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习一等人徘徊在山门处,不知如何去与高长鹤说,却见水月宁抱着高羽回来。王习一迎上去,道:“你们怎么来了?高羽这是怎么了?”水月宁哭道:“他受了重伤。”王习一搭手试探高羽脉息,吓出冷汗,道:“快去找师父。”

    众人匆匆去找高长鹤。高长鹤在书房喝茶,王习一一步踏进去道:“师父,不好了,快来看看师弟。”高长鹤瞧见王习一抱着的高羽,像是个已入膏肓的病人,连忙扣住他的寸、关、尺,失声道:“羽儿脉息如此虚弱,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人全都跪倒,王习一刚开口,高长鹤道:“别说了,叫你师娘,我去请百草仙。”

    梅若溪知道后急急的赶来,轻声呼唤。高羽睁开眼,嘘嘘吐出个“娘”字。梅若溪像被摘了心肝,眼泪哗哗的掉下了,但她毕竟不是寻常妇女,强忍道:“孩子,好好休息,等你好了再说。”

    百草仙风风火火的赶到,给高羽把过脉,不住的摇头。梅若溪道:“前辈,怎样?”百草仙将他夫妇两人叫到旁边,道:“经脉未断,却也损之七八,能有命已然不错。”梅若溪道:“前辈可有办法救他?”百草仙道:“老夫可保公子性命无忧,至于经脉能否复原,就看他的造化。”高长鹤谢过,将百草仙安排妥当。

    经过十几日的调养,高羽命算是保住了,剩下的事百草仙无能为力,告辞离去。

    水月宁守在高羽身边,未曾睡个安稳觉,任凭梅若溪再劝也不听。高羽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水月宁道:“你醒了,我去给你端药来。”高羽道:“等等,我想好好看看你。”水月宁坐在高羽床边,道:“我不是天天在这儿,有什么好看的。”高羽道:“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去了陌生的地方,怎么都找不到你。”水月宁笑道:“那你就睁开眼,一定能看到我。”梅若溪进来,道:“月宁,我炖了碗银耳羹,你喝了吧。”水月宁起身接过碗,道:“高羽醒了。”

    梅若溪握着高羽的手道:“羽儿,觉得怎么样?”高羽道:“没事,就是提不起劲儿来。”梅若溪心头一痛,道:“休养些时日就好了。你劝劝月宁,你昏迷的这些天她没日没夜的在旁守着,都没怎么休息。”娘俩聊了一阵,梅若溪将水月宁叫出来,道:“月宁,你是个好姑娘,有件事我跟你说说。羽儿虽然性命无忧,但他的经脉极有可能无法复原,从此成为废人。”水月宁道:“梅姨,你放心,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照顾高羽。”

    梅若溪道:“你听我说完。你还年轻,以后的路很长。我知道你们的事,可此一时彼一时,你好好考虑考虑。”水月宁道:“高羽今天这样全是为我,我怎么能离开?”梅若溪道:“你不用觉得愧疚,否则对你对羽儿都不好。”水月宁道:“我从来没觉得愧疚,哪怕高羽为我丢了性命,都是应该的。同样,我的命也是高羽的,我为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梅若溪道:“好孩子,是梅姨多想了。”

    晌午后众人来看高羽。高灵道:“月宁姐,我要跟你赔个不是。”水月宁奇道:“为什么?”高灵脸上红起来,道:“这个,还是让高羽跟你说吧。”高羽笑道:“这笔帐慢慢算。那天你们是否顺利,有没有人受伤?”王习一道:“别提了,当日我们联手困住赵奇,风海李大鹏却轻易破了阵,多亏有个黑衣人拦住他们。”高羽道:“黑衣人?可是救你的那位高人?”雨临渊道:“应该是。”高羽道:“有机会要当面向他道谢。”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才离开。高羽没事,水月宁放下心来,气色渐好。为了便于照顾高羽,她索性把一应用品都搬到高羽房内。

    几天后,天机老人突然到访,惊得高长鹤坐立不安。天机老人道:“长鹤,我来看看高羽,你去忙吧。”高长鹤带天机老人到高羽房间,奉好茶。水月宁也出来,只留下他两人。高羽道:“师祖,我恐怕已是个废人。”天机老人摆摆手道:“先别说丧气话。福祸相依,谁能说的准,你好好休养。是赵家的人动的手吗?”高羽道:“是。当时我感觉体内的真气莫名的旋转起来,然后经脉就像被撕裂开。”

    天机老人道:“赵家有一秘术,叫‘爆元印’,施术者以自己的真气带动敌方真气旋转,进而使敌方的真气爆炸,从内部摧毁经脉,对外门之人特别致命,你能活着算命大。”高羽“哦”了声,天机老人接着道:“还有一事。那个黑衣人你要小心,凡是留个心眼,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高羽道:“这话怎么说?”天机老人道:“当日你们劫亲我也在场,那个黑衣人修为放眼江湖罕有对手。如果说为了雨临渊,当时风海李大鹏是去追你,雨临渊没什么危险,他为何要出手?既然出手,为什么冒着风险不肯显露武功?古语道小人常戚戚,他这样遮遮掩掩恐怕是别有用心。”

    高羽道:“弟子谨记。要不要知会雨临渊?”天机老人道:“这都是我猜测,先别说,静观其变。你休息吧,改日我再来。”高羽道:“师祖,有件事我要跟你说。”天机老人听他话音犹豫,又坐下,道:“什么事?”高羽道:“我把天机锁的事跟月宁说了。”天机老人皱下眉,道:“月宁这孩子秉性纯良,对你又是实心实意,我信得过她。”

    春暖花开,又是一年。

    高羽思来想去干脆听天由命,专心感悟石碑密文。果然吉人天相,受损经脉在天地灵气的滋润下慢慢恢复过来。更令他惊喜的是,重生的经脉竟能将进入体内的天地灵气化为已用。

    高羽水月宁高灵雨临渊小青同去天机老人处。众人多次前来,早就习以为常。

    小青泡好茶,天机老人又说起当年的事。

    高灵道:“师祖这么厉害,你老人家何不露两手,给我们开开眼界?”天机老人捻须笑道:“老了,不中用了。”参精撇嘴道:“可不是不中用了,就剩下一张嘴。”天机老人皱着眉头,道:“你个小家伙,三番五次拆我的台。好,这次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本事。”他将袖口上挽,道:“屋里太小,随我来。”

    天机老人来到院中,指着一个石桌并两个石墩道:“看见那副桌子墩子了吗,今日老夫就用它们来练手。”天机老人不紧不慢的结印,“天怒”,瞬时天色暗下来,狂风四起,飞石走沙,仅一会功夫,桌墩便被遮住,片刻后烟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没发后过。

    参精不屑道:“好本事,石墩上的尘土都没了。”天机老人得意道:“竖子安识奥妙?高羽,去把石桌搬起来。”

    高羽三两步上前,手刚碰到石桌,石桌就如香灰般飘散在地上。

    高灵惊道:“师祖好厉害啊。”天机老人叹口气,道:“老了,不中用了。”参精冷哼了声,不再言语。

    高灵拽着天机老人的胳膊道:“好师祖,教教我们吧。”天机老人道:“不是我不教,你们修行太浅,教了也没用。”高灵道:“不如这样吧,你老人家就收我们为徒,正好雨大哥也需要个师父指点修行。”雨临渊道:“灵儿别闲,要是前辈收我们为徒,那不是乱了辈分吗?”

    天机老人笑道:“你个小机灵鬼。虽然我不能收你们为徒,可指点雨临渊一二还是可以的。”

    雨临渊起身行礼道:“多谢前辈。”天机老人道:“你资质极佳,成就不可限量。可你杀心太重,我知道此非你本性,而是与你的经历有关,但若不加以克制,将来必成大患。”雨临渊道:“晚辈谨遵教诲。”高灵喜道:“师祖,你可不要偏心啊。”天机老人道:“就数你个丫头最精。这样吧,当年我也用扇,就先传你一套扇法。”雨临渊身负大仇,求之不得。

    高羽几个刚从天机堂回来,就看张宝慌慌张张的跑来,道:“师兄,不好了,玉儿走了。”高羽道:“玉儿?她去哪了?”张宝递给高羽张纸,道:“我刚才去找她,叫了半天也没人开门,进去后发现了这个。”纸上写着“你们保重,我走了”。

    高羽猛醒悟道:“坏了。”高灵跺脚道:“我就不该同意她搬出去。”高羽道:“当初玉儿因为邪刀无暇顾及她所以出走,现在又被我们冷落,这可怎么办?快去找她。”水月宁道:“事不宜迟,咱们分头去找,或许能追得上。”高羽道:“师弟,你去告诉我爹,我们先去找。”

    水月宁不放心高羽,与他同路去盘鹰崖。高灵与雨临渊小青一路,四处打听,五人立即动身。

    盘鹰崖上还是那个老仆,邪刀并不在,高羽与他说了许久,才知道玉儿并没有回来。两人原路返回,找寻玉儿。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处小茶棚内略作休息。高羽道:“玉儿到底去哪了,我总觉得心惊肉跳,她可千万别出事。”水月宁道:“玉儿很机灵,遇事会化险为夷。”

    高羽“咕咚”将茶喝尽,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看看灵儿他们有没有消息。”他站起身来,猛然间头昏目旋,来不及呼喊,歪倒在地。

    高羽迷迷糊糊的醒来,下意识的伸手向旁边摸索,什么都没有,一下惊醒过来。四处一看,原来是个不大的地方,墙上坐着数十支蜡烛,将周围照亮。

    “月宁,月宁在哪?”高羽最担心的便是水月宁。挣扎着站起来,强撑着向铁门走去,无奈浑身没有气力,没几步便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爬到门边,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站在高羽面前,道:“竟然能到这里,我还小看你了。”一脚把高羽踢向旁边。高羽道:“跟我一起的姑娘呢,她在哪?”那人道:“奸夫淫妇,死到临头还虚情假意。”高羽道:“你是谁?我们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抓我们?”那人道:“到时我自会告诉你。”高羽道:“不管你是谁,你要是敢动月宁一根毫毛,我绝不会放过你。”那人冷笑道:“凭你?”说罢便离开。

    高羽靠在墙边,垂着头,平静下来,细细思量。自己一个无名小卒,在江湖上根本没有名头,说到恩怨,只与赵家庄和悉岘山有。悉岘山还好,总不会对水月宁不利。可如果是赵家庄,想到这,高羽背脊升起阵阵凉意,不敢再想。

    铁门又开了,再进来一人,同样带着面具。这人道:“小兄弟,觉得怎么样了?”听声音比先前的人平和许多。

    高羽道:“你是赵家庄的人?”这人语气不变,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想要什么才重要。”高羽道:“你想要什么?”这人道:“先不急。你考虑清楚是不是愿意为水姑娘做任何事。”高羽道:“你要我做什么?”这人道:“你好好想想水姑娘。我先跟你交个底,我本不想折磨你们,不过我会怎么对水姑娘,要看你是否配合。”这人叹口气,自语道:“如此秀外慧中的姑娘,无故要吃那么多苦,希望她不是所托非人。”高羽道:“你把月宁怎么样了?我要见她。”这人道:“水姑娘安然无恙,以后我会让你们见面的。”

    这人离开后,高羽思量着那句“重要的是我想要什么”,他到底想要什么呢?自己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挂心的?

    那人没有食言,两个侍女把水月宁抬进来,连人带椅放到高羽身边后便出去。

    高羽忙问道:“你还好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水月宁摇摇头,道:“我很好,就是真气无法凝结,全身没有力气。”高羽道:“我也一样。”水月宁道:“这些人什么来路,有头绪吗?”高羽道:“我觉得应该是赵家庄的人,不过又不像。听他们的话好像要我做什么事,并没有要杀害我们的意思,。”

    水月宁沉思片刻,肃声道:“高羽,我要你答应我件事。”高羽道:“只要你说的,我一定照做。”水月宁道:“无论他们怎样对待我,你都不能做违背良心道义的事。假如因此受万人唾骂,还不如死的痛快。”高羽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耻笑。”两人没说几句,两个侍女又将水月宁抬了出去。

    片刻,那两个带面具的人进来,语气和蔼的年老者道:“考虑的怎么样了?你愿意与我们配合吗?”高羽道:“要看让我做什么了。不要把我逼急的,大不了就是个死。”气盛的年青者反问道:“你现在有力气死吗?”年老的道:“为了水姑娘,我劝你还是好好听话。”高羽道:“好。你们让我干什么?”年老者道:“这才对嘛。我们别的不要,只想知道天机老人传你内外双修的秘诀。”

    高羽心中一惊,道:“什么双修秘诀?我不知道。”年老者笑道:“赵家庄有一不传秘术‘爆元印’,乃修外者克星。当日你在悉岘山受了赵奇那一招却没毙命,现在还生龙活虎,足以说明你与其它修外者大大不同。听说天机老人对你极为看重,他难道没有传你什么秘诀?”

    高羽道:那天的事你怎么这么清楚,难道你也在场?”年老者道:“这事早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老夫想不清楚都难啊。”高羽心想:“原来是为这事。石碑秘文师祖都无法详解,就算说出来,谅你们也没那个本事学会。”他道:“师祖的确传我不少秘诀。可是我说与你知道后,你把我们杀了怎么办?”年老者道:“这个不难,老夫发个毒誓。”高羽道:“你发吧。”年老者指天盟誓道:“事成之后老夫若动手杀害他二人,必让老夫五雷轰顶,死无全尸。”高羽道:“我暂且相信你们。”年老者道:“你先养养精神,明天老夫把需要的东西送来。”

    翌日,有人送来笔墨纸砚。他们并不催促,反尔好酒好菜的招待。高羽不耽误吃喝,先提起笔写了段太上法决糊弄一下。写完后,又想脱身的办法。

    这里不知是什么鬼地方,妄想别人来救不大可能,最好靠自己。他闭目捋捋思绪,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不知是毒还是什么的东西解了,才有力气逃。想到这,又忍不住嘲笑自己:“没草没药的怎么解,难道要让人家把解药奉上?百草仙,当初你送给我们几颗解毒药多好,偏送什么书,我爹非逼着我学,还把我好一顿收拾。”

    想到百草仙,高羽记起那个荒唐的问题,以气治病。“伤病皆因气,以药石治病皆因其能理气”,百草仙最大的难题是找不到合适的气。现在我能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不如试试。

    高羽调息许久,脑中显现出人体经脉,灵气一点点进入汇集,游走百骸。他从未做过这事,真气非轻即重。

    脏腑娇贵,草药之气都是经过身体层层取舍,尔后注入经脉,最后滋润脏腑,像他这般直接入脏腑如何经得了?每次都弄得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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