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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朴看了一眼李无情,目泛惊异之色,向梁文靖问道:“怎么,兄台认识这位公子。”

    梁文靖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梁天德已经抢先道:“不认识,只是路上碰到过这位公子一面,尚不知其姓名。”

    白朴点头,向李无情笑道:“兄台肯赏脸,白朴求之不得。”

    “甚好,甚好。”

    李无情大笑,迈步走了过来,坐下道:“我叫冷血,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原来是冷兄,在下白朴。”

    白朴拱手,说道。

    李无情道:“我知道,刚才听到了。”

    “这位是端木先生,讳号长歌。”白朴指着紫脸老者道。“这位是严刚严兄,人称‘八臂刀’。”他指着那负刀汉子。二人都只是微微点头,却不做声。

    “二位可是来自北方?”

    介绍了端木长歌和严刚之后,白朴向梁天德和梁文靖问道。

    “对,咱们从华山来。”

    “哦。”白衣文士道:“不过听二位口音却近似南方。”

    “嗯,小老儿祖籍合州,早年在江南呆过一段日子,不过滞留北方已有二十多年了。”

    白朴抚掌道:“北方胡虏横行,阁下身处夷狄之中,却能不忘大宋之音,了不起。不过,令郎竟也是江南口音,尤其难得了。”

    梁天德虎躯一震,手中酒水洒落衣襟。

    “爹爹。”梁文靖恍然大悟:“原来你非让我说这种软绵绵的怪话,是因为这个缘故。”

    “吃你的饭。”梁天德瞪了他一眼,吓得梁文靖一头栽进饭碗里。

    “不知北方情形如何?”

    梁天德还没出口,梁文靖抢着说:“蒙古鞑子坏透了,简直不把我们汉人当人使,近来非得逼汉族男子当兵。爹爹一生气,就带我回大宋来了。”

    “哦。”

    “如今好了,我们这次回来,再也不会受蒙古鞑子欺负了。不过……不过许多百姓还得在留在那儿过苦日子。”梁文靖神色微黯。

    “是呀,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白朴长长一叹。

    梁天德冷笑道:“算我多句嘴,就算岳武穆重生,韩世忠再世,这大宋朝的王师也打不到北方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严刚虎目圆瞪:“难道蒙古人都有三头六臂不成。”

    梁天德嘿嘿一笑:“蒙古人倒是没有三头六臂,不过,临安小朝廷却多的是三姑六婆。”

    “你敢诋毁朝廷。”严刚大怒。

    “不敢。我只是佩服这个大宋朝,养了一大群尖嘴利牙,谗言惑君的官儿,居然还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你……你胡说八道。”严刚霍然站起,怒目相向。

    梁天德也不望他,淡淡地道:“严兄说得对,我不过是个粗人,只会胡说八道。”

    “哈哈哈,梁老伯可不是粗人,也没有胡说八道,所指大宋之弊病,可谓一阵见血。”

    李无情大笑,指点江山道:“自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开始,宋朝重文抑武,军队的战斗力一直虚弱不堪,以文臣统万兵,既不知兵,又如何能有战力。有宋一朝,泱泱华夏,再无汉唐之雄威,屡受外族逼迫,皇族赵氏一脉,其罪不小。”

    严刚震怒,怒视李无情道:“你......你敢侮辱皇室,侮辱太祖皇帝。”

    白朴好似有极好的修养,此时,也不由变色,看向李无情的目光,多有不善。

    李无情淡淡一笑,不屑一顾的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北宋倒还罢了,仁宗仁善,才使得范仲淹、包拯、狄青等名臣不绝,有了北宋的百年昌盛。而北宋灭于金国的铁蹄之下,临安小朝廷比起北宋,多有不如,继任的帝皇更是不成器,曾经空有岳武穆、韩世忠等忠臣名将,都不能抵御外虏,况今日乎?”

    “而且,蒙古人已成了气候,兵强马壮,又有灭大宋之心,华夏的大好河山危矣。”

    “冷兄倒是好见识,蒙古人在北方大肆征兵,可见蒙哥汗灭我大宋之心,好生迫切!”

    白朴面有忧色。

    “自古以来,以强吞弱,本就是至理,大宋不修武力,便是把肥沃的疆土,送到敌人的面前,今成如此局势,大宋覆灭,已经定局。”

    李无情断言道。

    曾经读史,南宋朝廷灭于了蒙古铁蹄之下,掠夺和屠杀,经久不绝,屠城之举,亦时有发生,襄樊、建康和常州等诸城,皆被屠城。

    通过史书,不一定可以体会得了南宋末年的这一段血泪史,但,李无情知道,当时情景,一定是很凄惨的。

    尽管在现代,华夏国的教科书之中,提倡华夏民族是一家,蒙汉都是一家人,可,读到那一段历史,作为一名汉人,李无情依然不能释怀。

    来到铁血天骄的世界,恰逢南宋末年,感觉到这些忧国忧民之士,对于这个国家的期望和热爱,李无情说话之时,不禁也带上了情绪。

    “灭大宋?”梁文靖停下筷子,奇怪道:“大宋没有兵将么?说书先生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把鞑子打退不就行了呗。”

    “嘿,好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直沉默不语的端木长歌忽然道:“蒙古自成吉思汗起兵以来,数十年未尝一败;大宋自虞允文破金以来,近百年未尝一胜。强弱之势不问可知,小娃儿真是信口雌黄。”

    梁文靖不禁满面通红,甚感尴尬。他扭头望向别处,却见南面墙上阴暗处有一幅《太白行吟图》,下有二十行狂草《蜀道难》,落笔甚是奇异。

    白朴见他盯着图画出神,便道:“小兄弟也喜欢字画么?”

    “啊……不。”梁文靖红着脸道:“我只是觉得这幅画很非凡,能从字画中看到画者不少心思。”

    白朴一愕:“说来听听。”

    梁文靖道:“这幅画虽然只有三尺见方,但画中的山水人物却像是在万丈绢帛上画成似的,可说是画者本来就有画成万丈长幅的气势和本事,但落笔时却不得不画在三尺宣纸上。笔间那无法可想的不平之气,只向画外狂涌,似乎要将山水人物撕裂开来一般,显得气势异常磅礴狂野。当时画者的心境大概应了杜工部的一句诗:‘古来大才难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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