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拉开了序幕。

    老天爷的坏心眼是所有学生都有目共睹的。在你军训的时候故意晴空万里骄阳似火,不把你烤出二两油来誓不罢休。在你运动会的时候故意刮风下雨,被淋得跟落汤鸡似的,还要泪流满面的发扬风雨无阻的精神。

    教官是这个世界上最反复无常的人。前一秒钟让你稍息,后一秒钟就翻脸让你立正。

    教官一声“向左看齐!”,众人在教官凶残的目光中踩着小碎步夹着尾巴向左漂移。

    惊魂未定中,教官又改主意,“向右看齐!”。于是众人再度小碎步夹着尾巴玩儿命的向右漂移。

    教官是驻守z市的官兵,都不是本地人,年纪都很轻,应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说话方言很重。

    打军体拳的时候,教官一喊“准备格斗”,所有人立刻张开了胳膊呈母鸡展翅状,然后大喊一声“哈!”

    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人觉得搞笑,憋不住笑了,教官瞪着小圆眼睛满脸严肃的喝斥:“小煞嘞?烟肃,咬烟肃!”

    (笑啥呢?严肃,要严肃)

    教官憨豆般的表情配上怪异的方言腔调,众人是在是憋不住了,集体笑喷了。

    胆敢嘲笑军官蔑视纪律的下场就是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的站了半小时军姿。套用陈妍妍的话说,站军姿就是: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此次嘲笑深深伤害了教官的自尊,副作用就是教官除了喊口令之外不肯多说一句话,眼睁睁看着别的班级方队和教官打成一片火热,动不动就偷偷休息,自己班却总是跟被点了穴一样的站军姿。

    陈妍妍像刮大白一样的往皮肤上涂防晒霜,也没能阻止粉嫩的皮肤像蛇一样的脱皮。围墙外飘来牛肉饼和炒焖子的香味,被学校食堂折磨疯了的陈妍妍在太阳的炙烤下出现了幻觉。比如说望着身上军绿色的军训服默默流着口水,满眼都是陈苏诗音女士做的虎皮尖椒。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墙外飘来牛肉饼的香气,老板娘吆喝着“香喷喷刚出锅的牛肉饼咧……”,我却只能被点穴默默无语两眼泪隔墙相望。

    二十分钟的军姿刚站了一半,陈妍妍暗暗吞了口口水,眼前有无数个牛肉饼手拉着手挑起了民族舞。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昏倒吧!昏倒吧!陈妍妍听从内心的召唤,象征性的前后摇晃两下,做黛玉状倒在了地上,动作标准得简直可以拍士力架的广告了。

    旁边的同学大喊“不好啦,陈妍妍昏倒啦!”

    刚刚还在扮演木头人的众人呼啦围观过来。

    林夏草想起了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桥段,昏倒了不是要掐鼻子下面的人中穴位么?林夏草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对着陈妍妍的人中狠狠掐了下去。

    陈妍妍惨叫一声坐了起来,“砰”的一声两人的脑袋撞在了一起。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林夏草脑袋里嗡嗡作响,摸着脑门疼得呲牙咧嘴。

    陈妍妍再次倒在了地上,眼中盈满了泪水,脑袋上飞旋着好多小星星。

    刚上任的班长觉得自己扬名立威的时候到了,一副要拯救地球的架势拎着一瓶水冲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对着躺在地上哼哼的陈妍妍劈头盖脸一顿暴风骤雨般的狂喷。

    两行清泪和着班长的口水顺着陈妍妍的眼角流淌,我知错了……

    教官的指挥下,林夏草和龙九将陈妍妍往操场边的树荫里拖,走到一半改了方向。

    “能扶我去下卫生间吗?”她头有些晕,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晕,刚才的撞击太猛烈,估计是脑震荡了。

    卫生间里的水龙头哗啦啦流淌,陈妍妍把自己的脸当土豆搓,恨不能搓下一层皮。林夏草实在看不下去了,拧上了水龙头,“再搓下去脸都肿了。”虽然本来就是肿着的。

    陈妍妍虽然奸计得逞,但是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再也不敢想歪主意了,乖乖的跟着大家一起被呼来喝去,眼前是一群虎皮尖椒在向左转向右转。话说林夏草下手太黑了,她人中都快被戳破了,再伸手轻轻揉着脑袋上起的大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肿。

    有陈妍妍的前车之鉴,女生们都咬紧牙关死挺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晕过去之后会落得跟陈妍妍一样的下场。班长的血盆大口实在是太恐怖了!

    在陈妍妍第苦苦哀求外加阿谀赞美的电话攻势下,第二天晚上林夏草见到了被陈妍妍称为“后妈”的陈苏诗音女士。陈妍妍称她为后妈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哪有亲妈这么年轻的!陈苏诗音女士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陈妍妍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小梨涡,跟陈苏诗音女士一模一样。这哪里是母女,分明就是姐妹花!只不过不同的是,陈苏诗音女士有着极其婀娜美好的身材,女人味十足的站在陈妍妍旁边,羞辱着她满身白花花的肥肉。

    陈妍妍将刘海撩起来,向陈苏诗音女士展示自己脑门上青紫的一块大包,试图博取陈苏诗音女士的同情,进而获取更多的福利待遇。

    陈苏诗音女士眯着眼睛很认真的瞅了陈妍妍的额头半天,伸出食指戳了下。

    陈妍妍疼得龇牙咧嘴的,“陈苏诗音女士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妈?我是你从垃圾箱捡来的吧?”

    “胡说,我要不是你亲妈你能这么漂亮么?再说你这么大能塞进垃圾桶么?可怜可怜垃圾桶吧。”

    “陈苏诗音女士我为什么长这么胖你心里不清楚么?是谁妒忌我长得比她漂亮比她可爱、怕我抢了陈东晋的爱往死了喂我把我催胖的?”

    “哎呦喂,现在怪起我来啦?是谁没皮没脸的打电弧博同情让我给她送好吃的弥补心灵创伤的?我总得先验伤证明所说非虚才不虚此行啊。说是军训受的伤,谁知道是不是晚上饿了拿脑袋咣咣撞墙撞成这样儿的呀。”

    陈妍妍恼羞成怒,“我靠!那又怎样,那也比某些人一把年纪穿水手服试图……唔……唔……”。

    陈苏诗音女士大惊失色,赶忙用一个肉包子把陈妍妍灭口,“女孩子怎么能说脏话,要恬静端庄”,然后转头冲大家笑,“这点陈妍妍一点儿都不随我。”

    正happy的啃着肉包子听她们母女俩说相声的林夏草一下子被噎着了,憋得满脸通红,噔噔两步从上铺下来四处找水喝。

    终于咽下了喉咙里的东西,林夏草死而复生般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望去,龙九的床空着,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像,是在陈妍妍的妈妈刚进寝室不久,龙九就出去了。寝室里的人都欢快的啃着包子围观陈妍妍和陈苏诗音女士斗嘴,欢声笑语中,龙九空荡荡的床铺显得格外孤单。

    军训中很重要的一个科目,就是叠被子。正如电视中所播放的那样,要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状。教官经常来抽查,不合格的直接从窗户扔下去。

    陈妍妍一边跟软软的被角作斗争,嘴里嘟嘟囔囔的埋怨着:“为什么一定要叠出标准九十度的直角豆腐?豆腐脑不行吗?这不是歧视豆腐脑么?难道打起仗来,要我们抱着块豆腐冲上去?

    林夏草边跟被子搏斗边贫嘴:“这你就不懂了吧?防御时把一排被子挡在战壕前做盾牌,刀枪不入,肉搏时抄起它就能当板砖使,冲锋时把它投出去,砸不死一百也砸死八十。到了晚上,把它轻柔的铺开,宛如慈母般温柔的呵护,抚慰战士们心灵上的疲惫,美美的进入梦乡。这看起来是一床被子,实际上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陈妍妍被逗笑了,冲着上铺喊:“林夏草你赶紧携你的大杀器跑路吧,你知道得太多了!”

    龙九望着被教官当成示范折叠好的闪烁着神圣不可侵犯光芒的,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像是一床被子的物体,一声叹息,小心翼翼将那块“豆腐”摆在了床头,当成圣物一样的供奉了起来,自己从行李箱中拖出一条毛毯,凑合着裹着睡。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大家一致认为,龙九此举不失为一劳永逸的好办法,纷纷效仿。于是全寝室每个人床头都供奉着一块圣物,然手随便找点什么东西盖着凑合了两个星期。

    食堂的饭菜虽然近期有了很大的改观,但是食堂师傅们在本职工作上依旧没什么激情。原本抱怨饭菜不好吃的陈妍妍现在见到食堂的馒头眼睛都发出绿莹莹的光芒,也就是传说中的饥不择食。陈苏诗音女士的包子成了陈妍妍如此忍辱负重的唯一希望,打电话时的语气也从最初的老娘终于脱离魔掌不归你管了的嚣张跋扈变成现在的极度谄媚讨好,奴颜媚骨。没办法,陈苏诗音女士的心情直接决定了陈妍妍能吃到包子的频度数量还有种类。

    在一个吃货的世界观里,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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