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知更鸟?”

    嗲声嗲气的少女音天真而又轻快的这么问道。

    “是我呀是我呀。”

    尖声尖气的声音听不出性别来, 像是一串叮叮咚咚作响的风铃一样响了起来:“是我杀了那只讨人厌的红胸脯知更鸟。”

    “我钉住他的心脏, 拔掉他的羽毛,撑开他的眼皮,让他看着自己的巢穴被烧成灰烬。”

    少女坐在水泥台上晃着纤细白皙的小腿, 黑漆漆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她的手上带着两个简陋的手套玩具,上面涂抹着歪歪斜斜的五官嘴巴一张一合的比划着, 一会儿从嗓子里面发出来嗲声嗲气的少女声, 一会儿是那个尖尖细细像个小精灵一样的声音,像是在自问自答一样心情颇好地自娱自乐着。

    “呀,”她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朝后仰过头,黑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从身后倾斜而下, 像是起伏的波涛一般在水泥台上铺开黑色的潮流, “回来了啊?”

    圆滚滚的黑色盲雀扑棱着翅膀朝着她飞了过来, 恶鸟伸出手指让它落在自己葱段一样手指上,曲起一条腿用胳膊支撑着脑袋,歪着头笑嘻嘻地问道:“怎么样啊?我的小野兽好不好呀?”

    婉转的啾啼从盲雀小小的身躯之中传了出来, 恶鸟歪着头听了一会儿, 撅起嘴露出一个无趣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就蔫了下去。

    “什么呀, ”她鼓起一边的脸颊,像是个生着闷气的小女孩一样从喉咙里面发出含糊的低声嘟哝,“为什么要把我特意留给你的礼物送给别人玩啊……”

    她重重地晃了一下腿,后脚跟敲在了水泥台上,发出闷闷的钝响。

    “一定是那只知更鸟的教唆……”

    恶鸟自言自语着, 虚虚的眯着眼睛,黑黢黢的眸子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单薄而又空泛起来。黑色的羽毛从她的身上蔓延开来,黑压压地覆盖住她白嫩的身躯,暗沉的没有一点光泽,像是覆盖着一片片斑驳脱落的铁锈一样顺着她的脖颈蔓延到了眼尾。

    “他们准备好了吗?”她像是在问着手上停驻着的盲雀,又像是在单纯的自言自语着,很快给了自己答案,“准备好了啊……”

    “既然你喜欢玩捉迷藏,那我就陪你玩好啦,”恶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笑弯了眼睛,反手攥住了停在她指尖上的盲雀,手指用力着,将小小的鸟雀在手掌中攥成一滩肉糜,任由血肉沿着自己的手肘蜿蜒而下,“那要先从哪里找起来呢?”

    暗沉的血迹在水泥台上留下了斑驳的血迹,不一会儿,一只只黑色的鸟雀就从血迹之中湿漉漉的诞生,抖开紧紧贴着身体上湿漉漉的黑色羽毛,变成了圆滚滚的娇小模样。

    “那就像以前一样,先从弄破两个世界的屏障开始吧,”恶鸟弯着眼噙着笑,白嫩嫩的指尖在脸颊上漫不经心的敲击着,“小野兽现在可处理不来这些事情……”

    黑色的风暴在她的眼中酝酿成型,卷起深不见底的旋涡搅起海底沉积无数岁月的黑色泥沙。

    桑德拉的瞳孔缩成针尖,整张脸变得青白。她像是身体被电了一下一样剧烈地哆嗦了起来,猛然推开娜塔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踩住了自己的衣摆跌倒在地上在身上磕出一片乌青。

    疼痛似乎让她回过了神来,桑德拉也不顾自己狼狈的模样,翻转身子在地上踉跄了几步才爬起来,提姆看到她翅膀上的魔纹像是充满了电一样开始绽放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芒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没等他的声音冲出盲雀吞噬所有声响的羽翼之中,桑德拉就如同离弦的箭矢冲上云霄,连带着原本正朝向提姆和托尼他们冲过去的盲雀也如同突然调转方向的龙卷风一样朝着桑德拉的方向席卷而起。

    “你当然会来。”漆黑的羽翼在身后肆无忌惮地舒张了开来,暗淡的红色魔纹像是斑驳的血痕一样沿着翼羽爬山虎一般蔓延开来,猫眼一般金黄的宝石被暗淡的,如同枯枝一般的黑银包裹着牢牢地固定在了锁骨之间,倒映出小小的蓝色星球和暗沉的无垠宇宙。

    “你总是会来……”

    低婉的声音消失在烁烁星光之中,恶鸟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脚下渺小的星球收敛起羽翼,身形若隐若现,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异兽睁开一双双猩红的眼,朝着脆弱而又渺小的世界露出自己狰狞的爪牙。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周围的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桑德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在剧烈的跳动,“扑通扑通”的如同剧烈敲击的战鼓,擂响了战斗的厮杀。

    她就在那。

    她在等她。

    风声逐渐在耳旁消失,温度也失去了意义,距离被无限地缩短,而最终桑德拉出现在了恶鸟的眼中,苍白的面孔与麻木的面孔倒映进彼此的眼瞳之中,一双像是燃烧的焰火,一双像是沉寂的暗流。

    声音被吞没在没有媒介的宇宙之中,但是恶鸟却像是听到了桑德拉在说些什么一样,精致的面孔上笑容一下变得生动而又灿烂了起来,像是一朵吮饱了毒汁的花苞,妖妖娆娆地绽放出艳丽的花朵,牵牵扯扯地吐出剧毒的芬芳,伸出自己分布着毒刺的枝叶,朝着猎物匍匐而去。

    “你在做什么?!”

    桑德拉的头还是很痛,身体也依旧很痛。悲泣与哀嚎像是诅咒一样纠缠着她的灵魂,以至于就算捂上耳朵也能听到那些冗杂而又痛苦的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无法散去,闭上眼睛也能看见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一帧一帧来回的翻动。

    那些曾经在他们身上产生过的痛苦,现在尽数返回到了她的身上。

    “疼吗?”

    恶鸟没有回答桑德拉的话,只是眉眼弯弯地望着她,轻声这么朝她问道。

    “你当然会疼的吧?”

    氤氲着的魔力将她们两个尽数包裹了进去构建出一个可以让她们像是在地球上一样行动自如小空间,恶鸟的声音清楚的传递到了桑德拉的耳中,轻柔的像是顺着水流掠过指尖的绢纱。

    桑德拉抿着嘴紧紧绷住脸朝着恶鸟看过去,红棕色的眼瞳像是正在出于狩猎状态的猛禽一样不断收缩瞳孔,死死地盯着恶鸟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拒绝和她交流。

    恶鸟不以为忤,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形透明的异兽张着猩红的眼眸来到了她的身边逐渐显现身形,桑德拉这才看清像是蛇一样且却又长着嶙峋犄角的生物在恶鸟的身旁围绕了一圈又一圈将她盘在中间,吐着分叉的信子,冰冷的眼眸和自己视线对了上。

    恶鸟抬起手,柔软雪白的手掌落在了异兽那对锋利盘亘着螺纹的犄角上轻轻摩挲,像是在和桑德拉聊家常一样声音带笑,轻声细语娇娇柔柔的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小野兽?”

    无数盘踞着的异兽在恶鸟身后逐渐展现出身形,庞大的身躯或多或少都覆盖着像是武器一样坚硬的外骨骼,一眼望去,竟然是密密麻麻地占据满了桑德拉所有目所能及的视野之中,将她团团包围在中间,如同天罗地网一般让她无处可逃。

    恶鸟伸出手,桑德拉眼尖的看到了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盲雀如同一小团模糊的阴影拍打着翅膀落在了恶鸟伸出来的指尖上,张开鸟喙吐出没有声音的啼叫。

    “你看,你会因为盲雀落在身上而感觉到疼痛,你会因为盲雀的诞生而感觉痛苦,可是我却不会,我甚至可以亲手制造出这么多的盲雀,但是却不会感觉到一点的痛苦,”恶鸟说到这里笑了下,黑黢黢的眸子倒影着漫天狰狞的影像,沉寂的却像是吞噬万物的黑洞,“因为我们和那些低等的生命是不一样的。”

    “没有什么生命值得你去这样的保护,因为没有什么生命是珍贵的。他们会出生会死亡,会诞生会消亡,但是只有我们不会。只有我和你……当然啦,还有其他的一些人,不过大体上来说,还是‘我’,”黑压压的盲雀像是密密麻麻涌现出来的蚂蚁一样从异兽庞大的身体交错的缝隙之间钻了出来,像是落在一棵棵枯树上一般落在来异兽们能够让他们驻足的身上,转过空荡荡的眼窝望向了桑德拉,“但是你却在用你自己去保护那些低等的生命,就像是我们的所有同位体一样。”

    “你不惜将所有的生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为他们的痛苦而痛苦,为他们的不幸而不幸,为他们流泪为他们哭泣,甚至爱他们所爱的一切。你不仅将他们的皮囊披在自己身上,甚至还把自己活成了他们。”

    “可是我们是世界,亲爱的。”恶鸟趴在盘绕在自己身旁的蛇形异兽的脑袋上,葱白的指尖划过覆盖它着坚硬鳞甲的上眼睑,最后落在了那双像是红宝石一样冰冷的没有一点情感的眼瞳之上,没有一点犹豫地刺了进去。

    “我们是世界,这些生命,所有的生命对我们来说,都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造物而已。”

    鲜血顺着异兽的下眼睑喷涌而出染红了它脸上的鳞甲,但是那只异兽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一样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吐着信子,温驯地任由恶鸟的手指在它的眼窝之中搅动,带出零碎的晶状体和玻璃体的碎末。

    桑德拉以为自己会被恶心到,但实际上,出了一种从身体之中油然腾升而且的愤怒以外,她对这种画面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而你们总是过于的看重这些……玩具。”恶鸟不紧不慢地抽出了手指漫不经心地垂下眼帘搓了搓指尖,粘稠的暗红色液体随着她的动作牵扯出细微的丝线,伴随着黏腻的声响坠落,被黑暗的宇宙尽数吞没。

    “甚至可以为了这些玩具忽视自己唯一的同族。”

    “你也感觉到了吧?”

    恶鸟直起身子张开身后巨大的黑色翅翼朝着桑德拉轻飘飘地滑了过去,桑德拉本来想躲开,但是身体却像是被灌注进了水泥凝固在了原地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温暖细滑的手指轻轻的触碰到了自己的面孔,桑德拉感觉自己的脊背上似乎炸开了一溜的羽毛,恶鸟身上属于活人的体温让一个可怕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之中酝酿而出,可惜她现在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只能僵硬了身体任由恶鸟在自己身上动作。

    “你看,你明明都不知道这是些什么东西,你明明都在恐惧这些东西,可还是会为我的动作感觉到愤怒。”

    鲜血在桑德拉的脸上留下了艳丽的痕迹,恶鸟摩挲着桑德拉苍白的脸颊,看着她的脸上留下的血痕,唇角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声音越发的轻柔甜腻,像是毒刺一样紧紧缠绕住桑德拉,朝她的耳朵里面钻了进去:“你会愤怒只是因为本能而已……你的生物本能让你想要保护自己的所有能够感受到的生命,但是从主观上来说,你自己可能并不怎么在乎。当然啦,我们多多少少都有些同情心过于泛滥,这点就是到了我的身上,也是一个陋习,虽然我有在尽可能地改正,但是还是有一些……习惯残留。”

    尽管现在身体还很痛而且还动不了,但是听到恶鸟这句话的时候桑德拉还是很想喷她一脸的汽水。

    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不要脸!

    “你看,你像是那种会轻易交付出自己信任的人吗?”

    恶鸟对于负面情绪的感应总是十分敏锐,毕竟她是以这种情感为自己的能量源泉一种生物。察觉到桑德拉的排斥之后,她似乎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好像一个眼巴巴捧上了自己心意但是却被人弃如敝履的小姑娘一样带着几分委屈和布满的撇了撇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腰,将自己精致的面孔几乎贴到了桑德拉的脸上,腔调柔软而又充满了蛊惑地轻声问道:“在哥谭那样的环境之中成长起来的你,就算面对着自己心中的……英雄,难道也会这么轻易的交付自己的信任吗?”

    “在你生活的环境之中,你要是这么没有警惕性,怕是早就已经死了吧?”

    暧昧的尾音微微扬起,所有未完的话语尽数消融在模糊的尾音之中,带着意犹未尽的指引和恶意,像是诱惑夏娃摘下禁果的毒蛇一样,引诱着桑德拉去触碰那个最为禁忌的可能。

    “你的所有行为都受到了你本能的控制。”恶鸟扑扇着睫毛轻声说道,桑德拉甚至能感觉到她口中呵出的轻柔气流扫在自己的脸上,是那种那种真正的,属于一个鲜活生命的呼吸。

    “你变异之后的行为都是身不由己的,”恶鸟的声音越发的轻,脸距离桑德拉更近,她的额头与桑德拉相贴,细长的睫毛轻轻地扫过桑德拉的肌肤,“属于你野兽的那一部分本能在主导着你的行为,在主导着你的思想,你会被它同化,成为它的傀儡,在它的教唆之下甘愿为了这种……不相关的生命,流尽你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不过没有关系,”她眉眼弯弯偏了下脑袋擦过桑德拉的脸颊贴上她的耳廓,轻柔的声音像是毒蛇的吐信一样钻进了她的耳中,“我会教你怎么样可以摆脱这种天性的困扰,也可以帮助你学会怎么样控制自己的本能。”

    “这样——”

    “你就可以摆脱你既定的命运啦。”

    脆弱的屏障在隐匿了身形的异兽的啃噬之下摇摇欲坠,最终不堪重负地化为齑粉。城市从天空中坠落,尚未完成的魔法阵从海底与渺无人烟的荒角腾升,摇摇欲坠地托住如同崩塌的天幕一般坠落的另一个世界,像是一张网一样兜住它勉强阻止住了坠落的趋势。

    而狰狞的异兽如同着天蔽日的阴云在云层之后展现出庞大的身形,嘶吼着编织成铺天盖地的军队倾泻而下。

    “不——!!!!!!!!!!”

    桑德拉只觉得血管之中奔流的血液冷凝成冰,心脏如同被人攥在手中肆意揉捏一般剧烈疼痛着,压迫着她的胸腔一阵窒息,淤血涌上了她的喉咙,最后溢出她的唇舌。

    那些禁锢在她身上的魔力被汹涌的魔潮吞没,她仓惶地回转过头,目眦欲裂地望着骤然浮现在宇宙之中的两个世界交界处不断破碎的裂隙,泪水和着血液沿着她的下巴流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团一团的血迹。

    她的世界……

    她的世界!

    死亡带来的,痛苦与绝望像是从头顶坠落的重逾千斤的瀑布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身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真空吞噬了她的哭喊,破碎的尸首以及崩塌的高楼像是电影残片一样刺伤了她的双眼,连带着繁杂但是同样绝望的声音一并灌注进她的心中,强硬地撕开了柔软的心室。

    她看见了战争。

    她看见了末日。

    作者有话要说:  对手戏真是太难写了,恶鸟真是太难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把这个人塞进来【秃头.jpg】

    这章过后就正式进入结局倒计时了,掰着我的手指数了数,我发现我正文完结之后起码得写十六篇番外……

    【暴风哭泣.jpg】

    以及新开了个书群,想加的小宝贝可以来找我耍,催更【删除】开车【删除】开脑洞都可以。

    【645389021 刀片加工厂,欢迎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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