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千里迢迢好容易回来赴命的使穆好古,也带来了太平贼拒绝了诏安,还将使团成员都扣下的消息。三寸人间 </p>

    “拒绝的好,拒绝的好哇。。”</p>

    执领政事堂的宰相卢携,却是在对着自己的党羽和盟友冷声道。</p>

    “若不是如此,又能怎么彰显出他背后之人的狼子野心和欲堑难填的吞天之念呢,且随我去见田公吧,务必要在天子当前,将这个的干系都给翻转过来才是啊。。”</p>

    然而在数个时辰之后,卢携却是有些脸色不豫的从大内归还回来,而严厉训斥左右再也不许提及这桩事情了。因为,他耳旁还历历响彻着来自那位天子宠近的大阿父,难得一反不动声色的常态而勃然作色的声音:</p>

    “卢子升,你可知何谓顾全大局否。。这兹事体大的干系,算是杂家也没法担待下来的啊”</p>

    “你若说二杨有宇化及之念,郑、崔可为王世充之格局,那自小相侍的杂家又成了什么了,圣主又成了什么了。。难道你敢自宇士及么。。”</p>

    “身为宰臣之首,尚且不思如何供奉天子,支应军国大计所需,却是始终纠于这些捕风捉影的干系。。。那我也没有缘由拦下杨复光之请,让郑台回来替朝廷梳理财计了。”</p>

    “从开春之时,武百官的俸料禄米已经开始拖延了;大盈、左右藏诸库都已经入不敷出,再拖下去连大内供给和神策诸军的支用都要。。出乱子了。。”</p>

    “你不是一力保举高千里当为军国大任么,咱家且不管你用何种手段和干系以督促之,也不管他如何老迈和风痹,只要有一口气再任,都要将东南财赋和江南各道的供奉,都给我尽早转输到京。。不若的话我也只能从谏如流,另选贤能当担大任了。。”</p>

    于是,他只能哑口无言而冷汗沉沉的谢罪告退下来,</p>

    。。。。。。</p>

    江州(今江西九江市)境内,已然是一片沸腾与喧嚣的景象,随着沿着水陆一支又一支汇集而来的义军队伍和旗号,径直将浔阳城外变成了一片人马翻腾的海洋。</p>

    光是他们抵靠在一起所结成的营盘,足以沿着江岸绵延出十数里;然而,正所谓是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所异见和纷争,更别说这些散布在江东江西两浙之间,各自来历的地方义军相互也不是一团和气,甚至是颇有宿怨的存在;</p>

    然后再加为了先来后到占下的次序、各自实力的大小多寡、在义军当的新老资历和营盘所处位置的好歹,相应供给的优先次序,少不得又要牵扯出许许多多的是非和恩怨来。</p>

    因此,光是每天不知道诞生了多少起矛盾和冲突事端,乃至从拳脚的群体斗殴,升到刀剑相向的全武行。然后又在各自回头想要动用弓箭甲械之前,被来自城大将军府的巡禁队给弹压下去。</p>

    而在江边大名鼎鼎的名胜——浔阳楼,亦是很有些群魔乱舞的味道;楼楼下的阶梯和露台、廊道之间,到处都是喝的醉醺醺或是面红耳赤、红眼粗嗓的身影;</p>

    而原本镶嵌在堂以为观揽的,白居易留下的《题浔阳楼》、韦应物的《登郡寄京师诸季淮南子弟》等历代名家的题刻,更是被喝昏头的人给从壁板拆下来,而充做了酒菜狼藉的临时桌案。</p>

    而在位置和视野最好的顶层所在,也已经被封锁起来而用来专门宴客。</p>

    “什么太平不太平的,真是不识抬举的东西。。枉费了黄王的一番心意。。竟然还有脸还与黄王会盟。。”</p>

    身为义军副总管尚让举办的宴会,自有人大声的嚷嚷着。</p>

    “那虚和尚要是真敢来,我等三十九路兄弟,百八十号战将,一人一口沫子也把他给淹了才是啊。。”</p>

    “是是,那虚和尚又算是什么东西,俺听说他在广府时还只是个有顿没下顿的流人,多亏了黄王的赏识才得以出头的,现在竟然忘恩负义如斯。。”</p>

    “尚总管在芽楂山替大军断后时候,他又在哪里。。现在竟然人模狗样的自称一军之主,黄王请他来与总管肩,不怕寒了老兄弟们的心么。。”</p>

    “少说两句也好啊,好歹眼下的大将军府的粮草可是他赠给的。。说不准日后,多少还要仰仗一二呢”</p>

    也有人半真半假的劝说道。</p>

    “那又是如何,算是他来了我也敢当面这么说。这点钱粮起岭外的偌大底盘和好处,又算得了什么。。信我不唾他一脸沫子不。。”</p>

    “我算是看透了,这厮是个只会跟在黄王大军后头捡便宜、捞好处的苟且之辈。。君不见他手下官军可没有打过多少,却已经在后方抢了多少兄弟的地盘了。”</p>

    “正是如此,凭什么我们在和官军拼死拼活的,他的人却可以在后路坐享其成。。。随便拿些钱粮布帛来,能把我们拼命抢到的好东西,给换走了。。”</p>

    “够了够了,你已经醉的尽说糊涂话了。真所谓蠓虫飞过都有影,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这话传到黄王耳里,还想得好过么。。”</p>

    这时候总算有人想起来其的干系而连忙拦住话头道</p>

    “岂不是白瞎了总管招待大伙儿的这番心意了。。”</p>

    然而对于这些胡吹海夸之言,居于首的尚让也只是挑挑眉头,却没有按照自己往日的性子多说些什么。毕竟这一次信州大战下来,他麾下也是死伤的狠了,十几个老将头或死或残的,不得不靠拉这些地方新起的人头来凑数。</p>

    而他内心也是有所明白,在场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未曾见识过那位面善心黑手段的新进之辈;所以鼓起诶只是顺着他这个宴席的主人意思和气氛,跟着说一些讨喜的话语而已。但他对于此间事态的心情同样也是复杂翻沉的。</p>

    虽然他对于那个虚和尚居然能够与自己并列副总管的头衔,自然很有些忿然和不满;但是听到对方拒绝了黄王授予的好意之后,亦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庆幸释然;然而事后回味起来同样不免有些暗自杯葛和揣测。</p>

    毕竟这是自己所看重的东西,对方居然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多少也是不会让人舒服的。更何况对方曾经是居于自己手下并不起眼的存在,甚至要仰仗过自己才得以提携才得以崭露头角;现在居然屡屡被拿来和自家相提并论,怎么也不会令人甘心和服气的啊。</p>

    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说,只要对方继续混的风生水起,会愈发凸显和做实了他这个曾经招揽过对方有放弃之的官,在识人不明、错失良才方面的非议和口碑。所以面对执意邀请对方会盟的黄巢,他干脆眼不见为净的找个由头出来避开此事好了。</p>

    毕竟,对于他这般的老义军高层来说,其他风闻和口碑都可暂时放在一边;唯有直接抓在手里的人马,才是最为稳妥和可靠的所在啊。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将视野飘放到了远方江面去。</p>

    而在远处的江口,刚刚重建起来的义军水军大大小小的江船,也在像模像样的操练着水的阵行,而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隐约的叫喊声来。</p>

    “我是苏拉,人称我幸运的苏拉。”</p>

    而在其一艘逐渐落后的老旧赤马船,一个包着脑袋而裹着破旧皮袄的身影也在一边自夸,一边对着手下画大饼到。</p>

    “因为怎样的困难与险境都死里逃生,所以你们跟了我有福气了。。只要是乖乖听我吩咐,算是日后想要喝酒吃肉,换条大船来操使也是没问题的。。。”</p>

    “所以赶快给我用劲的划,跟本队去今天才有足量的饭食吃的。。不然只能陪我喝洗锅底的粥水,连烤火的机会都没。。几次三番下去,咱们只会越来越疲弱了。。”</p>

    “船。。船。。。船。。啊”</p>

    然而,在船尾摇橹的一名瘦小士卒,却是禁不得结结巴巴的叫喊了起来</p>

    “船甚么,还不赶紧快摇跟去啊。。日后想法子换条好船是了。。”</p>

    身为本船队正的苏拉,却是忍不禁瞪了他一眼喊道。。</p>

    这时候,船的其他人也禁不住叫嚷了起来,然后队正苏拉不禁转过身来,才见到来自东南方向的江面,出现了许多绰约的帆影。</p>

    “船,好多船。。。”</p>

    “不好了,那是官军来攻打了。。”</p>

    因为,在这些看起来颇为硕大的武装战船,赫然飘摇着丹阳水师旗帜,船舷的挡板后面更是站满了披甲持弓握弩的士卒。</p>

    此时此刻,慢慢和他们拉开距离的水军本阵船队,也此起彼伏的吹响了遇敌和对阵的号角,而正在无数帆缆转动和水花飞溅的划桨如林当,缓缓的转过头来做出一副顺流而下的迎击之势。</p>

    “苏头儿,我们当是怎么。。”</p>

    而在这艘落单的赤马船,十几名船工兼做为士卒,都将目光聚在了这位号称出生入死无数回的苏拉身了。</p>

    “没关系的,我们水军的船多,又当是占据流的顺势。。我们只要让开航路跟着大队迎战好了。。。”</p>

    心七八下的苏拉却是连声安慰道。</p>

    于是在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因为手忙脚乱之下导致偏离了方向,好容易才兜转回来的苏拉,只能看见那些纷纷越过他们的义军船只,已经迎面接战了那些官军战船的先头。</p>

    然后,这些民船和商船改造而来的水军船只,在与官军战船的冲撞与错身当,纷纷被毫不留情的冲散、撞断和掀翻开来;而带着船大呼小叫的人群,如同开锅一般的跌坠江水之,倦怠和扑腾起无数的浪花和白沫来。</p>

    “不要慌,不要乱,这只是小挫而已,我们后头还有许多船可以拼一下呢。。”</p>

    这一刻苏拉已经是面如土色,但还是犹自鼓舞着手下道。</p>

    ”你看他们已经聚附在了一起,官军再也冲不动了。。“</p>

    又过了一阵子之后,那些已经冲破义军水师乱糟糟前阵的官军战船,再度飞射出了许多星星点点火箭来,有密密匝匝点燃了那些靠拢在一起的义军船只;还有挥舞的拍杆将那些试图靠近的小船,给扫翻、击碎在了波涛之。</p>

    “没关系,我们义军船的人多,只要靠船帮去。。有办法的。。”</p>

    而哭丧着脸的苏拉犹自安慰左右道。</p>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那些聚附在一起犹自抗拒的义军船只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像是突然失去了主心骨一般的,开始拼命划动船桨而四散奔逃起来。</p>

    “话说,不知道你们的水性如何呢。。”</p>

    这些已经无话可说的苏拉,不禁冒出这么一句来。</p>

    然后他的手下们再次大声的惊呼和惨叫起来,却是有一艘慌不择路的大江船,正向着他们这条只有十多人操使的小赤马船斜斜冲闯过来。</p>

    。。。。。。。。。</p>

    “什么草贼水军,离了岸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狗而已。。”</p>

    而在一艘船首彩绘着斑斓猛虎踏浪吞云图的官军战船,浙西水军讨击使兼丹阳军使李宝振,亦在船楼大声呼号着</p>

    “儿郎们都给我戮力用命,杀贼建功,报效朝廷,给这些土贼瞧瞧厉害啊。。”</p>

    “只消有丹阳水师在一日,草贼寸板莫想过江。。”</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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