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友才一直觉得不显山不露水的宁小侯爷就已经够厉害的了,如今再看凝昔郡主,还未到双十年华的许友才只觉得心窝子里拔凉拔凉的,这年头,怎么姑娘家一个个的都像是上天了似的,再想想那个在柳南混得风生水起的女人,心里头越发的不是滋味。

    结果刚一回头就看见正在往王二狗死了几日的尸体上摸药水的红衣,因着是一个人,红衣一边要取药水一边还要涂抹,倒是废了好大的力气,尤其是在将尸体翻过来的时候,那模样,就像不是在翻尸体是在翻个什么珍宝似的。

    许友才候着脸皮蹭了过去,看看尸体再看看红衣拿着的药水,一脸好奇:“这东西有什么用?”

    “去去去,没看见正忙着吗,诺,没事干端着。”红衣连头都不抬,一下将放着药水的木盆放到许友才手里,许友才到底是和死人打过交道的人,倒是不怕,只是被个姑娘家这般对待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云锦昔和许尚书寒暄完,这才步入正题,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许尚书应该也是听说了,这尸首的主人叫王二狗,前些日子落云村发生泥石流,那泥石流恰好从他家门口冲过去了,虽没有冲倒房屋,不过在冲刷出来个不小的沟,前两日找失踪人口的时候就从下面的泥土里挖出来了,脑门上有个伤口,却不是致命伤,真正的致命伤是胸口细如牛毛的针。”

    闻言,就是许尚书都觉得奇怪了:“本官刚刚来的途中已经文说了,这王二狗的娘不过是在皇陵镇上开了个茶楼,按照道理,这样的小人物确实不值得花费这般的功夫,尤其是细如牛毛的针,没有上乘的功夫想要扎到人胸口上比登天还难,但有上乘武功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为难一个小人物呢?”

    云锦昔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许尚书的话:“不过最可怜的还是王五婶,前几年自己的丈夫刚死在矿山上,如今儿子又死了,平白有了这么多的家产,只怕这落云村红颜着的多着呢,没儿子没丈夫,能不能守得住还是个问题。”

    “矿山?”许尚书一惊:“牛公子是说大盛盛产铁矿的落云村矿山,现在的大盛铁矿不成?”

    云锦昔微微挑眉,刚刚她还以为是这老滑头故意不提起,如今看许尚书的表情明明是真的不知,贤王殿下明明已经报知云子良了,你难不成是云子良压着不往下说?但云子良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牛公子?牛公子?”许尚书见云锦昔有点走神,连着叫唤了好几声,这才听见云锦昔淡淡的道:“许尚书什么事?”

    许尚书视线落到地上的王二狗身上:“牛公子若是不嫌弃,是否可以将这地这尸首的详细事情与本官说说,也好让本官知晓知晓不是?”

    许尚书是云子良派下来的,更多的时候,主要还是负责查案,就想云锦昔说的,看见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将王二狗和连翘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轻描淡写的说了些王五哥的事,许尚书到底是混迹官场多年,当场便表示,这王二狗死得很是蹊跷,先等仵作到了验尸再说。

    查案的官员都到了仵作还未到?这倒是有趣了,云锦昔微微一笑:“这仵作倒是比尚书大人还有里面。”

    许尚书苦笑:“谁说不是呢,这仵作是大理寺出来的,牛公子不在京中估计不知,大理寺原本是归刑部管,不过前几个月,皇上突然将大理寺划出去了,如今管大理寺的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无面大人。”

    说完回头就看见许友才在那端着个木盆聚精会神的看地上的尸体,一脸的火气不知道从哪里就蹿了上来,没好气的走过去,冲着许友才的屁股就是一脚,弄得许友才连木盆连人砸到尸体上。

    和尸体做了次亲密接触,许友才火大的不行,阴着一张脸:“许尚书,你这是没有事情干了吗?”

    一见自己的儿子这态度,许尚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许友才的手都是发抖的:“小兔崽子,在家的时候你娘怎么和你说的?说了让你离死人远点,你今年,命里带煞,你回头就端个破盆在这看尸体,是存心想气死你娘不成?”

    “许尚书,本统领看你是这些年做尚书做久了……”

    不待许友才把话说完,就感旁边凉飕飕的一股,赶紧转过脑袋,只见红衣拿着擦拭尸体的毛巾一脸寒冷的盯着许友才:“许统领,劳烦您从这尸身上起来成不,人家都死了好几日了,你能不能积点德?”

    许友才心底一惊,急忙端着木盆站了起来,有点心虚的看着红衣:“红衣姑娘,在下……”

    红衣一把接过许友才手里的木盆,冷着一张脸道:“许统领,奴婢还没瞎,奴婢自己长着眼睛会看呢。”说完接过盆扬长而去。

    云锦昔走过来,微微一笑:“许统领不必气馁,红衣姑娘也刚从皇陵镇赶过来没有多久,这药水还是她熬制了半天才熬制出来的,又从皇陵镇带了过来,接过就这么洒了,有点气性也是正常。”说完转头看向许尚书,淡淡的道:“听闻许尚书和许大人在京城里可是出了名的有隔阂,皇上让二位一起前来想必也是为了让两位重归于好,两位可勿要辜负了皇上的一片慈爱之心了。”

    许尚书苦笑:“许公子是不知,这逆子从小就爱与本官对着干,前些年有他娘护着,连说都不能说,现在为了个妓子,竟然连我这个爹都不要了,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不要也罢!”脸上浮现出一抹老态,倒真像是有那么一般事一般。

    许友才更是反映激烈,碰的一声,手里的长剑连通剑鞘一起击打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树木落下一地的青色叶子:“许尚书,圣山都说了,男女老少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样的,不过你贵为尚书自然是看不上别人的,只是别到时候只顾着抬头看天,把自己给摔死了。”说完也不理许尚书,摔袖扬长而去。

    许尚书叹口气,像是不想在外人面前丢脸,无奈的道:“倒是让许公子看笑话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罢了,此处就先交给许大人了,在下先回住处,几日未休息,若是许尚书再不来,在下都不知道该找谁接手了。”

    而此时的皇陵镇,却是另外一番观景,

    云锦昔离开当晚,南芝就赶到了皇陵镇,安顿好之后第一件事情就去拜见了宁羽墨。对于宁羽墨,南芝心中总是有点难以言说的感情,若是说对云锦昔是感激,对宁羽墨就是既有点感激,又有点责怪,尤其是在知晓普陀山那群和尚是宁羽墨让人故意放过去的之后。

    明白小侯爷的苦心是一回事,但……南芝的眼神暗了暗,淡淡的叹口气,罢了,顺其自然吧,转头看向潜力爱迎接的青衣女子:“郡主可在镇上?”

    “郡主有事外出,如今镇上的事情都由小侯爷负责,姑娘情随在下前来,小侯爷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

    “不过什么?”南芝疑惑,难不成这皇陵镇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还是宁小侯爷还想故技重施?

    “小侯爷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所以……”

    而此时,一天没有吃东西的宁羽墨正在书房中计划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眉头紧皱,看着跳跃的烛火,心思深远,很久没有眨眼睛,若不是睁着眼睛,几乎要让人觉得他睡过去了。

    “噼啪……”烛芯一闪发出轻微的声响,宁羽墨微微回过神来,看看窗外已经墨黑的天空,正要起身,忽然听到传来敲门声。

    “侯爷,已经过了用饭的时间了,给您把饭菜重新热过了,您吃一点儿吧,不吃可撑不住……”属下的声音传来。

    宁羽墨抬手抚了抚额角,感到确实有些困乏,腹中因为没有进食也有些空,于是沉声道:“进来吧……”

    门外的人听到他的吩咐,马上像得了圣令一样推开门,身后跟了几个端着饭菜的丫头,低头一声不响地将热气腾腾的菜品放到了桌上,然后脚步轻盈地又一一离开了房间。

    书房里只剩下宁羽墨和随从两个人。

    “侯爷……”随从将手中的筷子递给宁羽墨,轻声唤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宁羽墨坐下身随口问道。

    “回侯爷,现在已经戌时了。”

    “时间不早了……”不知不觉他竟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这么久,用过饭之后稍作休息恐怕要早些歇着了,最近事情这么多,即使他再强大也会感觉有些乏累。

    桌上的菜肴宁羽墨只简单地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再没有什么胃口,一个人在书房里本就吃不下,于是淡淡吩咐道:“拿下去吧。”

    身边的人见盘子里的菜几乎是原样,像是没有被动过一样,有心想要开口劝宁羽墨再吃一些,眼神触碰到他深沉的目光,还是缄口不语,顺从地出门吩咐候在门外的人将饭菜端出去。

    “侯爷,您累了,早些歇着吧。”

    “也好……”宁羽墨沉吟道,方才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个透彻,只待时机成熟时借用天时地利人和更进一步了,而今要做的就是运筹帷幄,等待时机。

    “那小的差人去收拾一下。”说完手下快步离开,宁羽墨回到书案前将带有他遒劲笔记的纸张略一整理,缓步走出书房,正要回卧房稍事整理早些休息,路上见到一个手下急匆匆地走过来,恭恭敬敬地对他一拜道:“侯爷,南芝姑娘回来了,现在正在前厅等候。”

    “哦?去看看。”说着宁羽墨脚下一顿,转身向前厅走去。

    前厅一女子身着朱红长裙,虽静立无语却难掩风姿,秀眉微蹙像是有什么心事,长睫轻垂,看不到目光,若是能够得幸见到她顾盼间的风姿,不知该有多少英豪拜倒于石榴裙下。

    这人正是南芝,日夜兼程终于赶了回来,只是听说云锦昔已经离开还是有些失望,好在宁羽墨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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