未有地获得了提高,直接导致这一路上在马店落脚时,甚至有崇拜我的年轻后生仔主动帮我和莎伦照顾骡马。

    这样一来,我倒也乐得宜地清闲,眼看有人干活,索性放开了手脚地跟那世代在这地界开设骡马驿站的店家攀谈起来。

    老乡姓陈,祖辈是早年从中原迁徙过来的汉人。传到他这辈,已经历了数十代。据老陈讲,马店正对着的那座连绵的百毒山,正是当年诸葛武侯七擒孟获的所在,里面瘴气密布,林深错杂,生人进去,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特别是前几年,山里还出现了成群结队的野狼,专门吃那些被瘴气毒死客商的遗体,到后来,甚至敢明目张胆地袭击本地住民了,搞得人心惶惶,一度连经常深入老林采药的老乡都不敢单独进山了。

    听他讲到这里,和他那几个师兄坐在一旁饮茶的罗荃闻言,忍不住插话道“老哥,那你们可得感谢我们了,那伙鬼狼的头头,已经让咱给打杀了。”

    “真的假的”老乡闻言,喜上眉梢刚一会,神色随即又变成了一脸的怀疑。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你问他呗。那狼王的狗头就是他给割下来的。”罗荃见店家不信,刚想抬杠,怎奈遭了师兄使唤,只得耸耸肩,指指我,把话头踢了过来。

    “这位英雄此话当真”

    看到老乡面色里满怀期待,我也不忍心再敷衍他,只得点头承认,顺便在他的再三请求下简单地把击杀狼王的过程说了一遍。当然,关于母狼王变身血狼,而且还是一头祖虫级的妖兽之类的机密,我却并没有提起。

    尽管如此,这个消息还是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在马帮停留的这半天里,我几乎啥事情都没有做,关顾着接待络绎不绝前来送肉送米的老乡,就把我累得要死。

    主要是,这所谓的“英雄”经历,让我讲一遍两遍还新鲜,若是重复一百遍,那来自肃然起敬的老乡们崇拜目光中的虚荣已淡了许多,偏生老乡们还喜欢认死理,非缠着我问这问那。

    搞到最后,面对不断涌来的人们,我只是麻木地用几句话概括了一番事情的经过,聊作敷衍了。

    说实话,如果再让我选的话,我宁可让罗荃那愣头青去出那风头。有时候,英雄的锐气,说不定还真是被大家伙儿好心好意地恭维给磨灭掉的。

    “怎么样当英雄的感觉如何”好不容易跟随马队逃也似地离开此地,莎伦见我一脸后怕,忍不住微笑这调侃起我来。

    “你还说呢现在我算明白了,什么叫做能力越大,压力也就越大”

    我说这话的动机可不假,想想如果人人都来请我帮他们解决叨扰家园的虎豹豺狼,那我还真忙不过来。那种事情,还是留给真正的英雄们去做吧。我等偷奸耍滑的小人物,还是闷声发大财的来得实在。

    见我答得认真,莎伦便不再笑话我了,反倒跟我讨论起血狼的情况。由于还没有时间研究那颗透着血气的内丹,我也没太多线索。不过有两点线索倒是可以肯定

    一个是这血狼应该是在百毒山修出的一身戾气,这一点,通过它哺育出的几头巨狼子女就能看出。那些身上布满糜烂毒疮的巨狼,应该是自小就从它的乳汁里获取了过量的毒素,否则,也不可能发生那样夸张的变异了。

    幸亏它们还没长成材,就给我们剿杀了,否则,真个让其吃够人肉生出修为,恐怕就不是我们所能对付的了。

    第二点,那就是神兽、魔兽以及妖兽这样的异类,原来是可以通过修炼产生的。

    我原来在昆仑山随琳达见识各种珍稀异兽时,还一度天真地想用自然选择的科学道理解释那诸多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异,殊不知,其中大多数难以用环境造就解释的生物变异,用自主选择说说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就好比,之前那母狼王,就可以通过晋升“王虫”提升智力和精神力控制整个狼族部落,然后再靠着晋升“祖虫”,脱胎换骨,化身“血狼”。

    甚至说,按照罗荃所说,我们没有趁它初生时干掉它的话,后期完全驾驭“祖虫”级别的灵能后,搞不好它也能“进化”成身怀绝世神通的“妖兽”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想到,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达成至人大成,晋级真人,是否也能获得重塑自身的机会呢那样的话,这个肉身天赋的上限,将会被无限放大。

    或许,那时候,我就能真正有机会接触到琳达口中的“另一个世界”了。

    阿霞,或许已经悄无声息地躲在那个世界里了。而她的敌人,也暗藏在某处虎视眈眈。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希望能利用这趟古道之行,搞清楚更多涉及到世界另一个位面的事情。无论是通过死战血狼这样的冒险也好,抑或是与面茨姆这样的先神对话的奇遇也罢。

    把飘忽的思绪收回本尊,我突然感到身上传来一阵刺痛。这是什么情况之前与血狼战斗时所受的伤,不是已经利用轮回镜把魂力切换到幽精模式抹除掉了吗

    用心眼仔细一感知,我才意识到身体的机能并没有大碍,出问题的,是体内的行气。

    莫非,咱这是中毒了

    正在怀疑,我只觉手里一沉,听到响声回头一看,自己那匹兢兢业业驼货的骡马,已经脖子一歪,撞到在地,一动不动了。

    什么情况

    不仅是这匹,霎那间的工夫,队伍里已经有十数匹马儿接连倒地,而一脸错愕的马脚子,也有四、五个离沼泽比较近的,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我见状赶紧掏出铃铛,二话不说就摇了起来,铃声三长两短,乃是告知前头的锅头格桑大叔,队伍遇险,速速支援

    不一会,前头就传来了格桑大叔的回应。铃声短促,说明他正往回赶。

    眼下,我那匹中毒倒下的马儿已经口吐白沫,两眼外翻。我见它站立不稳,只得把它背上的货物取了下来,让莎伦的马儿分担了一部分,剩下的则自己和莎伦各自背负一些。

    本想这样它可能就能勉强站立起来,谁知,待我蹲下观察时,马儿却只无力地趴在原地,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而就在我被马儿虚弱的模样吓了一跳,犹豫着到底是尽快离开还是等格桑大叔前来的当儿口,周围的淡紫色瘴气似乎有变得浓厚了一些。

    这时,一向沉稳冷静的莎伦突然朝远处的沼泽里一指,有些不安地招呼我看。

    “那是什么”

    “我的天难不成是,大象的骸骨”

    等我用心眼还原出那具残缺骸骨的大致形状后,心里马上凉了半截。连大象这种体态庞大的家伙都被困死在这毒沼之中,我们这种小身板,被毒液侵蚀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很明显,此地不宜久留。

    然而这个时候做决定,似乎已经有些晚了。在我前头的马脚子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后,我身后也随即倒下了两名同伴。我刚想暗叫不好,自己也顿时感到头晕目眩起来。

    这一回,没想到是因为大意,折在了这南蛮烟瘴之地了。

    正在惊慌,恍惚中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头马的铃铛声,待我摇晃了脑袋撑起身子,那老当益壮的格桑大叔已经策马冲了过来。待他走近,我才吃力地看清,他的脸上,包括头马的口鼻上,却包裹着一块切的十分粗糙的破布。

    随即,那破布上传来的尿臊味,差点把我熏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说来也是奇怪,本来软绵绵,毫无力气的身体,被那臊臭的尿味一刺激,竟骤然恢复了些许知觉,手脚也比方才听使唤多了。难道说

    这尿还能解毒

    就在我纳闷的瞬间,马上的格桑大叔已经隔着他随手切下的布条朝我喝道

    “快,割下衣角,撒泡尿浸透蒙住口鼻,尽快冲出毒瘴”

    说完,他也不等我回应,已经一拍马,继续招呼我身后那些被毒气呛得东倒西歪的马脚子们去了。

    虽然很尴尬,也觉得有些肮脏,但俗话说得好两害相冲,取其轻是挨熏还是死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取舍过后,我飞快地割下藏袍的一角,一刀两断后分给了莎伦一段。然后找了个喂马的水槽,酝酿了一下,转身掏出家伙就放起水来。

    完事后,我直接就把自己的那段布条按照格桑大叔的交待浸透尿液,忍着臊臭蒙在了脸上。转身一看,莎伦看着我的杰作只下不去手,犹豫了下,只摆摆手让我先给她的马儿套上“防毒面具”,自己则挑了挑眉毛,钻到草丛边去了。

    从我这个角度,我依稀能看到些情况,透过草叶,一眼看到一片白花花后,我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大妞是想自行解决啊。那当然是随她喽。

    等我们两人一马都做好防护后,周围的众人都已经按照锅头所教的方法恢复了行动力,我这才想起用我剩下的“材料”又做了一个“防毒面具”,准备给之前我那匹倒下的马儿套上。

    哪知,蹲到四脚伏地的它身边一探,那匹倒霉的马儿已经七窍出血,一命呜呼了

    我见状顿时感到一阵心痛,毕竟是陪伴了我几个月的好拍档。

    但如今情况紧急,我也顾不得其他,只得忍痛和莎伦一起,按照锅头的吩咐,顺着马蹄印子全力往毒沼的上风口处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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