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中学的俞校长,是一个一米六不到的小老头,为人忠厚老实,本本分分了大半辈子,虽然不苟言笑,但内心善良。他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每个周末都会去市里的教堂做礼拜,风雨无阻,每次他都会带着他的宝贝女儿俞佩青一起去,记得第一次带俞佩青见主的时候,她还不会说话,对什么都感兴趣,这摸摸那摸摸,当年的牧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拉着俞佩青的手说:主和你有缘,你是我遇见的最接近主的人。从那以后,俞校长就带着俞佩青一起去做礼拜,一次都没拉下,从学说话、学走路、学文化、学做人,都是主陪着她成长。到如今快三十年,当年的小伙子牧师也变成了半个老头,他常说:俞佩青是这个城市和主走的最近的教徒,可以说她已然是主最疼爱的儿女。

    可最近的礼拜都是俞校长一个人来,俞校长很憔悴,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了,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眼泪都已哭干,枯树叶一样的脸皮上空留泪痕。

    他独自一人跪在牧师面前忏悔:主啊,拯救我这只迷途的羔羊。我尽然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乖巧的儿女离我而去,我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找不到。万能的主啊,你帮帮我吧,指引我找到我的女儿,我会紧紧跟随你,做一个好人,让我的女儿回来吧。阿门。

    牧师幽幽的说:该回来的自然回来,我们的主会带着她回到你的身边。阿门。

    俞校长在办公室接待了那两个警察,关于王老师的事情很严重,从现有的证据来看,他猥亵、诱奸、强奸的事实很清楚,关键是要有受害者能站出来作证,这对于学校的学生来说,都是一件不小的麻烦,她们的未来很重要。眼下周雅琴一案却是可以先立案,但是指证的人越多,对于王老师的判罚就越重。所以警察来找俞校长的意思就是看能不能劝说其中的几个还在学校上课的女学生。

    俞校长慢腾腾的说:就到这里吧,让那些学生能安然的学习考上大学,忘记人生里面最黑暗的一段记忆。

    警察说:我们也很难办,通过视频和照片,我们找了一些毕业或者成家的女学生,她们都不愿意出来指证,如果就用周雅琴一个人来定性,最多坐几年牢,这样对受害人来说是不公平的。

    俞校长说:善恶终有报,世人都知道了他的面目,后半生他就将在忏悔里度过。

    警察很无奈的看着他说:那好吧。

    俞校长又说:你看报案三个月了,新年都过去了,我的女儿还是没有消息吗?

    警察说:没有,据我们调查,俞佩青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高三7班上课,然后就没人知道去了哪里,通过她的社会关系调查,毫无头绪。

    俞校长说:那我们招的那个临时体育老师呢?也没找到?

    警察说:更奇怪,胡言起几乎和别人没什么联系,他的住处我们也去看过了,就是一个工作室,好像他喜欢研究佛教或者是别的宗教,其他没有什么发现。

    俞校长说:他是和我女儿同时失踪的,难道没有什么联系?

    警察说:也不能说一点联系没有,我们查下来,失踪前他们走得比较近,一起看过一场电影,通过监控看,他后来送你女儿回的家。仅仅如此,至于离开这个城市的所有交通线路都没有他们的信息。

    俞校长不说话,悲伤之情再次浮现脸上。

    警察说:对了,我们通过调查胡言起的过去发现,他大学里学的并不是体育专业,也不是师范学校毕业的,而且他没有完成学业,中途退学了。当时和他走得近的一个女同学也是突然失踪的。这里面的疑点很重,很有可能你女儿的失踪和他有关,但是始终找不到什么线索。

    俞校长说:我女儿很乖的,若不是受人钳制,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见。

    警察问:我很奇怪,他什么资历都没有,你们怎么会聘用他当临时体育老师的?

    俞校长说:这个,这个事,录用他是由佟主任负责的。

    警察说:佟主任那我们问过了,他说当时面试的时候胡言起什么都有,很显然在他们中间有一个人在说谎。而且有个事我们也要和俞校长商量。

    俞校长问:什么事?

    警察说:佟主任也有问题,在审问王老师的时候,他说佟主任也对女学生有过侵犯。

    俞校长很惊讶:什么啊?如今的老师到底怎么了?

    那一天警察走了没多久,也就是快到放学的时候。胡言起和俞佩青出现在校门口,两人神情木然,保安叫了他们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答。经过的学生和老师全都是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们就像看见了怪物。保安赶紧给俞校长打电话,学校立刻沸腾了。

    俞校长的小身板简直就是被扔出办公室的,整张脸喜极而泣,跑到俞佩青面前,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说:你去哪里了?让我好找啊。

    俞佩青木木的说:爸爸,我没去哪里呀,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都奇怪的看我。

    这时在他们的周围已然围了不少人,都是你一句我一句,问长问短的。

    俞校长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去我办公室慢慢说。

    其他人都簇拥着把他们往校长室赶。

    俞校长还有几个年长的老师把众人都劝开了,都走吧,没什么热闹好看的。

    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仇怀月静静的看着这边,眼神里全是思念和忧虑,她现在白天不敢出来,一出来就要被阳光化掉,三个月没有在胡言起的锦文阁里待过,也没有再次进到桃源垚里修炼,她的能越来越少,快要支撑不住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她就要消亡了。

    在校长室里,俞校长给胡言起和俞佩青泡了杯水,看着他们,等待他们说话。

    胡言起不说话,只是坐着。

    俞佩青喝了点水,有些回过神来,她问:爸爸,你这是怎么了?好像我多久没回来似得。

    俞校长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俞佩青说:没有啊,我好好的。

    俞校长说:你这三个月到底去了哪里?我找遍了全世界,你再不出来老爸就要撑不住了。

    俞佩青惊讶的说:什么?三个月,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俞校长不禁摸了摸俞佩青的额头,不见得有什么异常,说:你失踪了三个月,一点口信都没有留下,打你电话也没用。

    俞佩青更奇怪了:三个月,怎么可能,我明明在上课,只是奇怪怎么会在学校门口,对了,胡老师你不是也在上课吗?快说话。

    胡言起说:看来俞校长说的不会错,只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俞校长问:你不记得了?

    俞佩青有些生气说:不记得什么,我明明刚才在上课。

    俞校长难以置信的说:万能的主啊,教导我吧,让我明白发生了什么。阿门。

    俞佩青有些想笑:阿门,主啊,我老爸是不是迷糊了。

    这时,胡言起有些奇怪的说:俞老师,你忘了那天我们一起上完课,到学校后面的小山坡去,你说要带我去找蝴蝶兰,我说这个天气哪里有蝴蝶兰,你偏说有的,在山上路滑我们滑倒了,滚到了山坳里,醒来就到了学校门口。

    俞佩青说:不可能,我怎么不记得。

    胡言起说:我们都失忆了。

    俞佩青笑:失忆,笑话,你以为演电视剧呢。

    俞校长看着胡言起,希望能从他的脸上看到答案。胡言起笑而不语。

    俞佩青说:那好吧,事情就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在山坳坳里整整昏迷三个月?这像话吗?我们早烂掉了。

    俞校长又看胡言起。

    胡言起说:也许,是谁救了我们,又悄悄的把我们送回来了。你们别看我,我也就记得摔倒前的事,后面我也失忆了。

    俞佩青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看我的衣服,和三个月前一模一样。打死我也不信。

    俞校长看俞佩青有些激动,便劝说道:好了,好了,青青,不说了,你回来就好了。今天赶紧和我回家好好休息吧,养好精神。我可不想再失去你。

    俞佩青任由俞校长拉着走,看着胡言起嘴里说:哼,一定是你,你搞的鬼。

    胡言起坐着看他们不说话。

    俞校长说:别说了。明天再说。胡老师你也先回去吧。

    春天天黑的早,胡言起走在校园的路上,路灯已经亮了。一身白衣的仇怀月跟在他身后不说话,胡言起眼角看到了他,也不说话假装没看见她。

    胡言起穿过小树林,从学校的边门出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仇怀月飞到他面前,冷冷的看着他说:你是谁?

    胡言起看着他说:我能是谁?

    仇怀月说:快说,你骗不了我,你不是胡言起,你不是我的小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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