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澜的头始终低着,静默得像座雕像。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廖睿城眸色冰冷,“既然恨的是我,五年来你有的是机会,为什么不下手,却偏偏挑上了嫣嫣?”

    东霖和梅玲均讶然的看着二人,不是说,虞嫣然是出了车祸吗,难道是人为的?

    特别是东霖,不可置信的瞪着宁澜,心里狂吼:不会的,快告诉廖总,这都是误会!

    沉默良久,宁澜还是出了声:“因为报复一个人的最佳方式,不是让他死,而是让他生不如死,每天都活在悔恨中。”

    “我只是不明白,所有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而且都有人顶着,你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

    廖睿城盘玩着手指上的金属链,“因为它。据说人的右脚离心脏更近,所以它一直待在嫣嫣的右脚上。那具女尸左脚上的是你让人临时戴上去的?我和意大利厂家联系过,有人冒用我的名义又订了一条,所以你才会有钥匙解开。你想用这根链条证明她就是嫣嫣,却不想反而暴露了自己。”

    “是我又怎样!虞嫣然太蠢,被你百般愚弄都能爱上,真是可笑!我宁澜爱恨一个人,那是一辈子的事!”

    东霖听了,身躯狠狠一震。

    “廖睿城,我哥哥是我此生唯一重要的人,可他却因为你死了!凭什么你还好好活着,活得这么滋润潇洒,这不公平!你比那个杀人凶犯廖承业更可恨!”

    “所以说,因为阿则替我受了几枪,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在背后耍着阴谋诡计。”廖睿城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掌攥紧又松开,“你从廖承业回国开始预谋的?”

    她恨恨地说道:“不错,所有的事,我都有参与。我曾经试着勾引过你,可惜没成功,你身边的女人,包括程露雪,蓝沁,谁都没能得到你的心,好在出现了虞嫣然。”

    “虞嫣然爱自己的前男友,又和你的好朋友暧昧不清,这些你居然都忍下来了,看来你真是爱她不浅。发现你一步步深陷,我欣喜若狂。没想到你这么自私冷血的人,一旦动情,竟然惊天动地。”

    “你派我去美国那次,我暗示廖承业可以用金蝉脱壳,他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偷偷回国找你算账。虞嫣然的避孕药我早就换成寻常的养生中药,她能怀上在我的意料之中,本来想让你们同归于尽的,至少也让你的女人和孩子在廖承业手上一尸两命,没料到廖承业这么没用,让你们逃脱了,独独留下蓝沁受罪。”

    “廖承业没什么本事,失败是迟早的事。他的墓也是我炸的,目的就是加深你和廖东海父子的仇恨。”

    廖睿城嘴角的弧度浅薄讽刺,余光瞥了脸色惨白的东霖一眼,“你费尽心机,,可还是有人傻乎乎的以为你很单纯。”

    “这世上蠢人太多,又岂止身边一两个。廖睿城,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不一样被我玩弄于股掌?你接纳了我建议的日本之行,我会考虑那里,是因为萧亚光就在日本。袁佩珊他们收买我,连带那个保镖一起,但是我没有听从他们的安排,私下通知了萧亚光去救人。”

    “廖睿城,虞嫣然在日本失踪,你会费力寻找,万一被你找到了呢?我不想出现这个意外。再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爱人亲眼目睹了你的背叛,然后惨死,对你来说是不是更震撼?”

    “你现在像条疯狗一样,处理我们这些人,不正说明你内心无比煎熬着?怎样,挚爱离去的锥心之痛,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体会到了?”

    她嘴咧开,笑意畅快淋漓,廖睿城弯下腰一把卡住了脖子,笑声被遏止在了喉管中。

    “我欠宁则一条命,本来打算让他在乎的女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如果能遇上一段感情,重新开始,我还会在大婚那天送上一份大礼。”

    廖睿城眸底猩红嗜血,听了这么多,他对这么蛇蝎心肠的女人再也不会手软,“你恨的是我,有本事来拿我的命便是,可你偏偏碰了比我的命还重要的人!”

    “宁则的骨灰,我已让人撒了,这一生你再也见不到了。”

    “廖睿城,你卑鄙无耻!”宁澜一瞬间失控了,“你怎么能这么做!他好歹还以命救过你!”

    “但他却留给我一个大祸害!你不仅害了我的女人,还让我损失了一个得力的助手,两两相抵,现在可是宁则和你欠了我!”

    “不不,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一向冷静得可拍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欠你的,你让我还,把我交给警察,或者干脆杀了我都悉听尊便,别那样对哥哥啊!廖睿城,他救过你,也救过我啊!”

    “你以为六年前舍命救你的是阿则?那次要不是有人及时献血,你宁澜早就死了!知道你的救命恩人是谁吗,就是你心心念念想谋害的虞嫣然!”

    “不可能!你是要我后悔才这么说的!”她拼命摇头,“廖睿城,你告诉我实话,不是她对不对?”

    他一脚将她踢翻在地,狠戾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心惊,“你们肯定以为我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要不是当年那个傻丫头献完血一声不吭跑掉,结果晕倒在走廊上,我此生大抵就会错过她了!”

    “你的心思太歹毒,早知道在那时我们谁都不该想办法救你!”廖睿城冷然俯下身去,揪住她的头发,声音像索命的撒旦,“宁澜,我不会要你的命,更不会让你去监狱享福。你也知道我和金三角的昆汀有些来往,他明着暗着要你好几次了,以前因为你是阿则的亲人,被我严词拒绝,现在把你送出去,还能换几笔生意。”

    “不要!”这回,她是真的慌了,匍匐在廖睿城的脚边,抱着他的裤腿不放,“我不要去那里,你让我死!”

    那个昆汀,是东南亚最大的商人,他和廖睿城的贸易往来虽然还算正当,私底下却是有名的毒枭,心狠手辣,在他手里被折磨死,和送给手下玩弄的女人不计其数。更何况他还是个年逾五十的老男人,娶了十八个老婆,个个彪悍凶狠。

    她宁澜若跟着这个男人,是真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廖睿城嫌恶的抽回腿,踢开她,“你乖一点,定能讨得他的欢心。回房间好好打扮一下,他的车很快就会来接你。”

    “东霖东霖,你救救我!”她见求廖睿城无望,急忙求向另一个男人,“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怎么忍心看我去受罪?”

    东霖沉痛的看着她。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对廖总的恨简直莫名其妙。或许是爱宁则太深,唯有这股恨能支撑她到如今。

    东霖慢慢跪下,“廖总,小澜她罪不可恕,我不敢求您原谅她,但你能不能别把她送出去?”

    廖睿城眉眼森然冷峻,看着他的眼神里露出了怜悯,“你们知道害嫣嫣的第一个女人是什么下场吗?她被我扔进夜总会,五年后的今天,因为染上艾滋病,在上个月已经死了,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是不是很惨?那你凭什么认为宁澜做了这么多错事,我就会心软。”

    “东霖,我曾对你说过,不要触犯我的底线,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特助,如果你想留下来,就去基层。”

    他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语气威严淡漠:“给他们三分钟的话别时间,看好宁小姐,别让她想不开做出傻事。”

    死并不可怕,像蝼蚁一样挣扎的活着,才最恐怖。

    他不会让宁澜这么轻易的死掉!

    上车后,梅玲忐忑问他:“廖总,您真把宁则的骨灰撒了?”

    “没有。”

    她就说嘛,廖总也不至于这么无情。“那个昆汀是什么人,为什么宁澜怕成这样?”

    廖睿城微微阖目,薄凉的声音轻吐:“他对不听话的女人很有办法,宁澜跟了他后,会后悔和我作对。”

    梅玲无端的打了个冷噤。

    几分钟后,东霖回到车上,脸色沉郁如霜,一言不发。

    他知道再求廖睿城也是枉然,换了自己被人这样算计,心爱的女人死于非命,也会向那人展开报复。

    可是,那人为何会是宁澜……。

    “东霖,你考虑清楚,要是跟我走,以后你的生活中就必须忘掉宁澜这个人,如果做不到,现在就下车。”廖睿城忽然开口说道。

    自己爱的人将被带去遥远的国度,或许今生再也无法相见,他的心绞痛难忍。昆汀是什么样的人,东霖没接触过,只知道他在东南亚势力很大,黑白两道只手遮天。

    宁澜跟了他,相当于羊落虎口。

    梅玲见他犹豫不决,急得不行,“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没听她说吗,今生她只会爱她的哥哥,你在她眼里只是个打酱油的,被傻傻利用的人!”

    “停车!”东霖忽然大喝一声。

    “你别傻了,就因为她陪你睡了几次,你就放不下……。”

    “我说停车!”东霖不顾车正在行驶中,拉开车门冲了下去。

    梅玲急忙踩住刹车,从反光镜中看去,他飞快的往回跑动,正是别墅的方向。梅玲看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傻子!

    “廖总……。”

    “随他去,我已经给过他机会,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且不说东霖没法从昆汀手中抢到人,就连徐世杰的那些保镖他也打不过。

    半夜,京怀南被一通电话从床上叫醒。

    “快来天上人间劝劝大哥,我担心他会喝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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