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喜欢吧。”

    莎伦说着,只是顺手撩了撩她耳边金黄的碎发,冷眼看着看到恶罗海王被擒,如鸟兽散般推下山崖的甲士,头也不回地站在山顶,不动而威。一些心存侥幸,妄想绕道偷袭救出主子的奴才,看到她英武沉静,伺机待发的身姿,心中掂量了下,只是不敢上前,终于一个个悻悻地退下山去了。

    反观莎伦,在她的眼里,并没有太多闲情逸致,毕竟,脱出幻境才是当下首要的任务。莎伦助我打退围攻的军士,已经很好地扮演了面茨姆之于卡瓦格博的角色,她并不再乎任务要完成到多好,只要完成而已。

    和她相处这几个月下来,我对这大妞的脾气也是十分了解。她并不做作,但也不反对我用做作的方式达到目的。前提是,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于是,我就让过来配合的莎伦从方方正正的大殿前扯下从高高在上的穹顶上直挺挺垂下来的布幅,三下五除二卷起,捻细,搓成布绳,恶作剧般不由分说就拴在了那吓得脸色青紫的恶罗海猪头王肥胖的腿上。

    “呃,还是多拴一道吧。”看了看摊在地上直喘粗气的恶罗海王滚圆的肥肚皮,我不由得摸着胡茬,转了转眼睛,招呼莎伦把宫门那边的另外一条布条也给扯了下来,二话不说,依样照葫芦给绑到了肥王的右腿上。

    随后,我利用魄灵臭肺,化作夜枭把布绳牢牢绑定在石桥中央的当儿口,莎伦也捉小鸡般提起那肚满肠肥的恶罗海王,丢到了翡翠石桥中间。

    这翡翠石桥也是奇怪,跨越二十丈的距离连接着两座高耸入云的险峰,却并没有任何的护栏或者扶手,而且桥面还偏生是用珍稀的翡翠打磨而成,滑腻得很,虽然宽阔,能让四五匹高头大马并排通过,但这份奢侈和华丽,却依然无法掩盖置身其上所带来的心惊胆战。

    毋庸置疑,这东西,之所以放在奢靡的金顶王宫门外,八成是用来对那些反对者处以极刑的绝佳选择只要有不听招呼的,只要推出门外,往石桥下的万丈深渊里一扔,保证尸骨无存,简单粗暴还环保。

    也亏这猪头三大王浆糊一般的脑袋里居然能想到这么个绝佳的点子。只是,他却不曾想到,今天,他用来维护自己无上皇权的刑台上,却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他自己本人。

    那肥佬落地后,刚好趴在拱桥的弧顶,手脚一软,好比个肉球一般正要往桥的一边滑落下去,幸好我眼疾手快,提气操起陨铁银枪一扎,“轰隆”一声落入石桥一尺,正好扯住了那肥王的红袍,玄铁入石溅起的火星,也适时地四散而起,把那本就被吓得魂不附体的肥佬,惊得寒颤不已。

    感应到天空上惊鸿般显出的华彩随之一动,我心中突然有种感觉,这一波画蛇添足的操作,貌似是赌对了。

    心意一决后,我愈发不再迟疑,提起四足着地,毫无尊严的肥王背襟往前一扯,已经把那吓得抖脚抖手的家伙拎到了石桥光滑的边缘。

    那厮的肥头被送出桥面后,也是原形毕露,往日处刑别人时的威风早不见了踪影,畏畏缩缩地想把头缩回,四肢却俨然已经失去了扒地的能力,只得任由肥胖的身躯稀泥一般瘫软在原地,手手脚脚毫无规律地在翡翠桥面上无力干划着,活脱脱像一头离了沼泽的弹涂鱼。

    眼看桥下那黑洞洞的无底深渊,感应到恶罗海肥王的无尽恐惧后,居然有灵性一般地回应起阵阵此起彼伏的凛冽尖啸,这愈发让我确证了之前的猜测。

    没有错,这座表面奢靡,实则残酷的翡翠石桥,的确是这昏庸无能的暴君用来铲除异己的刑场。否则,谷底那些冤死的怨魂,也不至于在见到他之后,报以如此激烈,如同鬼哭一般的风号。

    “怕了那当初被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推下去的人们难道不怕”

    听到脚下那抖成一团的龟孙所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我心中只是响应着眼前的丑恶燃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冷漠和厌恶。如果当日卡瓦格博也是把这肥嘟嘟的丑家伙从这里丢了下去,那么一生暴虐,杀伐果断的他,还真做了一件实实在在的大好事。

    或许,这也正是命运为他开启的新,让一个双手沾染满鲜血的恶魔,把惩戒的矛头,指向了真正的恶人。

    “饶饶了我吧,给给你,都都给你王国,财富女人”

    肥王语无伦次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却除了让我平添厌恶之外毫无作为。为何谁让他求饶时居然自己把自己吓得小便失禁。

    任何胜利者,只会宽恕臣服的勇者,不会怜悯无用的懦夫。当年的卡瓦格博是这样,如今,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扮演他经历这一切的我也差不离。

    “走你”

    无需废话,照屁股一脚助飞这惹人烦的小丑,我的心情也如顶上的云华一般,默契地一扫郁结,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啊”

    只是,桥下,自由落体径直落下的肥王的声音还在不由自主地放出,由近及远地延续了好长时间,才堪堪稳定地停留在了深谷中间,即将被深渊吞噬,却又差了一点点。

    “拉他上来”

    感应到顶上光华如同长出一口恶气般的吞吐之后,我愈发认定所走的路线没错。果然,幻境外观望的先神原来希望我们花式虐杀这头不识好歹的肥猪,而最终的奖励,应该跟我们吊打的爽快度,以及处刑时斩获的恐惧值直接挂钩。

    “飞吧”

    又一脚势大力沉的抽射,把刚堪堪爬上桥面,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肥王踢飞,目送着他划着沉甸甸的抛物线往漆黑一片的谷底坠去时,我只是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希望这肥佬能多支持一会。

    按照我的推断,他挂掉前产出的恐惧越多,我和莎伦脱出幻境后,能得到的奖励应该只会越丰厚。

    “原来如此。”听完我的解释后,莎伦略一思索,也想通了眼前这道“考验”的真实目的,“这么说,越让这头肥猪王受苦,我们脱离幻境的可能性越大喽”

    就是这样。

    说难听点,其实这个所谓的“考验”,无非是面茨姆一直以来没有迈过去的坎。哪怕在她和卡瓦格博被莲花生大师点化,梅里雪山受封,化为先神后,这道被她深深铭记的怨念依旧存在。因此,他的父亲阿普三多,才会安排这个幻境,期待有缘人能够助力她完成飞升前的夙愿。

    “哦,是这样啊。”莎伦听完我的说辞,脸上也是少有地露出一丝心悦诚服的神色,虽然稍纵即逝,但依旧被细心的我给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可是相处至今,我第一次看到她对我有这种程度的肯定,不容易啊。

    果然,如法炮制,三番五次地蹦极下来,肥猪王的呼喊声越来越小,没等那两根被他深沉的体重绷出裂痕的布绳彻底断掉,那得势逞威,失势颓然的家伙,已经没声音了。

    拖上来一察看,果然气息全无,已经死得直挺挺的了。关键,这家伙,竟然是给脚上不知何时会陡然断裂的布绳给活活吓死的。也是活该。

    果然,确认肥猪王死得不能再死后,我和莎伦还真的立马回到了那圈纯白的光雾中间。

    嘿嘿,让这家伙在自己引以为傲的处刑台上被活活吓死,这种手法,估计不敢说后无来者,但起码也能竞争下前无古人了吧。

    “怎么了看你乐的。”莎伦见到我暗笑,忍不住扭头问道。

    “呵呵,我在想,我们这一波表现,让女神出了一口恶气,会否像马锅头格桑大叔那般交好运,也得个面茨姆的祝福加持全程呢”

    “说得跟真的一般。”莎伦闻言莞尔。她并没有嘲笑我,只是静静地期待着,或许她的性格跟她粗犷豪迈的外表不同,始终静若止水,宠辱不惊。

    我的态度则和她不同,虽然在这个时空里呆了也有一段时间,心智耳闻目染多多少少受到了不少禅宗的影响,但我对人性的认知却只是变得愈发透彻,而始终没有大的改变。

    神仙也是人,人性中自然有受辱后报复成功的快感。我之所以相信这一点,与我进入幻境以来对天顶风云的感应不无关系,而我换位思考,将心比心的尝试更是功不可没。

    虽然我们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满足了她飞升前的小小怨念而已,但对于飞升成功,进而求完满的先神来说,这点瑕疵,肯定是雕琢了更好吧,大概。

    随着白光渐渐充满周围的空间,我们面前,果然出现了之前白水河边现身过的父女两人。

    只是,此时的小女孩,已经幻化成一名风华绝代的神女,看那卓尔不群的风姿,八成是那风华绝代的大海神女面茨姆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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