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溪问高羽道:“灵儿这几天总往天机堂跑,说是师祖找她,你可知道是什么事?”高羽道:“师祖没跟我说过。我猜应该是让灵儿帮忙照顾雨临渊。”梅若溪道:“灵儿娇生惯养,没伺候过人,可别出什么岔子。”

    高长鹤道:“雨临渊的事先这样,眼下还有件事。”高羽道:“什么事?”高长鹤道:“百草仙要收徒。”高羽道:“百草仙?他收徒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高长鹤道:“百草仙精通药性与医理,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刚才收到他的拜帖,说他年事已高,又没有弟子,一身医术恐无传人,希望能收徒传他衣钵。”

    高羽道:“他不会想收我为徒吧?”高长鹤道:“哪有这等好事。看意思应该是想让我们派人去供他选徒。”高羽道:“这人还真是自负,谁稀罕去当他徒弟。”高长鹤道:“拜帖在桌上,你自己看。”高羽看过,见百草仙说的很是诚肯,道:“还差不多,知道礼贤下士。”

    高长鹤道:“你跟玉儿还有习一同去。”高羽道:“我不想去。正儿八经的修练都还没干好,找这个麻烦干什么。”高长鹤道:“这么好的事,不去不行。况且医道与武道有许多共通之处,我也没指望你能精通医理,但凡学个皮毛,对修行就有莫大的好处。百草仙不会只请咱们,到时候听你大师兄的,别给流云阁丢脸。”高羽道:“玉儿也要去?”高长鹤道:“一定得去,还要确保她的安全。这可都是你找的麻烦,还能怎么办?”高羽道:“不让她去怕邪刀前辈不高兴,去了万一出什么事更没法交待,真是为难。”高长鹤道:“知道就好。”

    高羽去找玉儿,玉儿独自坐在树下发呆。高羽道:“玉儿,在干什么呢?”玉儿嘟着嘴道:“闷死了!姐姐天天去师祖那,也不带着我。”高羽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玉儿喜道:“好啊,还是哥哥对我好。”

    三人收拾好东西,路上不止一日,来到百草厅。早有仆人远远接着,问明门派,将他们领去住处。晚上百草仙设宴为诸人洗尘,一张大桌围了十一人。

    流云阁三人,悉岘山水月宁郭吴林响平,赤阳门华阳,此皆外家名门。另有湘西一脉单传赵家公子赵奇,普弥山双杰欧阳星欧阳辰姐弟,俱是内家翘楚。

    居中者鹤发童颜,目光灼灼,正是百草仙。百草仙道:“承蒙各派看的起,老夫在此遥敬各位掌门一杯。”

    众人饮毕,华阳起身道:“前辈盛名远播,如有差遣我等自当甘赴水火。在座各位道友无论哪位能得前辈衣钵都会受益无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等敬前辈。”其他各派弟子纷纷站起敬酒。百草仙道:“各位请坐。各位虽然年轻,可都是仪表堂堂,气宇不凡,前途不可限量。”

    高羽水月宁含情脉脉,王习一留心观察,郭吴林响平恨不得杀了流云阁的人,赵奇沉默寡言,欧阳姐弟似乎不擅应付这种场面。

    华阳道:“前辈谬赞。”百草仙道:“各位远道而来,先吃饭。”席间百草仙问起诸人门派,客套几句。散席后众人在仆人带领下入房休息。

    次日百草仙对众人道:“老夫有个问题思索再三不得解,请教各位。万物皆有气,人之所以会有伤病最根本的原因是体内的气发生改变,草药治病的本质也是以草木之气来调理人本身的气。诸位都是修行中的佼佼者,若是用一人的真气代替草木之气来调理另一人的真气,诸位以为如何?”百草仙微笑着看着众人,众人都觉得实在匪夷所思,无人回答。百草仙道:“各位不用急着作答,回去细细思量,明日老夫再请教。”

    回到房里,玉儿道:“那个老头说的什么东西乱七八遭的,一点也不好玩。哥哥,咱们回去吧。”王习一道:“百草仙大概是考我们的悟性,师弟,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回答?”高羽心不在焉道:“答什么?”王习一道:“百草仙的话你没听到?”高羽道:“没大听清。”王习一道:“你在想什么呢?”高羽揉揉额头,道:“不知怎的,头痛的厉害。”王习一道:“要不先找百草前辈看看?”高羽道:“不用,大概是因为昨晚没睡好,休息下就没事了。百草仙说什么?”王习一把百草仙的话又说了遍。

    高羽道:“有用真气疗伤的,治病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个百草仙可真会折腾人。”王习一想了许久,道:“人体内有阴阳之气,又有五行之属,百草仙难道是想考教我们脏腑的情况?”高羽点头道:“就是这样。可咱们什么都不会,怎么办?”王习一道:“实在没办法就装哑巴,听别人怎么说。”

    午时仆人把饭菜送到房中,并传话说百草仙会亲自上门,让各派安心等待。

    王习一道:“这下可要丢人了,想混都混不过去。”玉儿道:“我们还是趁早走吧。”高羽道:“临阵退缩?那不更丢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王习一道:“我们拿什么挡,拿什么掩?”高羽道:“当然是拿大师兄了。”王习一白了他一眼道:“好事也没见你找大师兄。”

    王习一打开房门,静候百草仙的到来。

    “招待不周,各位见谅。”百草仙刚踏进门便客气起来。

    三人赶紧起身接着。王习一道:“前辈客气。我们三人对医药一无所知,还来叨扰,惭愧之至。”百草仙笑道:“三位觉得可有方法以气治病?”王习一道:“此事闻所未闻,不知前辈有何高见?”百草仙道:“人有五脏六腑,五脏为阴,六腑为阳。五腑中肝属木、心属火,肺属金,脾属土,肾属水,许多病需要多味药草对脏腑同时滋养。且同症不同源,同源不同症。即便是同症同源,也因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药的配方和用量也会不同。”

    王习一道:“如此说来要是用真气代替草药,首先要能金木水火土五种真气同时生出,那就要五人配合了。”百草仙道:“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王习一道:“一人个一次只能施展五行中一种属性的真气,想必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吧?”百草仙叹道:“正是。如果定要多人配合,此法确有些异想天开。”

    高羽道:“要是一个人能同时生出五行之气,那会怎么样?”王习一急道:“前辈面前不可胡言。”百草仙目露精光,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我再传他医术,那真是妙不可言。”

    高羽喃喃道:“万物皆生于太极,未生之时,合抱于一。”

    王习一拉了他一把道:“我这个小师弟平时总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前辈莫怪。”百草仙笑道:“年轻人有些想法总是好的。你们有好的方法再说,我去别处看看。”送走了百草仙,王习一终于放下心来,高羽则是出神的想着事情。

    天刚擦黑,仆人来请高羽一行赴宴。百草仙称赞众人道:“各位都是天资出众,令老夫左右为难。老夫集毕生所学,新作《药论》《医理》《草方》三书,送给在坐各位。”众人谢过,举杯同祝百草仙。

    酒正酣时,院中悄然出现三人。为首的阴冷道:“真是热闹,看来这趟我们是来对了。”百草仙起身道:“是哪位朋友,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吩咐仆人将院中灯火点亮。

    来者俱是黑白各半的阴阳衣。为首那人面如黄蜡,形容枯槁,道:“在下希子坡,特来拜上百草仙。”百草仙道:“原来是鬼泽城的人。老朽与你们素无来往,恕不招待。”希子坡道:“我两个师弟为人害死,百草仙可能救治?”百草仙道:“人死不可复生,纵使大罗神仙也无法。”希子坡道:“既然百草仙不能救,那我只有报仇了。悉岘山的人,出来!”

    郭吴道:“你就是希子坡?小爷在此。”希子坡道:“不是你。”水月宁道:“原来是你!”希子坡道:“还有一个。”

    高羽道:“怪不得听着耳熟,你还敢来。”水月宁道:“希子坡,你为练恶鬼道,指使两个师弟用蛊毒残杀手无寸的村民,现在还有脸来说什么报仇,要报仇也是我们为那些惨死的老幼妇孺报仇。”希子坡道:“要报仇可以,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华阳道:“我们五大派同气连枝,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希子坡还未说话,突然金光一闪,欧阳辰手中铜锏直点向他。希子坡“哼”了声,身后手持三寸白骨的那人掠出,接着欧阳辰。两人相差太大,一上手就显现出来。

    欧阳星见弟弟出手就落下风,软鞭挥出,使骨人用白骨挡上,那鞭尖将白骨缠了数圈。白骨人往回一抽,想要抽出白骨,岂料白骨并未脱离。原来鞭子上尽是细小倒勾,就算光滑的骨头都被牢牢勾住。白骨人索性连骨带鞭砸向欧阳星。欧阳辰又从旁杀出,铜锏竖扫,将白骨人拦下。

    郭吴林响平从来都是一马当先,今次却被欧阳姐弟抢在前。他们成心要显露能耐,上来便是“冰火破”。希子坡旁边另一人手持獠牙挡住。剑磨白骨,发出“吱~”的声音,獠牙人连连后退,那白森森的獠牙上磨出了个窝儿。林响平郭吴惊于此人竟然接下绝招,不再轻敌,拼尽全力。

    华阳道:“擒贼先擒王。”水月宁道:“我太师叔说这人很厉害,他的‘幽冥鬼火’非同小可,大家小心。”

    提到“幽冥鬼火”,四人都凝重起来,那可是鬼泽的另一秘技,相传只有神兵能破,就算天机老人都要老老实实躲开。如果中招,定会肉身毁灭,魂飞魄散。

    赵奇道:“我的玄武盾能挡住‘幽冥鬼火’。”高羽又想起那些村民的死状,当先冲了上去。希子坡祭起四颗拳头大的骷髅头,极快结印,骷髅头分列四方,将高羽水月宁华阳赵奇围住。

    四颗凌空的骷髅头,不停的涌出暴戾气息。戾气交织伸衍,很快就生出硕大的躯体,成为四个巨人。

    高羽道:“这难道就是恶鬼道?”希子坡此番前来就是要试一下新近练成的恶鬼道,四人联手正合他意。赵奇道:“先别急,我去探探。”左臂上泛起波光,出现个盾牌,希子坡道:“玄武盾!”

    玄武盾与龙须索、白虎刃、朱雀环同为神兵,由神兽玄武的龟甲制成,只有巴掌大小,平时附于小臂,灌入真气后大可遮天。

    赵奇以玄武盾开路,右手握刀,猛然跃起,将巨人砍为两段。巨人混然不理,破损的肢体立刻愈合。

    希子坡轻蔑一笑,变化手印。“骷髅压顶”,四个巨人八只手举在半空,唤出个硕大的骷髅头。骷髅头张开巨嘴,自上而下冲向四人。

    四人举起兵器,华阳道:“冲。”高羽剑上银光霍霍,水月宁剑上雷光闪闪,华阳剑上红光灼灼,赵奇刀上白光粼粼,四人屈膝跃起,纷纷穿过骷髅头。

    骷髅头撞到地上,消失了踪影。希子坡满意的点下头,印式一变,四个巨人双手垂下,手上多了刀斧,“绞阵”,四个巨人不停的交换位置,越来越快,渐渐的融为一体,好似墙壁般。紧接着墙壁上伸出许多刀斧,上下舞动,墙壁开始收缩。

    “呼”的声,高羽火虎扑出,刚接触墙壁,便被砍个稀巴烂。华阳道:“大家小心,这鬼东西比刚才的骷髅头厉害。”赵奇道:“你们都过来,把真气注入玄武盾。”玄武盾上波光大盛,将四人护住,任凭希子坡再怎么样,“绞阵”都不能伤其分毫。

    希子坡心道:“没必要与他们空耗。”只见四个巨人各归其位,断断续续的有哀号声响起。高羽等人听得心慌意乱,仿佛被无数恶鬼冤魂围绕,体内悸动。华阳道:“各位,守住心神,不要被扰乱。”

    一股温润之气由胸口缓缓蔓延,是那块石头。高羽忖道:“又是这块石头。看来这石头是厉鬼的克星,我试试能不能用它破了此阵法。”

    高羽悄悄将石头攥在手心,突然跃出,一掌拍向骷髅头。希子坡明白过来那骷髅头已然裂开,他将高羽震飞,忙将其它三个骷髅头收起,心疼不已。四个骷髅头炼制极为困难,费了他许多心血,没想到初次使用就毁了一个。

    王习一让玉儿护在百草仙身边,自己观察院中局势。欧阳星辰姐妹略处劣势,林响平与郭吴占尽上风。王习一便从旁偷袭,伤了獠牙人。林吴二人胜券在握,王习一突然插手令他们不快,新怨旧恨加在一块儿,林响平郭吴恶语相向。王习一懒得与他们争辩,转而去帮普弥山。

    百草仙道:“希子坡,你好歹成名多年,跟后生小辈动手,不怕被人耻笑!”希子坡道:“虚名而已,何必看得那么重。不过我倒乐意卖百草仙个面子。”百草仙道:“好,就算我欠你个人情。”希子坡抬手道:“既然你老人家发话,我自当遵从。”他将白骨人与獠牙人救出,道:“晚辈告辞。”

    华阳道:“多谢前辈解围。”百草仙道:“我不过是假人之威,他真正怕的是五大派连手对付鬼泽城。你们怎么样,可有受伤?”

    高羽由水月宁扶着,道:“我没什么事,休息休息就好。”其他人都说没事。第二日百草仙设宴送别,众人谢过后各自回本门派。自此,江湖上流传起五大派青年才俊激斗鬼泽城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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